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叶姜叹了一口气,拥虞止入怀,轻抚他的后背,温声道:“这次回来,我们短时间内不会再走了。”
  虞止眼眸一亮:“真的吗?”
  叶姜笑道:“你刚生了小猫崽,我们怎能弃你离去,自然要帮你分担分担照看他们。再说了,你既有了孩子,我们也该替你相看人家了。”
  “父君!”虞止大惊失色,连忙从叶姜怀里钻出来,“你不用操心,我暂时还不想成婚。”
  叶姜:“哦?你不想同旁人成婚,那骆庭时呢?”
  虞止哀叹一声,抱住叶姜手臂,用求饶的眼神望着他:“父君,求你别问了,我不想跟任何人成亲。”
  见叶姜还想说什么,他立即用话堵住叶姜的嘴:“爸爸,我有些累了,想睡觉。”
  叶姜望着假装打呵欠的儿子,心中失笑,俯身扶虞止躺好,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轻柔的声音灌进虞止耳中:“我跟你父皇把团团圆圆带走,你好好歇息。”
  虞止揉了揉眼睛,乖乖点头。
  一人抱着一猫相携而去,虞止总算松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虞止眼睛直勾勾盯着账幔,毫无睡意。
  风雪渐大,呼啸而至,宛如一头猛兽,门窗被震得哗啦作响。
  这么冷的天,百姓能熬得住吗?
  眼前浮现出一间间低矮的茅草屋,衣着单薄的人们哆哆嗦嗦挤在一起取暖。视线转出茅草屋,在白茫茫一片中,虞止看到了一个小黑点,离得近了,发现那是一个人。
  一个正冒着风雪、策马狂奔的男人。
  看清男人的脸,虞止悚然一惊。
  他怎么又在想骆庭时了。
  虞止捂住脸哀嚎一声,往床里头滚了滚。滚动间,一物忽从他衣襟里掉落出来,露出深黄一角。
  这是……
  虞止捡起那物。
  几日前,骆庭时去了一趟城郊寺庙,求了四个平安符。
  “我们一家四口一人一个。”骆庭时强行将平安符塞进虞止衣襟,贴胸口而放,再三嘱咐他,“我请大师开过光的,小鱼不可摘下这符。”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虞止懒得跟他计较,就没取下。
  虞止盯着那道符,耳畔无端漫上热意,仿佛又回到了那日。
  男人自后方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含笑声音传入虞止耳中:“孩子出生后,我就将一身功夫尽数传于他们,有了功夫傍身,他们走到哪里都不用怕。等孩子大一些,我们也如你父亲那般将朝政交给他们,去外头游山玩水如何?”
  虞止瞪他:“谁要跟你游山玩水,朕一个人乐得清闲。”
  骆庭时歪过头,含情眼眸笑吟吟闯进他眼底。
  “陛下真的不要我吗?”
  虞止紧紧攥住那道符,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屋子,微弱的声音被冷风一吹而散。
  “要。”
  第37章
  习惯真是件可怕之事。
  虞止习惯了夜夜被骆庭时搂在怀里安眠,习惯了日日醒来都能看见那张英俊容颜,习惯了骆庭时忙前忙后伺候自己用膳洗面,习惯……
  有太多习惯了。
  虞止猛然惊觉,原来骆庭时早已无声无息侵占了他周遭的每一处。
  屋内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眼睛走过,无处不是那人的影子。
  自骆庭时走后,他总会无端想起他,过往回忆在脑海中愈发清晰,那些不曾在意的小事也悄悄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
  他睡相不大好,晚上睡着容易蹬被子,骆庭时总会将他牢牢抱在怀里,把被角压得严严实实,不让他受半分寒风侵袭。
  孕后不能饮酒,也不宜饮茶,为免他口中寡淡,骆庭时不知从哪儿弄出一种酸酸甜甜的饮子给他喝,极为好喝。
  虞止微微撑起身,从帐中探出,取过摆在一旁小几上的饮子。
  酸甜滋味弥漫在舌尖,他更想那个骆庭时了。
  虞止放下杯盏,叹了一口气,摸着心口那道符,小声嘟囔。
  “诡计多端的男人……”
  骆庭时待他太好了。
  身为皇太子,他自幼就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父皇父君极宠爱他,无论想要什么他们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他。因此,他对那些讨好他的手段见怪不怪,绝不会轻易被任何人的言行打动。
  可虞止从未想过,这辈子会有人比父亲们待他还好。
  他毫不怀疑,哪怕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骆庭时都会努力想法将它们摘下送给他。
