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淑妃娘娘。您就好好看着,自己这朵花儿,是如何开败的吧。”
  【还有一更】
  第37章 奴婢殉主
  “主子!”
  翌日拂晓。
  从柳嫣然寝殿内传出的一道凄厉痛呼声,撕开了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宫人们一拥而入,
  见南瑾跪在柳嫣然床边,地上淌了一片血色,她整个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柳嫣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瓷。
  她的右手泡在一盆血水里,已经囊肿不堪。
  血水溢出水盆,洒了满床满地,
  整座寝殿都弥漫着引人发呕的血腥味。
  进礼知晓出了大事,忙上前探了探柳嫣然的鼻息。
  却是半分呼吸也探不得,人已经死透了。
  进礼慌然道:“这......怎么会这样?”
  南瑾哽咽到几乎失声,“主子昨日哭了一夜,我清早熬了清肺润嗓的梨汤,想让主子进些。没想到......”
  “噗通。”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是采颉腿脚发软,跌坐在了地上。
  宫女们快速围上去搀扶她起来,
  “采颉姐姐这是怎么了?”
  采颉吓得发怔,瞬间面无血色。
  她双目失焦,唇齿哆嗦着碎碎念道:
  “完了,全完了......”
  柳嫣然的死状明显是自戕。
  嫔妃自戕是大罪,连带着满宫宫人都会被问责。
  但旁人最多就是罚些月俸,再不济挨上几板子也就了事。
  可采颉不一样。
  昨天夜里本该是她守夜。
  长春宫上下不待见柳嫣然,自柳嫣然禁足后,除了南瑾就没有人再守过夜。
  昨夜轮到采颉当差,她自然也躲懒不会去。
  可现在柳嫣然死了,
  守夜宫女没有发现主子自戕,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柳嫣然这一死,长春宫上下都慌丢了魂。
  宫人们也顾不上禁令了,四散出宫将柳嫣然自戕的消息通报出去。
  彼时后妃们正在皇后宫中请安,
  得知这消息,几乎满宫的后妃都跟来了长春宫。
  尚不知宫中情况如何,皇后不许人都跟进来,只让妃位宫嫔随她入内。
  一时间,长春宫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尤其是嘉嫔。
  她满脸兴奋地挤到人群最前头,踮起脚尖朝里头张望着,
  “谁死了?是不是那贱人死了?是出恭给自个儿出死了吗?”
  寝殿内,
  皇后说让太医上前查看柳嫣然的情况,看人还有没有得救,
  可太医不用看也知道,割破了大脉血都流干了,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他简单走了个流程,便向皇后回话道:“回皇后娘娘,柳贵人她......失血过多,身子都已经僵了。”
  皇后凄然摇头,又问:“可有蹊跷?”
  太医道:“从外表上看,像是自戕。”
  站在皇后身后的宜妃受不了满屋子血腥味,扬绢捂着鼻尖儿,连连作呕了好几声。
  贞妃也是不耐烦道:“这人都死了,咱们跟这儿杵着也救不活她。宋太医,你去随便找块素白布子将她脸盖上,旁的事等仵作来了再说。”
  众人退至庭院时,长春宫的宫人已然跪了满地。
  南瑾跪在最前头,哭得尤为伤心,一度要厥过去。
  皇后阴沉着的脸色斥责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当差的?好端端的,柳贵人怎么就寻了短见?”
  进礼磕了个头,回话道:“主儿被禁足时情绪一直都十分低落,也就是这几日才有所缓和,可......可嘉嫔娘娘却接连闹了几日,日日都在长春宫门口高声呼喝,对我们主儿好一番辱骂。主儿成日以泪洗面,怕是因此才动了轻生的念头......”
  宜妃翻了个白眼,“她害得人家没了孩子,还不许人家骂她两句解气吗?”
  说着看向皇后,语气颇为不满道:“眼瞅着下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辰,柳氏这个时候自戕,太后回宫若听了这消息,岂非存心要让太后不安?”
  顺妃从方才在看见柳嫣然的凄惨死状后,就已经忍不住以泪洗面。
  这会儿更是用胳膊肘杵了宜妃几下,擦着眼泪劝道:
  “这人都不在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贞妃则是扫了奴才们一眼,冷着声问道:
  “谁昨儿个守夜?”
  这话一砸下去,满跪的宫人们连哭声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采颉更是心慌得瘫倒在地。
  正当她绝望之际,
  却见,有人先她一步跪了出去!
  采颉傻了眼,定睛瞧着,那人竟是南瑾!?
