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股暖流从门缝里钻出,给项乾大大的黑框眼镜蒙上一层雾。
  他立即娴熟地从裤兜里掏出卫生纸在眼镜上擦出两个可视物的洞。
  一个顶着乱蓬蓬头发也丝毫不减英俊的青年只穿了裤衩站在门内,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眼睛带着些惺忪。
  那青年张口了。
  “你再他妈按门铃我杀了你。”
  项乾怔愣在原地。
  “听懂了么?”
  项乾回过神,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听懂了……不是,那个……我是……”
  顾屿“啧”了一声,道:“妈的,没想到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住山上还能有要饭的找上门……”
  顾屿扔下一句“滚”就把门用力关上了。
  项乾杵在原地,脸上忽青忽白,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开胶的棉鞋,心道:虽然我穿的是有点寒酸,但也不至于像叫花子吧!
  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项乾又按了一遍门铃。
  两分钟过后,门又被拉开,顾屿走了出来,上面套了个宽大的羽绒服,敞着怀,里面是紧绷的腹肌,下面穿了个牛仔裤,脸色极为阴沉,正攥着拳头。
  项乾怂了,习惯性挂上讨好的笑。
  顾屿迈着步子一步步靠近项乾,比项乾壮实不说,还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极具压迫感。
  项乾紧张得几乎要流汗。
  老板,你骗我,你不是说你家孩子20岁吗?!这身板,你给你家孩子喂的是猪饲料吧!
  项乾讪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手挡在胸前:“别冲动别冲动……我不按了……”
  顾屿几乎要被他这怂样给逗笑了,嘲讽道:“刚才一遍遍按门铃的胆子呢?”
  项乾被骂了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道:“顾总让我来找你的,他没跟你说么……”
  顾屿迟疑着挑了下眉:“我爸?”
  项乾赶紧点点头。
  “让你来干嘛?”
  “教你高数。”
  顾屿闻言眯起眼,上下打量起项乾,少顷才道:“你?”
  项乾勾着的嘴角僵了僵,老实答道:“对,是我。”
  顾屿又看了他几眼,道:“进来。”
  说罢转身径直进了屋。
  项乾跟在顾屿后头走进去,把门轻轻合上了。
  顾屿脱掉羽绒服,随意地扔在沙发一角,回头看到项乾进来,眼睛瞪得老圆,喊道:“换鞋!把你的鞋扔到外面去!”
  项乾站在门边脸慢慢红起来,愣在那半天没动。
  正在顾屿有些不耐烦之际,项乾动了,他把鞋脱下来放在门外,露出破洞的袜子,秀气的大拇指从袜子洞里探出头,正局促地蜷缩着。
  顾屿看见了,猛吸一口气,道:“真是我爸让你来的?”
  项乾弯着腰在鞋架上摸出个拖鞋穿上,低声道:“不信你打电话问问顾总。”
  顾屿盯着他,眼神复杂,道:“你穿的是我用过的拖鞋。”
  项乾抬头,神色窘迫,伸手就要去脱。
  顾屿慵懒地靠着沙发,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从旁边摸出手机,道:“别脱了,你都穿过了还脱什么,等你走的时候带出去扔了。”
  项乾停下动作,磨着牙心道:这兔崽子,我穿过的怎么了,我又没有传染病。
  屋内暖气打得很热,项乾脱掉棉服,拿着挺大一个黑色双肩包走过去挨着顾屿坐下。
  顾屿歪头看见项乾起球的针织毛衣,脸色一沉:“谁让你坐这的?下去!”
  项乾像屁股被火燎了“噌”一下站起来,嗫嚅道:“我、我去找个凳子。”
  他在偌大的客厅转了一圈,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凳子。
  顾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了卧室。
  项乾叹了口气,双腿交叠坐在羊毛地毯上,把双肩包放在茶几上拉开,掏出里面厚厚的辅导书。
  他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的懦弱,并下定决心等会教课的时候,必须拿出老师的风范,把顾屿这棵不懂尊师重道的歪苗子掰正!
  顾屿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项乾还沉浸在幻想中,他穿着灰色长绒棉睡衣走近项乾,低头看到桌子上几本教材,难以置信道:“你不会真打算给我上课吧?”
  项乾抬起头,茫然道:“不然呢?”
  顾屿坐回沙发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项乾,问:“你的名字是?”
