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要南瑾不自轻自贱,不听从由男子编排给女子的三从四德,忠贞不渝,
  那么即便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南瑾也可以将他视作是自己的裙下面首,
  他的存在,生来就该被南瑾享受、剥夺、利用!
  此间温存之际,
  南瑾柔若无骨的双手,攀上了沈晏辞劲瘦的腰身,
  她将沈晏辞略略抱紧些,
  像是在给予他的辛勤付出一分肯定,一点奖赏,些许鼓励。
  彼此的灵魂更契合了几分。
  殿内,
  烛影摇曳,昏黄暧昧。
  南瑾看着沈晏辞,他那张俊俏的脸上表情餍足,仿佛征服了难以驯服的猎物,暗爽且自得。
  只可惜他至今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与南瑾的这场对弈,
  到底谁,才是那个困于陷阱中的猎物。
  *
  此番云雨过后,彼此对对方又多了几分更深入的了解。
  沈晏辞从身后环抱着南瑾,
  他想起方才细节,不觉一笑。
  这女人......当真是他没见过的野。
  “朕有一事,想听你句实话。”
  他凑近南瑾些,温热的鼻息铺洒在南瑾的耳后,
  “你不愿成为朕的女人,是觉得对不起你主子,还是你打心底里不愿与朕在一起?”
  南瑾没有回答这话,
  而是侧过身来,依偎在了沈晏辞怀中。
  她将头埋入他的臂弯,
  不多时,便有盈热的泪滴,落在了沈晏辞的心口处。
  “怎么哭了?”
  他轻轻抬起南瑾的脸,
  她眼中残余着未干的泪花,颦蹙间透着几分纠结与无助。
  沈晏辞只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为她盈盈泪光所灼伤。
  他心疼地吻去南瑾脸颊上的泪渍,
  “是怕对不起你主子?”
  沈晏辞替她回答了这个难题。
  南瑾抿着唇,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奴婢已经成为了皇上的女人,女子以贞洁为重,奴婢此生也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可皇上是天子,您在万人之上,高贵不可攀。而奴婢不过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婢女。奴婢能有幸伺候皇上,已经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余生靠着这两日的温存,一颗心无论再冷,也会暖和起来。至于别的事,奴婢不敢,也不配消想。”
  南瑾虽极力隐忍,但泪水还是止不住涌出。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抱着沈晏辞的手,也不由收得更紧。
  像是没勇气拥有,又害怕失去。
  这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为之动容。
  “不许说这样妄自菲薄的话。”
  沈晏辞摩挲着她的肩膀,语气温煦道:
  “是朕要了你,你不必因此事自责。你心系柳贵人,朕也明白你的忠心。只是嘉嫔没了孩子,所有证据都指向长春宫,朕不能不给嘉嫔一个交代。”
  他缓一缓,目光灼灼看向南瑾,用鲜少出现在他口中的商量口吻问道:
  “让她复位是不可能了。但你若肯答应朕,留在朕身边。朕也可破例为了你,解了她的禁足,了却你的一桩心事。”
  第33章 光明璀璨
  瞧瞧。
  这话说的可真好听。
  只可惜南瑾不信。
  柳嫣然的父亲是镇国公,兄长是镇边将军,
  一个是三朝元老,一个手握重兵,
  有这样的家世傍身,她只要不把后宫的天掀翻了去,无论犯下多大的错,沈晏辞都不会罚她太久。
  既然解禁本就是早晚的事儿,沈晏辞如此说,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想在南瑾面前讨个好感罢了。
  他一个当皇帝的,肯这么费心费力地讨好她一个奴婢,
  南瑾自然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但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遂了沈晏辞的愿。
  欲拒还迎套路虽老,但用在男人身上,永远都不会过时。
  她羽睫轻颤,水雾朦胧的眉眼间,含着薄薄的绯色,
  纠结好半晌,才弱弱地说:
  “请皇上给奴婢一点时间,容奴婢考虑考虑。”
  沈晏辞也不为难她,“自然。只是你心中不要有太大的负担才好。”
  这日,南瑾离开朝阳宫已是深夜。
  长春宫那边沈晏辞早有交代,说是让南瑾替柳嫣然誊写佛经焚烧祝祷,为早夭的皇嗣祈福。
  故而南瑾也不用急着回宫。
  她提着宫灯缓缓走在长街上。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有一抹折在了朱红的宫墙上。
  南瑾驻足看着它,握着宫灯的手紧了又紧。
  她豁出了这条命去,才终于攀上了这宫墙的一角。
  今日这场生死局,是南瑾自入宫以来,就在筹谋的一场豪赌。
  入宫后,南瑾先是与采颉打好关系,
  闲聊时,总能从采颉口中探得许多有用的信息。
  她知道了李德全当年是因为忠心护主,才得了今日的地位。
  也便知晓了‘忠心’二字,是沈晏辞极为看重的品质。
  故而南瑾初次侍寝后,选择在沈晏辞面前一头撞死,也并非一时兴起。
  而是要把她的这份‘忠心’,具象化地展现在沈晏辞面前。
  今日她引关贵人去御湖,是料定了关贵人的跋扈会被沈晏辞撞见,
  但同时,沈晏辞能成为皇帝,他也不可能是个傻子。
  他很快就会识破这场所谓的‘偶遇’,是南瑾刻意制造的巧合。
  所以南瑾先他一步承认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算计’,
  她将此事说成是她对柳嫣然的忠心。
  而后以罪犯欺君为由,再度请求沈晏辞将她处死。
  帝王多疑,
  南瑾已经在沈晏辞面前‘死’过一次了,
  如今故技重施,怎会不招惹怀疑?