  南瑾明眸含泪,忍着哭腔道:
  “回贞妃娘娘,是奴婢。”
  贞妃微微颔首觑着她,满头珠翠曳过刺目锋芒,晃的人眼晕,
  “本宫记得你是柳贵人的家生子?你伺候你主子久了,怎么做事还是这样不知轻重?你在外头守夜,你主子在里头寻短见,你竟懵然不知?”
  南瑾道:“主子昨夜动了大怒,不许咱们入内寝。奴婢守夜只得在廊下。”
  她抽打着自己的脸颊,懊悔不已,
  “贞妃娘娘教训的是,奴婢该死!奴婢应该留个心眼,多多留心主子的情况......”
  贞妃轻抚鬓角,“你既知道自个儿该死,那便快些随你主子去了吧。”
  她看向皇后,语气轻蔑,“皇后娘娘,这宫女铸成大错是留不得了。柳贵人黄泉路上孤单,也是缺了侍奉她的人。不如就让她陪着上路?”
  贞妃越过皇后处置起了下人,皇后哪里会给她好脸色看?
  她沉着脸色,看也不看贞妃,只压低了声训斥道:
  “胡闹!本宫叫你来是帮衬着料理棘手事,不是叫你来添乱。宫女也是人,犯了错也当交由宫女所严审再作定夺。怎么贞妃平日就是如此草菅人命的吗?”
  宜妃素来瞧不上贞妃,得了空子也揶揄道:
  “难怪贞妃宫里头的人隔三差五就要换新的,怕不是稍有不顺你心意的,便叫你连命都夺了去。”
  贞妃笑意幽微,纵是瞧见了皇后隐有怒意,也是浑然不怕,
  “皇上许本宫协理六宫,就是觉得皇后娘娘心软不足以御下。皇后素日念着众生生来平等,可臣妾却没有你那份佛性。臣妾只知道,下人都是贱骨头,手段不强硬些,便永远也治不了她们的贱毛病。”
  她侧目看着皇后,极富攻击性的一双美眸里满是挑衅,
  “为了肃清后宫,今日这宫女的命臣妾是要定了。皇后若觉不妥,可等她死了后,再去皇上面前细数臣妾的不是。”
  话落扬起声调,吩咐自己的首领太监道:
  “你去,按着这宫女的脑袋,叫她一头磕死在柳贵人床前,殉主了罢。”
  第38章 唇枪舌剑
  “闹什么?”
  宫人正欲拿下南瑾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一男子沉郁之声。
  循声望去,
  才见原本在宫门外看热闹的一众后妃,早已退至两旁毕恭毕敬地拘着礼,在正中让出了一条道。
  沈晏辞脸上蒙着一层不悦之色,阔步入内。
  以皇后为首,庭院所立众后妃纷纷向沈晏辞问安,
  “皇上万福金安。”
  擒着南瑾的宫人也立时撒开手,朝沈晏辞来的方向跪拜下去。
  沈晏辞目光飞快地掠过南瑾,眼神并不在她身上多作停留。
  他肃声问皇后,“怎么回事?”
  皇后看一眼内寝的方向,悲怆道:“柳贵人自裁,已是不成了。”
  沈晏辞闻言眉心微微一跳,却是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压根就没有半分入内去见柳嫣然最后一面的打算。
  也是。
  如沈晏辞这般集天下霸权归于一身者,那些在寻常百姓看来尊贵非凡的上位者,在他眼里也不过都是奴才罢了。
  柳嫣然不会在乎奴才的死活。
  正如此刻,沈晏辞也不会在乎她的死活一样。
  贞妃越过皇后凑到沈晏辞身边,娇声道:
  “臣妾方才问过,昨日长春宫负责守夜的是柳妹妹的家生子。偏她当差不上心,可怜了柳妹妹一条性命。臣妾正要处置了她。”
  她低眉觑着南瑾,话里有话道:
  “你到底是吃镇国公府的粮长大,怎地对你主府不见半分用心?明知道你主子心情不好,更该好生看护着才是。嫔妃自戕是大罪,下个月又是太后寿辰,闹出这样不吉利的事,难免会牵连镇国公府。”
  贞妃边说边窥探着沈晏辞脸上神情的变化。
  宫里头的女人是不能随便自戕的。
  老话说:‘自戕者怨哉。’
  人死在宫里头本就晦气,要深究起来,连国运都得被妨着。
  所以无论是嫔妃还是奴才,
  入了宫,便是连求死的权利都没有,否则惹了君威盛怒,连带着家人都得跟着一并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