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张良缓缓地走过来,问道:“小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小凹双手抱着石杵转头:“关你什么事?”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刘小凹喜欢的。甚至因为刚才听姐姐说,老登身边的人都劝他不管娘就这么离开下邑向西去,对这些人都很厌恶。
  被怼了一脸的张良勾唇扯出个温柔的笑容:“想问问小公子,用不用我帮忙啊?”
  话说他前天还教小公子认字呢,当时这小家伙可是腼腆又好说话的,怎么一下子态度如此疏远?
  刘小凹狐疑地打量一下他的身子板,问道:“你会做什么?”
  张良看了看这小家伙手里有他整个人重的石杵,笑了笑,“除体力活,什么都会。”
  刘小凹转转忽灵灵的大眼睛,吩咐他说道:“那你先去一边待着吧,有需要了我喊你。”
  这杵臼可费劲了,一点都没有他家的破壁机好使,刘小凹都累出汗了才筛出来一碗木炭粉,不过这些也暂时够用了。
  张良抄着袖子,站在随着时间推移炽热起来的太阳下,额头沁出汗珠来,童子心疼地想让自家先生去屋里面歇息一会儿。
  张良摆摆手。
  童子便走到小公子身边,说道:“小公子,要不要我前面喊两个军士来给您杵粉?”
  看到杵臼里面的粉末,摸不着头脑的同时还有些嫌弃。
  您可是一位诸侯王的嫡子啊,为什么要做这些农夫都不做的事?
  难道长在乡下的小孩都是拿这些当玩具的?
  童子这一出声,刘小凹就抓了他来当壮丁,“不用别人,你去给我刮一些树皮来,要完整一片的,多多的。”
  “刮树皮?”
  别说童子对这个要求是满头雾水的,就是张良也越看越不明白。
  刘肥比刘盈大了有五六岁,现在都能当个小大人用了,他看了看面容过分白的张良,在刘小凹耳边说道:“听说张先生身体不好,他都在这里陪我们站了半个时辰了,你别瞎闹了,快回房间。”
  “他身体不好应该让他回房间去啊。”刘小凹看不懂这里的称,鼓捣半天一扬手给扔到身后去了,幸好他爷爷有考虑到这边没有电子秤,教他做花炮的时候有给他称过一把手炭粉、硫磺粉的重量。
  刘小凹对着刚才筛出来的炭粉伸出手。
  刘肥眼睁睁看着就一句话的时间,白白净净的兄弟变成灰一道白一道的小花猫。
  刘嘉虽然不知道弟弟在做什么,但只要他有玩的不想着去打阿父就可以,拂着袖子帮抓了一把。
  刘小凹正在回想还需要多少硝石粉,看见凭空多出来一把的木炭粉,抬头找罪魁祸首,却发现是姐姐。
  刘嘉对弟弟笑了笑:“还要不要啦?”
  刘小凹:---
  拍拍小手把口袋的花生牛奶糖拿出来给姐姐。
  “姐姐你吃糖,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一副恨不得把帮了倒忙的姐姐推到后面的模样。
  刘肥:“什么糖?”
  心里有点点不舒服,就知道他们姐弟俩更亲。
  刘嘉用手帕包住弟弟给的一个蓝色小方块儿,稍微靠近就已经能够闻到甜丝丝的味道了。
  这难道,是小凹从地底下拿来的?
  刘嘉手一握,收到了宽大的袖间,对刘肥说道:“只是饴糖而已,我房间还有,兄长若是想吃,我去给你拿。”
  张良看了刘嘉一眼,深邃柔和的眸光微闪。
  饴糖吗?或许吧,但是包裹饴糖的布,可不像是任何一种的丝帛。
  汉王的这对儿女都不简单。
  刘小凹对刘肥说道:“如果你以后都听我的话,下次我也给你一块。”
  刘肥嗤了一声:“我缺你一块糖?”
  刘小凹可不喜欢有人这么跟他说话,这是在霸凌,马上就要给刘肥一脚的时候,这个高壮的家伙就冲出去了。
  “你是不是要树皮,我去给你刮来。”
  刘小凹抽了抽嘴角。
  等他配好六碗炸|药粉,刘肥和张先生的童子才抱着雪白的杨树皮榆树皮过来。
  刘小凹拿过来检查了一下,这韧度根本不够,爷爷也没有说没有包裹药粉的纸该怎么办啊,小声抱怨:“汉朝真不好,什么都没有。
  张良动了动耳朵,走到小家伙身边问道:“公子,如何,难道不能用?”
