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此刻,皇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睨着南瑾,眉心团着盈盈怒意,沉声问道:
  “瑾常在,你作何解释?”
  南瑾娇躯猛地一颤。
  无边的惊恐由四面八方向她席卷,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舌根发木,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唯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眸中滴落。
  关常在啐道:“贱人还敢哭?”
  她骤然迫近,作势要打。
  好在采颉紧紧护着南瑾,才叫她不能得逞,只得悻悻叫骂道:
  “而今证据确凿!你这贱婢还不快快招来!奸夫是谁!?”
  南瑾紧抿薄唇,连连摇头,仍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关常在嗤道:“当真是个情深的贱胚子!事到如今还想保全奸夫?”
  嘉嫔眼底闪过狠厉的精光,进言道:
  “皇后娘娘,事已至此,她腹中孽种无论如何也是留不得。不如快些叫人滑了胎,别妨着天家福气。”
  贞妃哂笑道:“镇国公府前脚送来了个自戕的,后脚又送来了个妄图混淆皇嗣的?皇后娘娘,你说柳扶山接二连三这些动作,是觉得自个儿活够了吗?”
  众妃纷纷进言,让皇后先处置了南瑾腹中婴胎,而后再等沈晏辞亲审了,定夺罪行。
  可皇后却迟迟不肯表态。
  后来还是嘉嫔实在耐不住了,吩咐身边的宫人道:
  “你们还愣着?将她拿下,打了她的胎!”
  随她一声令下,立时有宫人们朝南瑾逼近。
  她死死护着小腹,绝望地哭诉着,
  “不、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能动我的孩子!”
  就在宫人即将擒下南瑾的一瞬,
  庭院外,内监报道:
  “皇上驾到!”
  南瑾扫视着殿中纷纷起身相迎的后妃,泪眼中倏地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寒笑。
  心道:
  她们翘首以盼的‘奸夫’,这不就来了吗?
  沈晏辞在庭院内就已经听见了正殿中的哄闹。
  他快步入内,后妃跪了一地,他却是正眼都不看,
  只径直朝南瑾走去,怒声训斥着还欲擒拿她的宫人,
  “大胆!谁再动手,即刻拖出去杖毙!”
  沈晏辞向来宽仁待下,甚少有对宫人们如此厉色的时候。
  众人闻声怛然失色,纷纷跪下求饶。
  沈晏辞近身,抚去南瑾脸颊上的泪渍,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歉然道:
  “是朕不好,叫你受苦。”
  南瑾若羽扇般的睫毛快速煽动着,
  她受了极大的委屈,而今已是说不出话,只黯然垂泪。
  众后妃见沈晏辞对南瑾这般态度温柔,一时也懵了。
  她们原先只以为南瑾是沈晏辞用来敲打镇国公府的一枚棋子,
  可对着棋子,沈晏辞又为何会生出这样怜惜的眼神?
  聪明人眼皮子一翻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会儿都默声不语。
  唯有关常在像是得了失心疯。
  她一张扭曲的脸含着困惑,尤显狰狞。
  竟还敢迎到沈晏辞跟前,叫嚣道:
  “皇上!您可知道这荡妇做了什么?她与奸夫暗结珠胎,揣着个孽种还一味护着奸夫!这样的贱人,您......啊!?”
  “啪。”
  不等关常在嚼完舌根,沈晏辞劈面落下的耳光,已经扇在了她那张五官歪斜的脸上。
  “放肆!”
  沈晏辞勃然大怒,额头青筋根根爆起,
  “瑾常在腹中皇嗣乃是朕的骨肉!你一口一个孽种、奸夫,是在暗指谁!?”
  第49章 打入冷宫
  殿外,天色澄澈,
  是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日光洒在宫墙上,红影重重间,却不觉溢出了血色的苍凉之感,
  压得满殿后妃近乎喘不过气来。
  谁能料到?
  这孩子竟会是沈晏辞的?
  如此算来,岂非是在淑妃初入宫闱时,南瑾就已经先她一步爬上了龙床?
  后妃眼波流转间,虽不言语,但都各存了心思。
  而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关常在,此刻更是惊得如泥塑一般怔在原地,
  半晌才回过神来,跪地求饶道:
  “皇上息怒.......嫔妾不知道这是......”
  “你不知道?”沈晏辞脸色生硬如铁,厉声截断了她的话,
  “那你又为何不先将此事告知你宫中主位荣嫔?反倒要在六宫请安时告诉皇后?朕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过不得两日安生日子就要到处戳是非!”
