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就连在外头拘礼的嫔妃,此刻也忍不住探身向前,想要听个究竟。
  作为被围观的主角,南瑾尤显错愕不已,
  一双桃花美眸中满是惊恐,顿时就有莹莹泪水缠上了羽睫。
  她慌忙跪下,剖白道:
  “皇后娘娘明鉴!嫔妾不曾做过这样的谬事!”
  上首位,
  皇后睨了南瑾一眼,又看向关常在,微微失色道:
  “瑾常在昨日才被册为常在,她连侍寝都不曾有过,何来私通一说?”
  关常在打了一夜的腹稿,自是口条利落,
  “她与嫔妾同住瑶华宫,昨日嫔妾去找她打招呼,怎料还没说上两句话,她就作呕连连,那模样像极了从前嘉嫔娘娘有孕,身子不适的时候。
  嫔妾关心了她两句,她却一脸的慌张,又借口身子不爽,给嫔妾下了逐客令。”
  她看向南瑾,冷冷道:“嫔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夜里叫宫女去问问她好些了没,可谁知却听见了她与婢女密谋。
  说她两个月不来癸水,今日又作呕了四五次,担心是有了身孕,叫婢女想办法给她搞来落胎药的方子。”
  瑶华宫的主位荣嫔听了这话,秀眉微蹙打断道:
  “你昨夜知晓此事,为何不来通知本宫?反倒要越过本宫,闹到皇后这里来?”
  关常在道:“事出紧急,嫔妾一时思虑不周也是有的。瑾常在的婢女一大早就去了太医院拿药,嫔妾叫人偷偷跟着,只等她拿了药,抓她个人赃并获!”
  宜妃疑惑道:“瑾常在从前是跟着淑妃入宫的,宫女入宫都要验过身子清白。要按你这么说,她当日又是如何蒙混过关的?”
  “宜妃娘娘有所不知。”关常在冷笑道:“瑾常在从前在镇国公府,本就是贱婢的出身,哪里能跟咱们这些自幼养尊处优的官家女儿一样?
  贱婢日日都要做重活,早就破了琴弦麦齿。这些府上有所记录,也是叫她钻了空子!”
  “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关常在,竟惹得你这般血口喷人?”南瑾怒视关常在,半分不让道:“我入宫是经了内务府查验的!女子以贞洁为重,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容不得你这样攀污!”
  二人各执一词,一时分不出真假。
  不过南瑾昨日才成了宫嫔,她入宫的记档送来皇后宫中盖凤印,尚未送回去。
  皇后吩咐婢女道:“云熙,你去取了瑾常在的记档来查一查。”
  云熙来去很快,不消片刻就捧了记档回来,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查看过,瑾常在随淑妃入宫时,内务府的嬷嬷的确验过。她琴弦麦齿完好,是清白身子。”
  皇后看向关常在,不豫地将记档丢在一旁,“你怎么说?”
  关常在吓得一缩,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强辩道:
  “就算她入宫前是处子之身,也难保她生性淫荡勾搭了哪个侍卫?若不然,她又何必讨要落胎药?”
  说话间,庭院内闹出了新动静。
  采颉被两名内监扣押到了正殿门外。
  关常在见她手中紧紧攥着个药兜子,立时让人将采颉带进来。
  采颉的神色愈加慌张,直欲将药兜子往袖管里塞。
  关贵人逼近一步,从她手中抢过,
  拉扯间,兜口被撕烂了一条口子,里头满当当的药粉洋洋洒洒泼了一地。
  飞粉浮散空气中,后妃纷纷掩住口鼻,不觉侧身几分。
  关常在指着满地狼藉,喝道:
  “证据确凿,你如何解释?”
  南瑾脸上逐渐失了血色,诚惶诚恐道:
  “皇后娘娘恕罪......嫔妾知晓宫中不允许私相授受,可嫔妾......”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关常在冷厉的目光剜在南瑾身上,冷笑道:“这私相授受,可比秽乱后宫、暗结珠胎的罪过要轻得多!”
  南瑾委屈地摇头,“这并非是落胎药,而是祛湿御寒所用!”
  她面朝皇后,诚恳地说:“嫔妾出身低,也不懂规矩,自知日后少不了要请教各位娘娘,为娘娘们徒增麻烦。
  嫔妾只想着要送些礼给大伙儿,奈何月例不宽裕,没什么好物件能拿得出手。
  只见近来天气转凉,于是私自问太医院买了些御寒的药材,想要亲手制成香囊送出去,也算是一点心意。”
  关常在扭曲的眉毛轻轻挑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咱们是傻子吗?”