  刘小凹点点头,太散了。
  张良柔声道:“不知公子要做何物,跟我说说,或许可以给你想个别的办法。”
  刘小凹嫌弃的眼神落在张良身上,只差问你懂毛线了。
  张良忍不住笑了声,声音里都充满了笑意:“公子姑且说说。”
  刘小凹大概形容了一些爷爷给他买的那些炮筒子的特性。
  张良是没想到自己能听不明白的,什么是纸?什么爆炸力度?
  刘小凹的眼神充满了“看吧你就是不知道”以及“我就知道会浪费口舌”的鄙视。
  张良:---
  第一次被别人,还是一个孩子用这样的眼神看。
  刘小凹说道:“那有没有薄的铁壶?”
  铁壶?
  寻常人有一口铁剑就是极大的财富了,哪里舍得用铁做壶?
  刘小凹看着沉默的张良:“这个也没有啊。”
  张良:“倒不是没有,而是不好找。要不还是看看这些树皮,或许可以当你说纸来用。”
  刘小凹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但是他的小手根本不能将树皮卷成很好看的筒状,张良便说他可以。
  刘嘉刘肥看着替他们哄弟弟的这人,觉得张先生倒也不像军中士卒说的那般冷酷无情。
  第12章 炸老登
  戚如月在房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张良去找汉王说什么,有些不耐烦了,召来仆妇前去看看,没想到就看见那张良正在带孩子。
  “公子瞧瞧,这次可捆扎结实了?”
  病弱的青年脸色惨白,汗珠密集地排布在额头上,看向地上小娃儿的时候眸光却非常柔和。
  “还可以吧,”刘小凹认认真真地检查了每一个树皮筒,都没有正眼看帮他打下手的大人一下,扭头找刘肥,“叫你和的泥巴呢?”
  刘肥端着一个瓦盆:“来了来了。”
  远处,戚如月看得直皱眉头。
  不知为何这么蠢笨的孩子,能够让汉王的谋士当做自家孩子一般看待。
  戚如月抬起的双手放在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她这胎一定是个儿子,虽不占长位又不占嫡位,但她却是汉王心中最完美的女人。
  在以往子以母贵的事例有很多。
  戚如月有让汉王立幼废长的自信,无论是那个所谓的正夫人还是汉王嫡子,都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但如果军中上下认可的都是汉王老妻所生的这个儿子,却不太好办。
  更不要说这孩子还有两个在汉王军中担任要职的舅舅。
  看着远处正在指挥张良做事的小孩子,戚如月的脸色有些凝重:“没想到汉王在乡下娶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都不是简单的。刘嘉年纪大长心眼就罢了,那刘盈才多大,竟也有两幅面孔。”
  仆妇说道:“再如何也不过是个乡下小子,怎比得我定陶戚氏所出?”
  若非夫人的兄长没有一个是莽夫,如今谁能为汉王正妻还说不准呢。
  戚如月看了一会儿,转身说道:“陪我去给王上送些书过去。”
  刘邦最喜欢戚夫人的,就是她身上的书卷气,还有她不管到哪里都带着的一车书,这年头识字的男人都少找,更别说满腹诗书的女人了。
  刘邦家底子薄,虽然本人不太喜欢儒家叽叽歪歪那套,但是读书人在他这里的待遇却很高。
  戚夫人拿了几本当下失传的书简过来时,刘邦刚把给项羽的信让人拿出去,正想去找那逆子看看他在做什么。
  戚如月神色单纯的疑问道:“小公子?妾身刚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他正拉着张先生在做什么呢。”
  刘邦生气:“子房还病着呢,这个臭小子。”
  说着就大步往外走。
  戚如月在后面喊了声:“公子还小,您有什么话慢慢说。”
  刘邦心道,慢慢说个屁,乃公几年不在家就真把这小子给窜得不知道是谁的儿子了。如果逆子把子房踢了一脚,他这个做爹的今日必叫臭小子屁股开花。
  “刘盈,你又在调皮?”爆喝声突然在外面响起,刘小凹抱着刚刚做好的六个树皮卷花炮,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刘老登人未到声先至,看着是想给他一巴掌的样子。
  “老登,我可没惹你?”花炮做好的刘小凹心情不错,搭理了刘邦一句。
  刘邦瞧见子房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很担心自己宝贵的“脑子”在这紧要关头病得起不来,怒冲逆子:“你不好好去读书,缠着子房先生做什么?”
  刘小凹无辜的小眼神看向张良:“是你自己先来找我的吧?是你要陪我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