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 第14节
  苏祈安自是有口难言,剧本当然是几个人一同准备的,但这会要是辩解无非是无用功,反而惹人不快。
  幸运的是她平时表现不错,所以老师最终摆摆手罚了所有人的平时分。
  课堂结束后,女生对苏祈安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句:“神经,死装什么。”
  余一婕同样对她翻了个白眼回去:“脑残。”
  这事儿多少让人心里堵得慌,苏祈安和小组成员并不是很熟悉,也不知哪儿惹了那女生,只抱了书和余一婕一同回公寓。
  路上余一婕还在吐槽,说是那女生喜欢的男生暗恋苏祈安,所以她才会不惜用平时分的代价报复苏祈安。
  到家和余一婕分开后,她独自站在卧室窗前,可以看到厦城大学的樱花树花瓣飘下,落在风里,飘在看不见的地方。
  .
  这是苏祈安近期第四次来酒吧。
  第四次,谭斯京不在。
  白日里酒吧并不是很多人,颇有几分清吧的意味。
  和前几次一样,苏祈安坐在吧台上。
  交接班的调酒师问她要不要点酒?酒吧里上了新调的酒,度数不高,不容易醉,微醺。
  苏祈安点了点头。
  长圆的玻璃杯很快递到苏祈安面前,透明的杯壁里盛着橙黄渐变的颜色,放着一片橙子,昏暗灯光打下时,气泡上升,冰块逐渐被放出透明的折射光,
  很漂亮的一杯酒。
  调酒师说,这杯叫绝对日落。
  苏祈安试了一下,酸甜与气泡交织,清新独特的口味令人惊艳。
  是有些微醺的。
  她望着酒杯,有些失神。
  阮晋伦过来时很难不注意到苏祈安,她独自坐在吧台前,长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面前的酒杯。
  莫名有些好笑,作为酒吧新手,明显这不是找谭斯京吗?
  苏祈安给阮晋伦的印象挺深的,尤其是上回人谭斯京还说她特别。
  自觉体贴又爱热闹的阮晋伦过去,打了通电话给谭斯京。
  电话还没响的那一刻,阮晋伦挂了。
  “好妹妹,等谭斯京?”阮晋伦靠在吧台上问。
  苏祈安转头,看见的就是阮晋伦这副散漫模样。
  也是那瞬间,她觉得她有机会再见到谭斯京,想法出现的瞬间,苏祈安几乎是立即就点了头。
  阮晋伦是个看破不说破的人,他愿意帮她,也是因为上回的缘故,做个顺水推舟的事情。
  倘若谭斯京不愿意就再说呗,毕竟这会他也没说愿不愿意啊。
  阮晋伦就这么曲着手肘靠在吧台上:“他在楼上,你要不要去找他?”
  明晃晃的意思。
  “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
  阮晋伦纳闷:“有什么不好的?”
  “你怕他?”
  苏祈安有种莫名的慌乱,倘若说来找谭斯京是一种勇气,那真正和他见面就是勇气散了,成了无措:“没有,怎么会?”
  “那跟我上来吧。”
  阮晋伦的背影落在苏祈安的眼里,沉甸甸的。
  被加过伏特加的绝对落日在此刻后劲儿也上来了。
  轻飘飘的。
  .
