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要看点什么?头油,胭脂,还是口脂?”
  第65章
  两人从脂粉铺子出来,到底还是带了一盒胭脂,红底金漆的小盒子,巴掌大小,花了一百五十文。
  陶枝还想拿回去退了,徐泽不肯,“你就留着用吧,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只要你喜欢就成。再者,这玩意儿又不是一日能用完的,摊开到每日来算,那才几个钱。”
  陶枝说不过他,垂首敛目,手指在胭脂盒上打了个圈。
  银子是他挣来的,胭脂是他非要买的,又好声好气地劝了她这么一阵子,她再推辞未免太过了。
  陶枝这才收到袖袋里,小声嘀咕,“分明有二十几文钱一盒的……”
  “那能有这个好看吗?好不容易买一回,自然要给你买好的。”徐泽絮絮叨叨的,“又不是过了今日就不挣银子了,你只管花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收下了。”陶枝一面与他说一面往街上走。
  徐泽这才笑着跟上去,“收下就好,我们去种具行看看。”
  镇上的种具行与几家粮油铺子相邻,陶枝不相多事,领着徐泽刻意绕开了潘家油铺。
  到了铺子里,四扇的门面大开,里头被隔成两间,一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农具,一边是春上播的各类作物的种子,堆出箩筐的春大豆,还有几麻袋麦种、稻种和粟米。
  陶枝过去问了价钱,大豆五十文一斗,五百文一石。
  那掌柜问了她家的地有多少,这才拨起算盘,嘴里念叨着,“每亩地按你点播五升算,两亩就要用一斗,二十亩至少要称上一石,若是再加上一斗补种的,一共五百五十文。”
  “能再便宜点吗?”陶枝问。
  “姑娘,乡里收上来的价格和我这儿卖的价格大抵是差不多的,我这铺子的本钱你也看得见,真没赚您几个子儿。你家地不多,才要了一石多的豆种,我再少,可真是做亏本的买卖了。”那掌柜没松口。
  陶枝思考着要不要付钱,那掌柜拿油纸包了两小包绿豆和赤豆种子过来,“这样,这些杂豆种就当是送你了,点上一些种在田埂上,夏日里收了也好熬汤解暑。”
  陶枝从善如流,麻利地解下钱袋拿了一锭碎银子给他上称,又拿了五十个铜板给他。
  掌柜的一面铰银子,一面吩咐伙计上秤装袋,陶枝看铺子里的柜台上还放着些菜种,一包包用油纸封好,“掌柜,你这儿都有些什么菜种?”
  “黄瓜,冬瓜,还有萝卜,芥菜,扁豆,就这几样。”掌柜的埋头记账。
  萝卜才吃了一个冬,春上她不想种,就要了两样瓜菜和扁豆的种子,一样拿了一包。
  那掌柜见他们也没赶车来,笑着问:“一石粮食可不轻,可要我店里的伙计给你们推回去,若是远的话,收你二十五文的脚程费。”
  陶枝答:“我们山塘村离镇上也就五里地……”
  “你这掌柜,好会做生意。”徐泽突然插话。
  徐泽看他一步步把人套牢,不悦的挑眉,问:“在你这儿花了一两多了,竟连送货都要收钱?莫非你们农具行背靠官府,就如此欺行霸市?”
  掌柜的讪笑一声,下头的村民们自留种比较多,也是难得碰上过来买种子的,自然是能赚就多赚上一笔。
  “这位小郎君说话也忒骇人了,我们开门做生意,只讲一个良心,要敢这样胡闹早被乡亲们闹得关门了。实在是店里支应不开,拢共就两个伙计,近的也就罢了,远了,伙计们都去送货,店里谁来忙活呢?”掌柜小心解释道。
  那掌柜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他一听他语气就知这年轻后生不好惹,忙说,“罢了,罢了,你们村也不算远,这回就让我们伙计随你们走一趟,也不另外收钱。下回家里缺了犁耙什么的,再来买,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生铁价贵,又有官府把控,到了下头乡镇里多是将破损的农具翻新再卖的,里头不知道有多少油水。
  徐泽没应声,只催着让他快些装车,还赶着回去吃晌午饭呢。
  种具行的伙计是个与徐泽年纪相仿的小子,身量也高,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仿佛支在竹竿上,实在瘦得惊人。
  他推着独轮车老实巴交的跟在他们后头,一句话也不多说。
  回去的路上,徐泽好奇打听,“欸,你在这种具行里做活,一日多少工钱?”
