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 第13节
  动作生涩地递到嘴边咬着,苏祈安贴近他,微转脸,烟星在眼前亮着。
  凑近时谭斯京能明显看到苏祈安墨色眼眸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她这样大胆。
  一支烟点燃了另一支烟。
  是她在用他的烟借火。
  灰白烟雾在两人脸上缥缈升起,遮去这无边夜色。
  分不清是谁吐的烟圈。
  缱绻缠绵的烟雾下,苏祈安指尖攀上谭斯京的袖口,白嫩指尖夹走烟,仰着头问他:“谭斯京,把烟戒了吧。”
  而谭斯京却继续吐了口烟圈,平静自若,嗓音沉缓:“受不了?”
  苏祈安却忽地咳了两声,原本细软的音微哑两分,呛了喉咙:“不是,这一点都不好抽。”
  小姑娘呛得眼泪汪汪,眼眸湿润,盛着月色,清明地看他:“不要抽了,好不好呀?”
  说着,柔软的手伸到他的唇边,就这么盈盈地拿走他的烟。
  接着,侧着身子,就这么把两支烟灭了,丢进一旁垃圾桶里,“谭斯京,看我的蛋糕。”
  谭斯京慢条斯理地看着她的动作,没阻止,却也不算纵容。
  只说:“生日也要管?苏祈安,你挺上道。”
  抽过烟的嗓音如冰川上磨砂过的沙砾,过耳不忘。
  听着波澜无惊的一句话,细细品味却能琢磨出里头几分的戏谑。
  苏祈安从一旁捧着蛋糕的动作忽而就停了,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盈盈地看他。
  谭斯京目光落在那蛋糕上,弯月形蛋糕坯,上头奶油灰黑到淡白过渡,淡白褶皱被衬的更有质感,更别说一旁还放了朵玫瑰。
  不得不说,这蛋糕做得当真精致,是随手一拍就可以出片的程度。
  “做完了?”
  “好看吗?”苏祈安把蛋糕递给他瞧,顺势还不忘提着先前在罗伯威说过的话,“这是不是你见过最好最漂亮的蛋糕呀?”
  声腔软甜,明知他背景不凡,见过的好东西多多了,依旧问着这样需要哄人的话,仿佛不答就不给这蛋糕了似的。
  尤其是那双水润的眼睛依旧期待已久地望着他。
  谭斯京低头回看她,说了句不着调的话:“一会装醉,一会骗我。”
  瘦削冷白长指轻捏着苏祈安的脸颊,低头,笑得缱绻缠绵。
  而那温热气息裹挟着淡淡烟草味融在空气里。
  他低沉的音落在耳边:“苏祈安,你说你是不是贪心鬼?”
  这样暧昧的话,缱绻柔情地从他口中说出,都要了人命。
  苏祈安抿了抿唇,敛了眉,半移开视线,脸上逐渐漫出薄红。
  像海边落日出现的晚霞。
  叫谭斯京亲眼见识了玫瑰是如何绽放,小姑娘是如何羞赧。
  苏祈安却缓慢抬手,握住谭斯京捏着她脸颊的手腕,那如白玉般的腕骨犹如受了上帝眷顾,成了最杰出的作品。
  当真是宝藏,握在手里都忍不住仔细瞧清楚。
  片刻,苏祈安抬头,再顾不得什么羞涩,而是止不住地看他,掌心肌肤软,声甜,就那么贴着他,“谭斯京,我们吃蛋糕嘛?”