  谭斯京在酒吧楼上的长廊抽烟,挺拔玉立的脊背微弯,趴在围栏上,吞云吐雾,矜贵松弛。
  二十多年来去随性惯了,开个酒吧也不忘在走廊贪个自由。
  苏祈安过来的时候在背后的落地窗敲了两下。
  她说:“谭斯京……好巧。”
  谭斯京没应,明显刚刚听到了阮晋伦和她说先走了的声音。
  也不想应,当作没听见,静等她自个儿走。
  一般来说,这么近的距离,没应,明眼人都知道是不想搭理。
  只是没想到,那姑娘还挺执着,又敲了两下,重复着。
  那熟悉清音落在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糯:“谭斯京。”
  谭斯京应了。
  捻了烟,刚抽过烟的嗓音微哑,过分的好听,“嗯。”
  苏祈安抿了抿唇,也不走过去,从他应的那一刻开始,心间荡出波澜,裹挟着小心翼翼的情绪在里头,“谭斯京,这几天你没有在酒吧。”
  这话可多了去了的意思,短短几个字,透露出柔肠百转的心思。
  “苏祈安,上回是最后一次。”
  懒淡的一句话,听起来残忍十分,明明是这样缱绻的声音,苏祈安没半点喜悦。
  她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是她唐突了。
  谭斯京并不想跟她继续下去,今天是她冒昧了,没回应的第一声招呼就已经是答案。
  没由来的一阵鼻酸,苏祈安很小声地呼了口气,低低地说:“我知道。”
  浓浓酒味呼出,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通话还在继续,苏祈安脸上荡出微醺后的薄红,“谭斯京,酒吧的酒好容易醉,每次都醉了。”
  “调酒师今天调的酒,也好漂亮。”苏祈安吸了吸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谭斯京说话,嗓音柔软。
  额外附加的一面,不如就把时间变得长一些。
  谭斯京没转过身,也没去看苏祈安的脸。
  半晌,他说:“苏祈安,这是第三次。”
  第三次醉了。
  哪有真的醉啊,醉不醉心里明镜似的。
  苏祈安“嗯”了声。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觉得气氛不同。
  苏祈安平日里不怎么分享生活,但不代表她不会。
  她把今日里课堂上发生的事告诉谭斯京。
  没和老师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尽了,还顺带颇有心机地把余一婕说的那句话也说出:“你说她怎么这样呀,因为喜欢的人是我,就可以这样把责任都推给我吗?谭斯京,我好委屈呀,你说是不是?”
  “
  我最近白忙一场了。”
  小姑娘软巴巴地吐尽苦水,说的人都心疼。
  平日里的语调加上此刻的微醺,听起来有些清甜的可爱,软绵绵的。
  谭斯京转过了身,望着苏祈安。
  偏谭斯京好认真地附和她,“嗯,是很委屈,那要怎么办呢?”
  不知道是错觉吗,总觉得有一阵穿堂风温柔吹拂过面。
  明明顺着他的应该委屈的,偏偏苏祈安听着他的回应方才在课堂里的不顺畅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这点嗓音可真适合抚慰人心。
  上回周雨喆说要给她相亲,有一点原因如今让苏祈安觉得她说得对。
  她说苏祈安二十好几的年纪了,该找个人谈恋爱结婚,否则生活里遇到点事该怎么办?不顺心的事父母一辈的无法理解,伴侣总是可以理解。
  谭斯京当真有一把迷人嗓音,能够令她产生这样强烈情绪。
  苏祈安着了道,悸动在胸腔里蔓延开来,她遥遥站在那儿,音被风撩的动听,顺着话空气传播到站在长廊上的谭斯京耳边:“谭斯京,我醉了。”
  真有人醉了能这样明白地说自己醉了?
  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谭斯京问她:“你又想要什么?苏祈安。”
  这样直白地问她,苏祈安没有说话。
  气氛安静下来,良久,苏祈安捧着酒杯,在酒吧那样嘈杂的环境下,细细问他:“谭斯京,你想听我和你分享生活吗?”
  “想的话,你加我微信呀。”
  这话太直白了,太浅显了,明明说好了是最后一面,微信加不加都没区别,偏偏谭斯京删了,那天晚上和做梦一样。
  谭斯京不是不懂苏祈安的心。
  她的种种行为,性子,都能体现出目的。
  女人能够无端地对一个男人示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那点事儿。
  但苏祈安不一样,摆在明面上的乖软,多少有点单纯。
  一开始谭斯京是对苏祈安起了兴趣。
  惊蛰那天,苏祈安给他过生日,显而易见是还半分未涉世的存在。
  单纯文静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