  “项乾。”
  “向钱?”顾屿的目光从项乾的脸移到他袒露的脚趾头,若有所思道:“嗯……还挺符合实际。”
  项乾的名字不是第一次被误解了,他解释道:“……乾坤的乾。”
  顾屿“哦”了一声,又问:“多大?”
  “什么多大?”
  顾屿斜着眼瞧他:“年龄多大,难道你以为我问你那玩意多大?”
  顾屿漫不经心往项乾那处暼了一眼。
  项乾一下把腿夹紧,随即又觉得自己扭捏的样子极为古怪,佯装不经意又把腿岔开了。
  礼尚往来,他也悄摸往顾屿两腿之间瞅了一眼。
  嚯,鼓鼓囊囊一大团!
  顾总到底给他孩子喂什么了?
  顾屿寒声道:“你他妈色眯眯看什么呢?”
  不怪顾屿这么说,实是项乾伸头缩脖的样子看起来太猥琐了。
  项乾被抓包,脸上有些尴尬,他带着点嫉妒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长得大有什么用,持久才是真理!
  第7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处子之身的项乾被带歪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遵纪守礼,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大学时跟着室友观摩过岛国动作片,看了几分钟人体活塞运动就面红耳赤流鼻血,眼睛红了几天,险些长针眼,再也不敢看了。
  在他的认知里,把下三路挂嘴边的都是那村头无所事事的大爷大妈。
  顾屿显然比那些大爷大妈更为寡廉鲜耻。
  顾屿可不知道项乾正在心里骂他,只看到项乾白皙的脸上挂上了薄红。
  这人到底是他爸从哪找过来的山顶洞人?
  他又问了一遍:“到底多大?”
  这语气相当傲慢无礼,项乾终于想起自己要拿出老师架子,他道:“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么,年龄是个人隐私,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今天是来给你上课的……”
  项乾的声音在顾屿愈发冰冷的眼神中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小声道:“24。”
  “没听到,大点声。”
  “24!”
  顾屿刻薄道:“24岁了还那么蠢!”
  项乾气得嘴唇哆嗦半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噎死过去。
  然而到底没真死,项乾熟练运用阿q精神,劝诫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慢慢缓了过来。
  不缓过来行吗!给顾总儿子补一天课可是顶他上半个月班,就算顾屿指着他鼻子骂,他也不能走!
  他调整了心态,打算重振师纲:“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对老师的态度么,就算是大学生也不能睡到日上三竿啊,是,现在是寒假,但你挂科了开学还得补考呢,哪能这么松懈,你对得起顾总吗……”
  顾屿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打断了项乾的喋喋不休。
  顾屿拿起手机,看到是宋言熙打来的视频通话,眉头拧起,放着没接。
  铃声响了一阵,断了。
  屋里没寂静多久,顾屿的手机又响起,他眉头压低,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才把视频接通。
  一个女孩子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从他的手机传出。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项乾也不例外,刚听到声音,他就直起身子,勾着耳朵去听。
  顾屿瞟了项乾一眼,身体靠在沙发上,对着梨花带雨的宋言熙淡淡道:“怎么哭了?”
  宋言熙哽咽道:“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
  顾屿面无表情:“没看见。”
  宋言熙瞪着湿漉漉的眼睛,道:“不可能,我一天给你打好几十个电话,你一个也没看到?”
  顾屿脸上很冷:“跟你说了几遍了少联系我,你听不懂人话?”
  “你!我哪配不上你了……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顾屿不耐烦:“我喜欢胸大屁股翘的成熟女性,你哪点沾边?”
  项乾腹诽:人渣!
  可能是宋言熙没想到顾屿说话那么直白,呜咽声停了两秒哭得更大声了,滚烫的泪珠顺着她姣好的面颊滑落。
  她断断续续说道:“你要是不跟我搞对象……我就……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
  宋言熙家住一楼。
  项乾可不清楚这茬,只看到顾屿一脸无所谓的死人样,他心里着急,低声道:“你赶紧劝一劝啊。”
  结果顾屿不仅无动于衷,还准备直接挂断。
  眼看一个花季少女就要陨落,项乾站起来一把夺过顾屿的手机。
  他不管顾屿惊诧的眼神,急道:“同学,跳楼的念头可不能有啊!学生就要以学习为主,你想想你的爸妈,把你培养成这么水灵的大姑娘,是为了让你跟这么一个趾高气扬、专横跋扈、骄奢淫逸的人在一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