  说话间,贞妃的婢女匆匆入内,
  她向皇后福了福,而后附耳贞妃嘀咕了一句什么。
  贞妃听后笑吟吟地说:“皇后娘娘,方才关常在无端胡言乱语时,臣妾已叫人去传了太医。”
  她瞥一眼地上的药兜子,“这会儿人就在外头候着,这些药粉究竟是拿来做什么的,相信太医一看便知。”
  皇后首肯道:“叫进来吧。”
  太医躬身入内,周全礼数后拿起药兜子,对着里头的粉末细查一番,回禀道:
  “回皇后娘娘,这药兜子中的粉末,是以吴茱萸、白芷、知母,熟地黄等药材研磨而成。”
  皇后问:“这东西可能落胎?”
  太医忍俊,“娘娘说笑了。这些都是用来预防风寒的药物,这般被打磨成药粉,多半是要做成香囊佩戴。和落胎全然不搭边。”
  关常在眼底闪过诧异之色,“怎、怎么可能?”
  贞妃冷道:“关常在闹了这么一场,倒是煞了瑾常在的一番好意。你胡乱攀扯女子清白,究竟安的什么心?”
  关常在连贞妃看都不敢看,只听此一言,就被她强大的威压吓得哆嗦起来,
  “贞妃娘娘息怒,嫔妾、嫔妾是亲耳听见贱婢如此说的!”
  贞妃语气愈发沉肃,“哼。皇上将你贬为常在,瞧着你还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她身子慵然向椅背靠去,眼波悠然一转,不经意间落在南瑾身上,
  旋而眸中戾色尽失,妩媚一笑道:
  “瑾常在先起来吧。委屈你了。”
  南瑾谢恩起身,却还未站定,就听贞妃对太医说:
  “瑾常在被如此一吓难免惊着。霍太医,你去给她诊诊脉,瞧瞧可有不妥?”
  太医应声取出素帕,恭敬向南瑾施一礼,
  “还请小主落座,容微臣为您诊脉。”
  南瑾闻声脸色僵住,整个人惶恐而失态,足下仿佛被灌了铅,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医候了须臾,见她仍旧不动,这才提高了声量,
  “请小主落座,容微臣给您诊脉。”
  南瑾猛一激灵,方才回过神来,
  她僵硬地坐下,动作缓慢将衣袖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却见是手腕打颤不断,鸡皮疙瘩冒了成片。
  太医隔着素帕,指腹落在南瑾的脉搏上。
  少顷,见他脸色大喜,
  “小主脉象一切正常!微臣恭贺小主大喜!”
  他面向皇后,深深一揖道:
  “启禀皇后娘娘,微臣不知这是后宫的哪位小主?只探小主喜脉强健,已是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一语落,
  殿内所有或震惊、或费解的眼神,齐刷刷投向南瑾。
  这些目光仿佛胶住空气,结成了一张叫人无所遁形的天罗地网,兜面朝着南瑾扑落。
  第48章 奸夫来了
  关常在反败为胜,立时尖着嗓子喊道:
  “皇后娘娘您都听见了!嫔妾没有攀扯她的清白,这贱婢生性淫荡!留她在后宫,岂非是个祸患?”
  周遭议论声四起。
  就连一向敦和的顺妃,也忍不住训斥道:
  “你才封了一日的常在,连侍寝都不曾有过,何谈有孕?这、这简直荒谬!”
  宜妃附和道:“淑妃入宫也才两个月吧?看来关常在所言句句属实。瑾常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身子不干净,还敢入宫诓骗皇上?皇嗣的事儿岂容你玩笑?”
  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嘉嫔,这会儿早已笑出了声,
  “哎呦,要不说你们镇国公府人才济济呢?先有淑妃未侍寝先出恭,后又有你未侍寝先有孕。这般此消彼长的,当真是应接不暇,叫咱们开了眼!”
  腌臜讽刺声此起彼伏。
  满殿唯有贞妃闲闲拨弄着护甲,笑而不语。
  方才她是故意将太医叫来的。
  她盘算着,既然事情闹出来了,不妨再添一把火,让它闹得更大些。
  若太医瞧过南瑾并无身孕,关常在没头苍蝇似地闹了一场,她必是没有好下场了。
  若南瑾的确有孕,那更好了!
  事情闹得这般大,叫满宫后妃都知晓沈晏辞被人戴了绿帽子,天子脸面何存?
  可这一切,跟她贞妃又有什么关系?
  是沈晏辞不许她协理六宫,如今维系六宫平和的事儿只皇后一人管着,
  皇后御下无能压不住事,叫沈晏辞丢了面子,要迁怒也是迁怒皇后一人,
  贞妃只管袖手旁观,静看热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