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朴家想拿平昌王府做靠山,王府同样也舍不得朴家这座金山,鸣凤知道在王府的利益面前,父王舍她一个女儿,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既然与朴家的亲事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怎么也逃不过,那她便尽量矮子堆里拔高个,找一个自己满意的。
  朴家那位大公子,倒是不错,无论是样貌还是修养谈吞,皆比朴二公子强。
  且二公子在她手里几乎已经废了。
  她今日来,便是想看看与朴大公子有婚约的小娘子到底是谁,愿不愿意让出这门亲事。
  待蓝小公子把人带到跟前后,鸣凤着实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便是那日在街市上躲过她胯下马匹的少女。
  钱铜也有些意外,上前蹲身见礼,“民女见过郡主。”
  鸣凤把她上下打探一番,问道:“你便是要与朴家大公子许亲的钱铜?”
  钱铜没有否认,“回郡主,正是民女。”
  鸣凤觉得有些刺手。
  自她来到江南,这位钱娘子算是她见过的所有女子中,唯一称得上美人的女子,怪不得朴家大公子宁愿拒绝王府的亲事,也要选择她,鸣凤把她叫上了马车,“你上来,本郡主有话与你说。”
  她虽素有毒妇的名声,但她从不为难一个无辜的女子,既然要从她钱铜手里抢走这门婚事,便该给她相应的筹码。
  鸣凤道:“你开个价。”
  钱铜一愣,不太明白。
  鸣凤便与她明说了:“朴家大公子,本郡主看上了,你把他让给我,开个价。”
  她说完,便见对面美人的面色惊愕了好一阵,眼里倒没有愤怒,惊愕之后神色便是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半晌过去,就在她即将不耐烦时,美人终于开口了,“郡主若喜欢他,民女又怎敢与郡主抢,可...”
  可什么?
  钱铜轻声问她:“不知郡主有听过我与大公子的故事?”
  他们有什么故事,她一个郡主怎么可能知道?鸣凤皱了皱眉,他们什么过往她完全不敢兴趣,只想知道她怎么样才会把人让出来。
  却听她道:“当年我本欲与大公子私奔...”
  这年头女子与人私奔虽不是什么罕见事,但又有几个人有那个勇气,为了一个男人愿意去对抗家族。
  鸣凤耳朵轻轻一动。
  钱铜见她没阻止,便垂目继续道:“朴家与钱家乃世交,我与大公子从小玩到大,乃青梅竹马,情窦初开便相互喜欢上了对方,私底下早早约定了婚事,奈何两家长辈都不同意...”她顿了顿,“可二人若当真乃两情相悦,又怎会想不到办法走到一起呢?生米尚且还能煮成熟饭...”
  第73章
  鸣凤从小生活在京都,后来外敌入侵,京都险些失守,陛下的蜀州军打到了东都,不仅驱赶了外敌,还推翻先帝。
  陛下登基后,肃清朝堂,前朝皇室死了大半,只留下了当时唯一在坚持御敌的平昌王,陛下将其派到江宁,赐封地于此。
  鸣凤在江宁生活了五年,见过许多江南的姑娘,嗓音软糯,嗓音确实比京都的小娘子温柔,但要论样貌,不一定就比京都的小娘子好看,然而眼前的少女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含蓄,水灵水灵的,尤其是一双眸子欲说还休,纯洁无瑕。
  说到生米煮成熟饭时,似乎羞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垂头绞着手指。
  郡主主动问:“你们试过?”
  钱铜一惊,茫然抬头去看她,脸颊都羞红了,摇头道:“民,民女虽是商女,但也知道名节,没,没到那一步...”
  没到那一步,那就是有过亲密接触了,鸣凤来了兴致,“到了哪一步?”
  钱娘子再也不敢看她,支支吾吾一阵后,道:“那时候的大公子,还,还是个正常的男子...”
  鸣凤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什么叫那时候正常。
  听她继续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家中长辈反对,我与大公子相互喜欢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被迫分开,此事在扬州城内并非辛秘,郡主稍微打听便能知道,我本以为这辈子与大公子再无缘分,可大半月前,民女去了一趟海州,拜访朴家大夫人时,又见到了大公子。”
  旧情复燃了?鸣凤听她说。
  “大夫人为了撮合我与大公子,将大公子与民女关在了一处,房门上了锁,外面派人看着,我若是不答应,便不放我们出来。”
  鸣凤暗道,那死老太婆果然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但不明白,“她不是反对你们吗,怎么又把你们关在一处?”
