第13章
  张良抽了抽嘴角,这小孩是真无情啊。
  刘嘉刘肥都朝父亲解释:“阿父,的确是子房先生来找我们的。”
  张良动作缓缓地点了下头,说道:“是,我听戚夫人的仆妇说小公子在挖墙,便过来看了看。王上是怎么来的?难道也听说了什么?”
  刘邦:还真是听说了什么,而且是戚姬跑去跟他说的。
  戚如月这女人,竟然开始在他身上动小心思了。
  “咳咳,”但出于对这个女人的喜爱,刘邦暂时还不打算揭穿她,“我就是没见着三个孩子,过来看看。子房啊,你身体不好最好是多多休息。”
  刘小凹摆弄了一下两只手抱着的花炮,大大的眼睛看了刘邦一眼,小小的眼神轻飘飘的,却不知为何将刘邦看得一抖,身体自动唤起被儿子小脚一次次踹下车的疼痛。
  “刘盈,你为人子,不可再忤逆父亲。”刘邦看着小孩儿,看似严肃,其实都是戒备。
  虚影刘盈点点头,是啊小凹,不要再打父亲了。
  刘小凹撇了撇嘴,很看不起掩耳盗铃的大人:“你一开始就是来质问我的,但是你发现误会我之后,竟然连一个对不起都不说。”
  张良咳咳起来,为什么会有孩子觉得父亲应该向他道歉啊。
  刘邦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这个逆子给气死,“还,我质问你?你一个小屁崽子要什么对不起?”
  刘小凹还想说什么,被姐姐和刘肥拉了一把,于是忿忿的噤了声。
  下午,刘邦查看吕释之带人从附近粮仓带回来的粮食之后,就准备再召集一个智囊团会议,屁股刚接触到坐具,砰一声巨响便在下面炸开。
  “嗷。”刘邦惊惧惨叫,凭借在马上练就的速度飞快地闪开,只见火光一闪,浓烟随即从他的坐具下缓缓升起。
  那被黑漆涂得油亮的坐具整个的被炸飞,接触到房顶才重重砸下,要不是刘邦躲闪及时,都不知道下半身最重要的部位能不能保得住。
  看着刚才自己要坐的位置炸出来一个坑,刘邦只觉毛发上竖,下意识护住腹下三寸,这可真是老天保佑。
  但,难道他不是上天庇护的一方诸侯,否则为什么天雷会在他屁股下炸起?
  刘邦的脸色阵青阵白,变幻莫测。
  “轰隆”的沉闷炸声响起时,守在房屋八个方向的护卫都出动了,整齐的脚步声向房间门口聚集,有人正在高呼:“保护汉王。”
  那是一道稚嫩的小嗓音,“保护汉王啊哈哈哈哈。”
  护卫们停在飞檐斗拱的正门外,看着扶着大门笑得直打跌的小孩儿,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前走。
  虚影刘盈跑到室内,小凹到底在阿父那个位置下放了什么东西?竟然有震天动地之威!阿父不会有事吧?
  怀着一腔疑惑和担忧的刘盈,看见的是脸上布满黑灰的阿父。
  “刘盈!”
  刘盈贴着门站好,不敢正视愤怒的阿父。
  刘邦听到儿子那夸张的笑声就已经知道,什么天雷,那就是逆子搞的鬼。
  刘小凹扶着门站好,答应道:“阿父,您叫儿子有什么事吗?”
  刘邦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这孩子今天尤其调皮,喊阿父的声调也不太对,以前都乖乖的,今日这个却充满嘲讽。
  刘邦趁小子不备,一手提起他脖颈后的一领子就将人提溜到房间内,指着那个大坑问道:“可是你所为?”
  刘小凹就像是被人抓住七寸的一条灵活小蛇,头铁地布楞布楞摇了摇:“不是我。”
  张良揣在袖子里的双手放开,走到被完全炸成一个坑的案几下,从零碎的桌子腿中间捏起一块正在燃烧的已经焦黑的树皮。
  刘邦提起刘小凹,与这小子双目平视:“还不说实话?”
  刘小凹发现自己的胳膊腿都太短了,根本踢不着老登,嘴巴一张就嗷嗷大哭起来:“啊啊啊娘啊,儿子好想您,没有娘亲在亲爹都成了后爹啦。啊啊啊啊娘,老登他找了个会倒茶的小三,小三还怀孕了,老登有了其他儿子就不要儿子了啊啊啊啊啊。”
  堪称魔音贯耳。
  第13章 弟坑哥
  而在他这样的哭叨中,刘邦终于搞懂了老登以及小三的意思。
  老登是他,小三就是戚姬。
  至于倒茶,暂时还无法理清。
  刘邦那一双浓黑的剑眉皱成了一块疙瘩,晃了晃手里的小崽子:“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奇奇怪怪的词儿?”