  那伙计抿了下干燥的嘴唇,“东家是按月给我们结算,月钱是八百文,包一餐饭。若是有这种送货的活计,一趟能分我们十文的赏钱。”
  徐泽“咦”了一声,“你们这掌柜也太抠了,我听旁人讲,在码头上做一天活少说也有一百多文。”
  那伙计沉默了片刻,“家里有好几十亩地,我老爹身体不好又下不来床,家里一大摊子得有人管,只能就近找份活干,能挣上一点是一点。还好农忙的时候,东家许我们俩轮着做半天的工,到底也是心善的。”
  徐泽突然有点后悔刚才非把人家的脚程费给抹了,讪讪地闭了嘴。
  一路再无他话,到了家,陶枝开门给人端茶来喝。那伙计喝了茶再三谢过就要告辞,徐泽把人拦在门口,伸进袖袋里摸了摸,掏了十枚铜板出来,“这是你应得的,你收着吧。”
  那伙计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了,又是哆哆嗦嗦的好一通道谢。
  徐泽看他的模样不免心酸,摆摆手让他走了,临了还叮嘱了一句,让他不必同他的东家报备。
  吃罢午饭,陶枝摆弄起她那些菜种来。
  扁豆和几样杂豆留到清明前后再点,先放在篮子里,吊到房梁下通风处。又取了两碗温水来,将黄瓜种和冬瓜种浸泡起来,瓜种泡上一夜,再用湿麻布裹着放在暖处可催芽,等瓜种露出白点就可以播种了。
  陶枝也是照猫画虎,学着陶阿奶的样子弄的,也不知买来的菜种能出多少芽。不过也不需要太多,瓜菜一根藤上能结好多,一窝点上三五颗,种上几窝也够他们俩吃了。
  徐泽把他那身进山打猎的行头提到院子里来,端了个板凳来在廊下一坐。
  折断的羽箭要换箭柄,松了的弓弦要重新紧,开路的砍刀要磨,总归昨日用着不称手的都得重新修整一番。
  陶枝给瓜种泡完水,见他要磨刀,又把豁口的犁搬出来让徐泽顺带也给磨了一下。
  下午再没别的活计,她端了针线篓子出来纳鞋底,往他身边一坐,两人还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了起来。
  一日过得飞快,三餐下肚,日升月沉,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陶枝一早给他烙了好几个韭菜鸡蛋馅饼,是菜地里新长的春韭,这时割来吃最是鲜嫩。这日她给鸡喂食时拾了五个鸡蛋,炒馅时她就搁了两个,剩下的她还想攒着卖钱去。
  两人吃完早饭,张卫和乌仁也到了,他们俩门都没进,隔着院墙喊了一声徐泽,三人就往山里头去了。
  陶枝收拾完碗筷,洗衣晾晒,就把灶台边用湿麻布裹着的瓜种拿了出来。
  她上手摸了摸布卷,有些发干,就舀了些水把手指浸进水里,掬水洒在布卷表面。等稍微晾上一晾,又卷起来放在灶台边上,这里每日做完饭有些余温,用来发种催芽最为适宜。
  没有旁的事,陶枝便锁了院门坐在窗下继续纳鞋底,这也是给徐泽做的。他上山爱穿的那两双靴子,鞋底都磨破了,她看不过眼,索性给他做一双新的,再把那两双旧的的鞋底子给换了。
  针线上的活儿干久了,陶枝是眼睛也发酸,腰也疼,她仰着脖子叹了一口气,针线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她撂开手里缝了一半的鞋底子,把房前屋后都扫上一扫,又打了水给家里的摆设物件都抹抹尘。做完这些,她歇了一阵,吃了晌午饭还补了个午觉。
  家里安静,陶枝一觉睡到申时才醒。
  她按着眉心,只觉得睡得太久了,脑袋反而昏昏沉沉的,下榻穿鞋后用冷水洗了脸,整个人才清醒一些。
  因惦记着进山的人还没回来,她也没心思做别的,只开了院门守在家门口往他们去时的方向张望。
  她进进出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等到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她才进灶房做饭。煮好的饭焖在锅里,炒好的菜也用碗扣着,另一口锅里少放了点柴烧着水。
  陶枝第八回 出院子看,才看见几个人影从东边的村道上过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等人走近了,看清了是他们三个才迎了上去。
  徐泽远远就看见她在门前等,心里不知道有多熨帖。等她小跑过来,不顾有旁人在侧,拉着她的手就朝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陶枝被他莽撞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羞了个半死。
  “啧……我和大仁哥又不是死了,还能喘口气呢,徐二你和嫂子感情再好,能不能避着我们两个单身汉一点。”张卫心里也太酸了,恨不得赶紧回家催他老娘给他相看新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