  她问完,便见跟前的小娘子抬头望来,用一道你稍微想想便能明白的目光看着她。
  鸣凤愣了愣,心道你这般说得半头半脑的,谁能猜得出来。
  钱铜便问她:“两个被长辈拆散的情人,终于能走到一块了,还被长辈应允了婚事,郡主以为会发生什么?”
  那还用说,为防长辈再反水,必然会生米煮成熟饭啊。
  但是没有。
  钱铜对她摇了摇头,目光幽怨而怅然,叹息一声,“郡主如今应该知道,为何当年朴家坚持许给您二公子,却不许大公子了吗?”
  钱铜缓缓地道:“大公子曾因我,被大夫人打断过腿。”
  断的是哪一条,谁知道呢。
  鸣凤:......
  鸣凤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怔住,良久没说出话,只呆呆地看着对面伤悲的女子,听她道:“大公子的伤到底是因我而起,是以大夫人非要我与大公子成亲,我又怎么能拒绝?如今郡主找上民女,要抢了民女的婚事,民女原本该松一口气,可民女曾在街市上见过郡主,郡主是何等风姿,何等洒脱?怎能被蒙在鼓里,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
  朴大夫人自从回了扬州,一日都没清净过,被各种事情折磨,嘴角都起了泡。
  老二依旧没有消息,人恍若凭空消失,寻不到半点痕迹。
  人从红月天后面的湖上逃出来后,便没了踪影,如今那处的湖水都被抽干了,也没见到其人,大夫人开始相信三夫人所说,人是被官府带走的。
  扬州能在瞬息之内,带走朴家二公子的,只有他宋允执。
  但他为何会张贴通缉榜?
  人若在知州府,宋世子不会通缉,只会处决,那便是人不在他手里,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大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人,“去查二公子消失当夜的出城记录,还有那位蓝家小公子的行踪。”
  眼下郡主已找上门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与王府的亲事。
  当初与王府议亲,原本定好的人选是老大,可老大心头只有那狐狸精,为了绝这门亲事,独自跑去登州老宅,跪在老爷子院子外,请求脱离出朴家族谱。
  老爷子依了他,亲自将其除名。
  旁人不知道,朴家人却清楚,如今朴家的族谱上,早已没有了大公子。上回老二出事之后,大夫人便想好了补救办法,特意带老三回来,便是打定了老二不行,那就老三上的主意,没想到郡主先上了门,点名要老大。
  为了稳住她,大夫人不得不答应。
  她刚答应,大公子便急着赶了回来,脑子一根筋,两年过去了,依旧念着那死丫头,把两人有婚约之事,告诉了郡主。
  今日郡主人不见了,说是去找七娘子。
  大夫人只盼她钱七娘子能知趣,不要再缠着老大。
  至于跪在她跟前的大儿子,大夫人是当真恨铁不成钢,不明白那钱铜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我朴家是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老二没了下落,郡主点了名要你,我能如何?”
  大公子虽跪她,此时面上并没有半丝相求的神色,平静道:“母亲莫不是忘了,在海州也曾应过我与钱七娘子的婚事,一婚不许二家的道理,母亲当懂。”
  他还好意思提这事?
  在海州她与三夫人为何会逼着他与钱娘子重归于好,目的为何,他不清楚?
  当初他念着与钱七娘子的旧情,心怀愧疚,怕她钱家被朝廷查出个什么来,暗中将世子的画像给了钱家七娘子。
  可那钱七娘子是如何报答他的?
  人家借机劫了宋世子当夫婿,掠到了她钱家去,借着宋世子的身份,一步一步往上爬,先后把崔家,卢家都给端了。
  都要把刀子挥到他朴家身上了,他们能坐视不管?
  若不是他当初给了七娘子画像,她能知道朝廷来的人是宋世子?能有今日的嚣张?
  在海州自己为何会答应两人的亲事?
  她不信凭他大公子的聪明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利用钱七娘子对他的感情,想借她手解决了世子,要么让她死在世子手上。
  可到头来两人都活得好好的,朴家却赔进了一个二公子,又赔进去了一个三夫人。
  “你心里念着人家,人家心里可不一定念着你,对付我朴家时,丝毫不心软。”大夫人道:“到了如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她是想两边站队,一头想借你的婚事,与我朴家搭上关系,一头又同那宋世子搅和在一起,连巷盐场就是个例子,原本是你的东西,为何会落入她手里,如今又是如何到了朝廷手里,其中意图不难想吧?你要被她蒙蔽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