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咕嘟咕嘟沸腾起来,陆长稽拎起茶壶,将水倒进茶盏,开水激发了白茶的香气,袅袅茶香在车厢里萦绕。
  陆长稽把茶盏递到姜姝跟前,声音有生硬:“昨夜是我不对,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以后不会再与你发脾气了。”
  他似一棵竹,清高孤矍,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肯折腰。
  姜姝的睫毛颤了颤,看着陆长稽疲倦的神色,接过了他手中的茶。
  二人都不是聒噪的性子,姜姝接了茶,事情便算了了,便都不再说话,车内静得落针可闻。
  姜姝这些日子越发纤瘦,腰肢盈盈一握,随着马车的前行,轻轻摇晃,陆长稽有些心疼,他想把她拢到怀里,但想到她对他的抗拒,又生生克制自己的冲动。
  一路无言!
  约莫过了两刻钟,马车停到林家门口,陆长稽先下马车,他掀开车帘,把小臂伸到姜姝跟前,让姜姝扶着他下车。
  温柔体贴,羡煞旁人。
  姜姝把手搭在陆长稽的小臂上,他的手臂坚实有力的,稳稳托着她下了马车。
  待姜姝站定了,陆长稽道:“近日政务繁忙,我脱不了身,就不陪你进去了,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莫要累着了。”
  姜姝点点头,亲眼看着他离开。
  陆长稽亲自把姜姝送到林家的事,自然瞒不过林家二房的耳目,张氏和卫氏凑在一起说嘴。
  张氏道:“一个没名没姓的孀妇,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张扬的,唯恐旁人不知道她勾搭了自己大伯吗?恬不知耻的东西!”
  卫氏很快就接了腔:“可不是吗,咱们这种明媒正娶的当家奶奶都不好占用夫君的时间,唯恐耽搁夫君的公务,她倒是半点不惦念陆大人的前途,依我看,陆大人若真把她娶进门,仕途怕是都要受影响。”
  “影响前途事小,若是像先前那个,被生生克死就可怕喽!”
  张卫二人好生过了一番嘴瘾,后来张氏道:“依我瞧那姜姝是个锱铢必较的,咱们好歹和她二妹是亲族,她来做客,咱们若是不送一份见面礼,她会不会暗暗计较,让陆首辅给咱们家君使绊子呀?”
  卫氏深以为然,如此,妯娌二人又各派侍女给姜姝送了一份礼物。
  姜姝也没有推拒,命珠儿把张氏送的珊瑚手串、卫氏送的玳瑁耳坠子放到妆匣盒子里。
  她知道投桃报李的道理,但她不喜欢张卫二人,便没有回礼。
  姜姝管家得赵氏亲传,很有几分手段,反观姜容便缺了些天赋,不管支应宴席还是人情往来,虽有所进益,却总是出纰漏。
  姜姝知道想要学会管家非一日之功,她不好长期住在林家,还是得请姜容的婆母方氏出山才是。
  由方氏在旁提点,三年五载的,姜容总能学会。
  姜姝问姜容:“老夫人现下在何地清修?”
  姜容道:“婆母在后花园建了一所家庙,日日在家庙修行,等闲不入红尘。”
  姜姝点了点头,俯身向姜容耳语几句。
  姜容有些犹疑,低声道:“这样怕是会扰乱婆母的清净心。”
  姜姝道:“要的便是让老夫人再没心思清修。”
  方氏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爽利人,身有傲骨,即便现下一心隐世,难道就真能任自己的儿媳被外人折辱吗?
  夫妇一体,儿媳没面子,儿子自然也会没脸。但凡一个母亲,总要维护自己的孩子。
  遁入空门的人,对物质是没有要求的,生活方式力求简朴,方氏一心向佛,连盥室都不曾置。
  她看完经书,拎着木桶到井边打水,路过影壁,听到有侍女在侧旁絮絮低语。
  一人道:“王家的少奶奶生了嫡子,太太到王家吃席的时候,只带了一个镀金的小锁子做贺礼,那金锁轻的呀,一阵风就能吹走。王家奶奶嘴上不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咱家太太呢!”