  小姑娘藏了蜡烛,工作人员全被撤去,整栋楼只剩下她和谭斯京。
  阳台远处,高楼林立,弯月高挂,隐约可见的云层,稀星不时闪烁。
  将近十二点,苏祈安拿了刀叉,递给谭斯京。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外向到这种地步,竟然会主动为人庆祝生日,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像个草台班子,不会什么会什么都一股脑地在这个男人面前卖弄。
  切了蛋糕,谭斯京并没怎么吃,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反,苏祈安就这么望着他,水润润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
  见他眼前的蛋糕没怎么动,拿了自己盘子上的叉子,勾了块蛋糕,准备递到他的唇边:“尝尝嘛。”
  话说着,动作却是慢的。
  闻声,谭斯京抬头。
  恰好撞见苏祈安伸过来的手。
  太过突然的动作,弯月躲进云层,远处烟花忽而炸开,星点璀璨点亮夜空。
  空气似乎变得潮湿起来,苏祈安的呼吸变得炽热。
  她的手,就这么碰上了他的薄唇。
  是软的,鼻尖的气息就这么倾洒在她的手背上。
  瞬间,苏祈安整个人都酥麻瘫软下来,犹如被拉扯的麦芽糖,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手背上。
  空气里充斥着他独有的前调冷冽后调回甘气息,缓慢地悠悠地缭绕,时刻提醒着这一刻她与谭斯京的距离是多么暧昧。
  他的唇依旧停留在她的手背前,没有任何一个动作。
  下一秒,谭斯京就这么不疾不徐地低了头,找到原先苏祈安递来的方向。
  轻启唇,就这么含住她的叉子,带走上头的奶油蛋糕。
  第9章
  惊蛰过后,厦城的春季才真正到来。
  周雨喆一大早就来了公寓,大包小包买了一堆衣服塞满苏祈安的衣柜。
  苏祈安下了课回到公寓时,恰好和把垃圾袋放在门口的周雨喆迎面撞上。
  “上回都说了别穿这裙子,还留在衣柜里,什么季节还穿这裙子,春天夏天读到研究生了还要我教你吗?”周雨喆一阵扒拉责怪。
  苏祈安低头,看到垃圾袋里露出一角的黑色裙子,心头一顿。
  再往前两步,她的卧室大门敞开而来,几件她新买的衣服全被收拾干净,衣柜里塞满了各种各样亮色她不喜欢的衣服。
  苏祈安不可置信,“妈,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再穿这些衣服,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穿什么。”
  “权利?苏祈安你学了法就可以和我谈这些是吗?”周雨喆审视她,“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些?要不是因为你不懂穿,我至于大老远跑过来吗?”
  苏祈安沉默,最后很轻地叹一口气,选择妥协,“妈,其他的东西你可以收起来,黑色的那条裙子我想留下。”
  两道目光对视,周雨喆还想说些什么,苏祈安却先平静说:“妈妈,我真的很喜欢那条裙子。”
  周雨喆很深地看着
  苏祈安,看着她倔强而又固执的脸。
  多年没和苏祈安争执过什么的周雨喆不禁哽住喉咙,最后说:“那就留下吧。”
  周雨喆是下午回去的,期间还和余一婕打了个照面,三人一同吃了顿饭。
  饭中气氛不错,周雨喆对余一婕的印象不错,问的大多都是这阵子苏祈安有没有好好吃饭,都在做些什么。
  余一婕一一都说了,除了惊蛰那天过生日的事儿,因为她也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雨喆点点头,离开之前,除了又和苏祈安说了相亲的事儿,还说:“你这室友不错,家正人清,就是性子大了些,跟你刚好互补,你多学着点。”
  苏祈安点头“嗯”了两声,周雨喆又说:“还有监控怎么连不上了,我去看看。”
  没多久,门口传来周雨喆好一声,“插头怎么松了,难怪连不上,这两天都没看到你。”
  两天,两天,还好周雨喆没发现她喝醉了的事儿。
  苏祈安松了一口气。
  等周雨喆真正走了,余一婕问她:“祈安,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没说清楚我蛋糕都不敢怎么吃。”
  苏祈安摇摇头:“没有,就是朋友过生日,和他出去庆祝了一下。”
  听着都奇怪,哪有自己独自庆祝,又成了和朋友庆祝?
  “哦。”余一婕又说,“什么朋友啊,这么临时,哪有突然喊你?下回不会也这样吧?”
  下回,还有下回吗?
  苏祈安看着卧室里被周雨喆收拾成陌生模样,关了窗帘遮去明晃晃的亮度,埋在床上。
  她不适时地想,前阵子真是做梦吗?
  梦醒了,所以也断了。
  那晚生日过后,一切又恢复到平静。
  两个人彻底断了联系,连微信好友都成了红色感叹号。
  最后一次,是真的最后一次。
  失落的情绪无法控制,接触过就很难再放下。
  .
  刑事诉讼法结束后有一堂专业实践课模拟法庭总结,组织人是法学系有名的严肃教授。
  除了周新文,她可以称之为是第二难搞定教师。
  小组成员在底下讨论一会应该怎么过这场活动。
  苏祈安被分配在老师随机抽取的组上,他们排练过很多次,还是在模拟法庭那天出了意外。
  剧本突然出现大段空白,内容无端消失,组上有个女生说是苏祈安准备的,被泼了脏水的苏祈安当场哑口无言。
  模拟法庭老师当场在课上当场批评,女生一骨碌地把错推在苏祈安身上,几个小组成员一个屁也放不出。
  在场同学倒吸一口凉气,惹了这位老师,等于把刀架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