  虞止不得不承认,骆庭时这招很管用。
  他做到了极致。
  不会再有人超越他了。
  唉……
  虞止转过头,目光落在熟悉的帐幔之上。
  往日大多是在摇摇晃晃之中,虞止从未看清过上头纹饰,今日一瞧,才发现那是鹿鹤同春图,旁边跟着一些游鱼。
  游鱼倒是清晰……
  他被撞得上上下下,它们像是活了一般,在他眼前来回游动。
  虞止抿了抿唇。
  自生下孩子后,他的身子便不再受影响,没了那些渴望,心如止水。
  可躺在床上,目之所及皆是熟悉之景,一呼一吸似有那人残存余味,虞止气息不由乱了几分。
  他轻呼一口气,将脸埋在温暖的锦被里,一时之间有些担忧。
  日后他还会再发情吗?他不想再跟别的男人……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雪停了,金光自薄云射出,映在檐下竖着的一条条冰棱间,折出晶莹光芒。
  虞止裹着狐裘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沁人凉气穿肺而入,体内透出丝丝凉意。他闭上窗户,将寒意阻隔在外。
  他生下孩子已有二十余日,但还没出月子,他不敢大意,受凉就不好了。
  “陛下,臣有事禀!”陆景叩门求见。
  虞止拢了拢衣衫,扬声道:“进来吧。”
  陆景推门而入,虞止坐在窗边木椅中仰头看他:“何事?”
  陆景快步走到虞止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陛下,这是晟皇派人送来的。”
  “哼,他写信准没什么好话。”虞止勉力压下微翘的唇角,故作镇定地接过陆景手中信笺,迅速拆开,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中内容。
  扫过一遍之后,虞止的眼睛顺着第一个字移上移下,仔仔细细将信的内容又看了一遍。
  骆庭时一回晟国便立即给他写信。信中写到,骆庭时已向朝臣提出要与他成婚之事。
  “虽阻扰颇多,但小鱼请放心,这天底下还没有朕办不成的事。”
  虞止轻轻一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骆庭时说这话时的神情。
  骆庭时事无巨细地将他回晟国后的发生的一切详细写在信中,虞止轻哼一声。
  谁要看这些东西。
  心中这般想着,他将信的前半部分看了两三遍,而后去瞧信的后半部分。
  后面是骆庭时的嘘寒问暖,询问他与孩子的情况,并向他解释,那日并非是他不辞而别。
  虞止心头阴霾渐散。
  末尾处,骆庭时写道:“朕想你了。”
  虞止目光在那几个字上停留许久,这才收起信,塞进怀中。
  -
  接下来几日,骆庭时又派人送来几封信。
  每封信里,都在写想他。
  虞止心中暗自欢喜,将每封信仔细放入小木匣中收好。
  今日送来的信里,骆庭时埋怨虞止为何不给他回信。虞止扬起下巴,嘀咕着:“朕才不会给你写信。”
  “喵~”
  一声猫叫传来,小白从窗户跳进屋中,哒哒跑到虞止身边,在他的腿上蹭了蹭。
  虞止在小白身上闻到了两个孩子的味道。
  这几日,小白也在陪团团圆圆玩,几只小猫在一处嬉闹,那满身的精力倒是散了不少。
  虞止抱起小白行至榻旁,打算小憩一会。
  伴着小白的呼噜声,一刻钟后,虞止缓缓睡去。
  -
  萧瑟庭院中,虞止看见一个高大身影背对着他站在亭中,虞止心中一颤,快步上前。男人闻声转身,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虞止眸中。
  “小鱼,朕好想你。”
  骆庭时先他一步拥他入怀,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虞止揽住男人的腰,极为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你怎么在这里?”虞止轻声问。
  骆庭时:“朕想你了。”
  虞止的心猛烈跳动起来,不知是因此时气氛太好,还是他的脑袋被心跳声震晕了,虞止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我也想你。”
  骆庭时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那句话一开口,接下来的话就容易多了,虞止颤声道:“你走后的每一日,我都在想你。”
  “我原以为是孕期影响仍未消退,可我的身子已经不需要你了,我的心却仍然在想你。”
  “骆庭时,你何时才会来见我?”
  骆庭时惊喜交加,心中酸涩难言,紧紧抱住怀中人,追问:“小鱼此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