  “难怪人家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太太出身低,来往行事也小家子气的很,照我看用不了多长时间,林家的脸面就被太太给丢光了。”
  另一人适时接腔:“可不是嘛,昨个儿于家举行葬礼,太太前去吊唁,你猜她穿了一件什么衣裳,她穿着一件杏色绣水仙的杭绸褙子,葬礼最是庄重,哪有人穿杏色衣衫给人送葬的,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方氏握着水桶的手紧了紧,终究没有开口,默默走到井边打了半桶水。
  待她拎着水桶回到佛堂,影壁后的侍女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们是家生子,见识过方氏的手段,方氏治家刚柔并济,平时和善端方,可若下人犯了过错,惩治起来也是十分果决的。
  她们私下诋毁主子,方氏不计较也就罢了,若是发作起来,她们可吃不消。
  侍女回到侧院,把适才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姜姝:“太夫人听到奴婢的话以后,微微顿了一下脚步,而后就神色如常的去井边打水了。”
  姜姝点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从来也不指望下人的三言两语能把方氏劝回红尘。
  且等着罢,待她再好生筹谋一番,总归让方氏手把手指点姜容。
  姜姝打了个哈欠,侧头看向更漏,时辰还很早。
  她把手上那对赤
  金镯子摘下来,给两个侍女一人分发了一只,声音沉沉的:“你们下去罢,今日这事决不能让旁人知晓。若是走漏了风声,这汴京你们便也不能待了。”
  姜姝和陆长稽在一起待得时间长了,身上浸染旁他的气息,那份从容的气势,竟和陆长稽有五六分相似。
  侍女一凛,连忙道是,缓步出了屋子。待人出去以后,姜姝再也撑不住,她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凤藻宫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琉璃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杨照月吃了一颗荔枝,鲜嫩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甜美至极。
  她笑盈盈看向陆长稽:“今日这荔枝十分新鲜,你也尝一尝。”
  陆长稽摆手拒绝道:“微臣肝火旺盛,不宜食用荔枝。”
  陆长稽不爱吃,杨照月也就不劝了,她又接连吃了几颗荔枝,说道:“多亏有你,否则也不能这么快就把卢党肃清。”
  和卢家斗了这么多年,杨照月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从今往后,再没人可以掣肘她。
  陆长稽回汴京以后,把自己的亲信派到陇原,陇原卢党余孽众多,他的亲信白越以身为饵,把卢党余孽尽数引出,将之一举歼灭。
  白越身受重伤,昏迷了两日,至今尚未清醒。
  陆长稽的眉头微微皱起:“此事是白越之功,我不敢冒领。还望娘娘能重赏白越,也不枉他遭了这番罪。”
  杨照月道好,但凡朝政,她总愿意听陆长稽的话,除了皇儿,只有陆长稽是可靠的。
  杨照月有些困,她扭头看向更漏,竟已经这样晚了。
  她吩咐张培:“云台院久无人居,你着人熏一熏香,没得雪霁就寝的时候不自在。”
  现下离上朝不过两个时辰,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陆长稽便会在云台院就寝,以免往返折腾。
  这次陆长稽却谢绝了杨照月的好意:“就不劳烦大监操劳了,家中有人相候,我不适宜留宿。”
  杨照月不假思索:“天色这样晚,你又何故……”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又忽得住了口,强颜欢笑:“现下确实不一样了,有温香软玉在家,你又何须忍受沁凉的孤衾,雪霁,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杨照月的声音很淡,像是天上的云,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夜鸟低鸣,姜姝被鸟叫声扰醒,她有些冷,还不到烧地龙的时节,身侧的床榻总是凉凉的。
  “珠儿,给我灌一个汤婆子。”她低声喃喃。
  姜姝一面说话一面翻了身,触手又是一片清寒。她瑟缩一下,这时,一具温热的胸膛从背后笼过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那具身体热腾腾的,充满男子特有的攻击性,姜姝微微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姝儿,不要动。”
  他只是想陪着她,但他对她没有丝毫抵抗力。总是忍不住动情。
  第68章
  身后坚1硬11如1铁,姜姝的脸又红又烫,她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低声嗔道:“你怎么这样,我们现在是在林家,又不是在迦南院。
  在别人家断不能如此,你这样若是让人听到了,可如何是好?”
  这句“别人家”实实在在取悦了陆长稽,他自觉姜姝对迦南院有了归属感,心里十分高兴。
  姜姝只觉得身后的巨1物愈发蓬勃,灼灼的地抵在那儿,和她的tun毫无间隙的贴在一起,上端直达腰窝。
  姜姝往前挪了挪,和陆长稽隔开半人宽的距离,又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陆长稽看着她的睡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俯身在她的侧颊亲了一下,伸手拿上她换下的小衣,大步进入盥室。
  陆长稽在林家留宿,翌日一早,林允之就和隔房的二叔父侯在花厅门口,擎等着向陆长稽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