  关常在被吓飞了魂。
  而今再想强辩,也是没了余地。
  宜妃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南瑾,不解道:
  “瑾常在你也是,这孩子既然是皇上的,你为何不明说?”
  南瑾一边拭泪,一边支支吾吾道:“我、我......”
  她看向沈晏辞,一双泪眼满是无助。
  沈晏辞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
  而后面向众人,肃声撂下一句,
  “是朕不许她说。”
  的确。
  这不是维护,而是事实。
  册封南瑾位份前,沈晏辞就交代过她,让她不要提及她一早承宠的事,免得招惹后妃妒忌,更要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
  今日南瑾被人冤枉至此,竟还惦记着彼此承诺,这般守口如瓶?
  沈晏辞犀利的眼风扫过众后妃,不免露出几分嫌恶之色,
  “你们不知她承宠,都能如此刻薄相待。若叫你们知晓了前因后果,只怕这后宫更是没了她的活路!”
  后妃不敢言语,纷纷垂首。
  沈晏辞屏息片刻,目光落在皇后身上,似有责备道:
  “皇后平日,就是如此替朕看管后宫的吗?”
  皇后听得这一句,不觉心凉了几分。
  她知道,沈晏辞此番震怒,并不单单是为了要替南瑾出气,
  更多的,是因着关常在的胡乱攀扯,叫他丢了帝王颜面。
  皇后想解释,但见沈晏辞在气头上,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得化作一句,
  “皇上息怒。”
  而赶在她这话后头的,是贞妃看似无心的一句,
  “关常在,你也是太不知轻重了。幸好瑾常在清白,若不然,你在一众后妃面前直指瑾常在与人暗结珠胎,也实在是伤了皇上的脸面。”
  她微微偏头看向皇后,唇角扬起一丝平缓的笑意,
  “皇后娘娘也是关心则乱,才会由着关常在闹下去。若是臣妾,定要先捂了她的嘴,遣了众后妃去,再独独与她问个清楚。”
  皇后听得出贞妃话中挑拨的意头。
  她心中不悦,却也明白此刻若与贞妃辩起来,只会更让沈晏辞难堪。
  于是只得平和地说了句,
  “贞妃所言极是,本宫到底不比你思虑周全。”
  顺妃窥见皇后难堪,轻嗤一声后,顺着皇后的话说下去,
  “不单是皇后娘娘,咱们哪里有人能比得上贞妃心思细?
  关常在无端发作闹起来,咱们都还懵着,唯有贞妃眼明心亮,吩咐婢女急急请了太医来。
  知道要先验明瑾常在究竟是否有孕,才是紧要事。”
  贞妃闻言,原本隐匿在梨涡中的笑意转瞬即逝。
  她侧目瞪着顺妃。
  正欲开腔之际,听得沈晏辞低喝一声,
  “都住嘴。”
  沈晏辞眉心涌动着怒意,
  这些后妃你一言我一语的,句句暗藏锋芒话里有话,只叫他听来头疼。
  他揽着南瑾发抖的肩膀,叫她先安稳落座。
  继而面无表情地对关常在说:“朕以为上回贬你为常在,你能有所收敛。现在看来,倒是朕罚的轻了。”
  他吩咐李德全,“即日起,将关常在贬为答应,让敬事房撤了她的绿头牌,再不许呈上御前!”
  “皇上!”
  关常在吓得面无人色,哭喊着朝沈晏辞叩首不已,凄声道:
  “皇上开恩!嫔妾是一时糊涂,可嫔妾也是为着皇上考量!嫔妾不知瑾常在早已侍寝,见她作呕孕态,如何能置之不理?还请皇上饶恕嫔妾不知之罪,莫要就这般厌弃了嫔妾罢!”
  贬为答应不算是什么严惩,
  但撤掉了绿头牌,就意味着关常在此生再没了侍寝的机会。
  这对于后妃而言,已然算是极严厉的惩罚。
  可南瑾却觉着不够。
  她余光瞥了一眼磕头磕得青丝散乱,状如疯妇的关常在。
  而后微微抬眸,抛给采颉一个眼神的示意。
  旋而偏头一侧,两眼一闭,再不理闲事了。
  采颉会意,倏然慌声大喊:“皇上!瑾常在昏过去了!”
  南瑾如今身子金贵,她这般昏厥,一旁的关常在就算是磕破了脑袋,也再不得人理会。
  沈晏辞忙凑上前,唤了南瑾数声。
  可等来的却并非南瑾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