  可南瑾不怕,
  她要的就是沈晏辞的这份疑心。
  南瑾必得要赌上这一场,
  才能让沈晏辞先以为她精于算计、满腹心机,再看到她忠心护主,无愧于天地的坦荡。
  不破不立。
  南瑾本就一无所有,她有的只是比别人更多的狠劲,和自己这条命。
  这是她唯一的赌注。
  赌赢了,帝王疑心尽消,前路光明璀璨。
  赌输了......也不过是落个,跟这世道千千万万低贱入泥尘里的奴才们,一样的结局罢了。
  有风过,
  吹得南瑾手中提着的宫灯晃了晃。
  就在它将要熄灭的一瞬,灯芯爆花,反而令灯油燃得更旺。
  橙黄色的烛光驱散了眼前阴霾,
  也照亮了南瑾脚下的前路。
  第34章 中秋家劫
  往后的几日,南瑾没有再见过沈晏辞。
  她日日伺候在柳嫣然身边,照顾得十分仔细。
  头先被禁足时,柳嫣然常会想起她在御前出恭的事,又不知道究竟是谁要陷害她落了嘉嫔的胎,
  她惶惶不可终日,以至于每天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
  好在南瑾给她求来了安神散,才让她勉强能安枕。
  又两日,到了内务府发放月例的日子。
  晨起一场秋雨落下,天气彻底凉了下来。
  临出门时,采颉给南瑾送了把她新作的油纸伞,
  “领了月例,再两日就是中秋。咱们被禁足,宫宴的热闹是凑不了了。盼着内务府到时候能给咱们送些新鲜食材,叫咱们能打打边炉,一起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中秋......
  南瑾垂眸,掩饰着眼底闪烁的碎光。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
  爹娘就是死在了三年前的中秋夜。
  本该是人月两团圆的好日子,
  但她的中秋,却是天人永隔,人散月碎。
  不过无妨,
  今年的中秋,南瑾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给在九泉之下的爹娘,讨回第一个公道来。
  去了内务府,南瑾本该领了月例就走,
  可掌事公公却多塞给了她一个装着月饼的食盒。
  “长春宫禁足本来没有这东西,但皇上特意嘱咐,咱们也不敢怠慢。”
  外人不知道南瑾和沈晏辞的关系,只以为这月饼是柳嫣然复宠的前兆。
  南瑾也不多说什么,
  她接下食盒,谢恩后目光不经意一瞥,瞧见旁边放着给嘉嫔宫中的月例还无人来领。
  她思绪一转,便对公公道:
  “眼瞧着外头雨大了,不知公公可否讨个方便,留我在这儿避避雨?”
  那公公顾着忙差事,只摆摆手应付了一句,“随你。”
  南瑾站在廊下,打开食盒点算着里头月饼的数量。
  没多久,嘉嫔身边的梨儿就来了。
  她远远看见南瑾,原本没打算搭理。
  可近身后,见她提着的食盒里码满了月饼,梨儿立刻不满起来,
  “这月饼是皇上给各宫的中秋赏赐,长春宫犯错被禁足,哪儿配分得这样人月两团圆的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