  “嗒。”
  轻飘飘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刘小凹:“我给,我的糖!”
  什么糖?
  刘邦一抬眼,站在门口的夏侯婴走了进来,将蓝色小方块拿起来送到汉王手中,临走的时候还手痒地揉了揉刘盈的小脑袋。
  不怪汉王生气,盈儿今天确实过分了。
  刘小凹睁大眼睛,看着落在刘邦那个宽大手心里的糖,喊道:“那是我的,我的!”
  急得脸都憋红了。
  刘邦把手里的小孩儿往上提了提,跟他对视一眼,勾起一抹粗犷的笑容,蓝色小方块就那么落在了他口中。
  刘小凹:---
  “那是我的糖啊。”刘小凹哭闹,不够长的小短手根本打不到这个可恶的会找小三的阿父。
  他后悔,他不该,不该把给哥哥留的糖就这么揣到兜里,但是还怀着一丝丝侥幸刘邦并没有吃到肚子里。
  在他们家,就没有大人吃小孩子手里的东西的。
  除非是没有家的流浪汉。
  刘邦看着小子终于老实了下来,可算是解气了,就这么一口一口把那块包裹得精致的糖吃掉了。
  刘邦挑挑眉,逆子本来安静的看着他,突然间嗷一嗓子哇哇大哭。
  刘邦还想问问哪儿找到的这么甜的糖呢,这下子直接被哭得脑瓜子嗡嗡的。敢情这小子刚才都是假哭,现在才是真的哭啊。
  刘邦求助于张良。
  脑子都用在回想盈儿制天雷时的各种细节的张良抬头,嗯,发生了什么事?
  刘小凹诅咒:“跟小孩抢糖吃的人没有小吉吉!!!”
  张良:———
  你说你一个大人,何必要吃小孩子宝贝的糖。
  其实连门外的武将都看不下去了,公子虽然稍微偶尔会调皮一下,但其实很可爱的,昨天碰见他们的时候还会关心他们有没有吃饱。
  但公子果然是继承了汉王的性子,骂人骂挺狠啊。
  张良走下来,将找到的两片还能看出原色的树皮给刘邦看,“王上,这【天雷】,是盈儿所制。”
  什么!
  刘邦惊讶地恨不能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倒过来看看,自己生的这个儿子到底是个什么品种啊?竟然能制作天雷!
  张良点点头,看了眼两泡眼泪的小公子,您如果想知道这是这么做的,最好是哄一哄孩子。
  他虽然一上午都在带孩子,知晓这东西是由硫磺硝石木炭制作而成,却不知具体份量,毕竟小孩子一把一把抓紧去的,各是多少很难用肉眼衡量。
  若是知道盈儿的小胖手随便一抓便是人间天雷,他一定会将那一碗一碗的粉末仔细称量。
  刘邦看着逆子,挺心虚的,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那块糖能甜到带着钩子,他试探着嚼了一下就没忍住都吃了。
  “盈儿,阿父让人给你拿一碗饴糖来好不?”刘邦抓着儿子的衣服,让小乌龟朝下的小孩儿跟自己平视着。
  刘小凹想到自己给哥哥带的那珍贵的花生牛奶糖,哥哥没尝到,却被这个讨厌的阿父吃了,当下还对着阿父这张脸,他怎么能忍得住?
  “我就要我的牛奶糖。”
  因为刘邦距离太近,差点被糊一爪子。
  郦食其才从外面走来,皱眉说道:“小公子还是野性难驯,请王上将人交给我。”
  夏侯婴扯了扯这个老匹夫的袖子,低声说了刚才的事情原委。
  汉王跟孩子抢糖吃!
  郦食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小公子,虽然是你父亲不应该,但你也不能如此吵闹。”
  “怎么就吵闹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吕太公双手背后在众人分开的道路中进来,看见小外孙,心疼地伸出手来,“盈儿啊,快来外公这里。我们家孩儿没爹,长到五岁吃糖的次数一把手都数得过来,好容易有个糖吃能不珍惜吗?”
  说着走到跟前就要抱走刘小凹。
  刘邦:合着你是来骂我的。
  对这个外公,小凹一点印象也没有,都顾不得哭了,在老登掌下奋力一荡就扑倒张良身上。
  “张先生,救救盈儿。”
  小家伙八爪鱼一样捆在张良身上,软乎乎的,紧紧抓着衣服的力道让人心上软了软。
  张良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对吕太公说:“盈儿受了惊吓---”
  “有老妖怪抓小孩儿吃了啊。”刘小凹的喊声冲击了张良的解释。
  张良:这小子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