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项乾崩溃了,他含泪考公,第一次毫无疑问失败了。
  第二次备考时,已然硕士毕业,他整日躲在家里门扉紧闭,半夜出门转两圈都要像做贼一样提防着邻里邻居。
  可是村子里就没有能包住的事,很快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就变了。
  总有人嘀咕“考上大学没什么用啊,连工作都找不到”,“该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会不会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啊?”
  流言蜚语越来越离谱,老两口怎么解释也没用,渐渐地,他们也开始怀疑项乾是为了逃避工作躲在家里,于是总有意无意对着项乾提到谁谁谁找了个不错的工作、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项乾不是傻子,父母越来越冷淡的态度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项乾的第二次考公也以失败告终。
  这下他终于彻底死心,背起行囊南下找工作去了。
  不擅长面试,过往履历又是一片空白,虽然有学历的加持,他投出去的简历大多还是石沉大海,就在存款即将见底,走投无路之际,他收到了一个大公司的面试邀约。
  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在他面试表现一塌糊涂的情况下,还是通过了面试,拿到了总裁助理一职,人事要求他尽快到岗。
  项乾求之不得,第二天就正式入职。
  这公司总部位于城市黄金地段cbd,太阳照过来的时候一片玻璃板子闪着耀眼的光,看起来那叫一个贵不可攀。
  可没想到,居然也是个草台班子!
  项乾入职第一天,只简单培训了半小时,领导就扔了一堆工作过来。原来这是个交接岗,担任这个工作的人急着离职,才会让他有机可乘。
  连工作流程都没摸清楚的项乾焦头烂额,好在一些基础工作加班加点还能赶在时间截止前完成任务,顾总对他寄予厚望,夸赞年轻人就是吃苦肯干。
  不过很快,顾总就发现了项乾为人处世上的问题。
  一次,顾总和人谈事,喊项乾倒杯水,过了一会,项乾端着一杯水进来了,会议室里三个人,他把水放在顾总面前。
  顾总问:“就一杯?”
  项乾“啊”了一声,道:“你不是让我倒一杯水吗?”
  另外两位都是人精中的龙凤,其中一人道:“没事,顾总您喝,我们来之前喝过了。”
  初出茅庐的项乾点点头,转身十分干脆地出去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还有一次,顾总急着去见国外的客户,项乾英文不错,他就把项乾带上了。
  那天司机正好请假,顾总就问:“小项,会开车吗?”
  项乾道:“顾总,我不会开车。”
  于是顾总只好亲自开车。
  顾总刚坐到驾驶位,项乾就拉开车门坐到后面去了。
  顾总脸色一沉,道:“坐前面来。”
  项乾不解道:“顾总,您是怕一个人坐在前面无聊吗,我坐在后面也能跟您聊天。”
  顾总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给项乾当了一路的司机。
  直到项乾见到客户用英文对答如流,顾总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饭局结束的时候,顾总和客户起身握手,一群人只顾着喝酒谈生意,一桌的菜像没动过似的,项乾偷偷问顾总:“这些菜还要吗?”
  顾总抽空瞅了他一眼:“当然不要了。”
  项乾高兴道:“服务员,打包!”
  一群服务员鱼贯而入,当着顾总和客户的面把菜装进打包盒,客户微微惊讶,顾总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忙解释道:“现在我们这边反对铺张浪费,提倡勤俭节约!”
  顾总狠狠剜了项乾一眼,转身带着客户出去了。
  可惜他这是冷眼抛给瞎子看,项乾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一桌子菜。
  项乾拎着一堆打包盒回到出租屋,吃了整整一周。
  三个月试用期,像这样让顾总瞠目结舌的事情,项乾少说干了七八回。
  眼看项乾马上要转正,顾总心里纠结,项乾老实本分,硬实力是有的,可是助理这工作软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一环,项乾这人往好听说是耿直,往难听说是脑子缺根弦,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实在是不敢指派给他了。
  看在项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他找到项乾,说自己有个读大二的独生子高数学得一塌糊涂,期末考试没及格,正好放寒假了,希望项乾能去给他孩子补补课,要是成绩有进步,到时再回公司上班,总经办有个清闲的文职岗,可以给项乾调到那边去,要是孩子成绩不升反降,那项乾通过试用期就有点困难了。
  顾总还表示,补课的费用比正常上班的薪水高出好几倍,让项乾放心。
  其实像顾总这种家大业大的哪里缺一个专业的家教,再说了挂科而已,又不影响毕业,哪怕真毕不了业,也不影响顾屿接手家里公司,下半辈子顾屿照样顺风顺水的过。
  他就想找个人盯着整日乱跑的顾屿,防止他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顺便找个由头把项乾给顺其自然的裁掉。
  他给项乾布置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顾屿是个多么难相与的孩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就算项乾成功通过考验,他也没什么损失,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要么说越有钱的人越小气呢,顾家能做到那么大,都是一点一点从牛马那压榨出来的血汗钱。
  项乾再蠢也听明白了,这是工作即将不保啊!
  他刚租了公司附近的房子,租期一年,押一付三,此刻断了收入来源那不是要他命嘛,更何况,这么快就被裁掉,简历上怎么写,下一份工作还能不能找到?
  毕业没多久的项乾被人手拿把掐,硬着头皮把这事给接下来了。
  第6章 那玩意多大
  隔天项乾就按照顾总给他的地址打车出发了。
  一路上司机频频透过后视镜打量坐在后座的他,次数多到项乾悄悄抱紧了自己的包。
  这师傅看着挺正派的啊,该不会是看他口音不像本地人,打算狠狠宰他一顿吧?!
  项乾想到自己试用期那扣掉五险一金、除去房租水电、日常开销后所剩无几的薪资,抠了抠掌心,终于是鼓起勇气将对着窗外的脸转了回来,看着司机干巴巴问道:“师傅,没走错路吧?”
  师傅这下也不偷偷暼他了,跟松了一口气似的:“没走错没走错,你不是说要去那个玺山府邸吗?”
  项乾点点头。
  “那就对了!去那个别墅区就这一条路能过去。”
  项乾没忍住,问:“您刚刚老看我干嘛?”
  师傅尴尬地笑了一声:“你说你要去玺山府邸,我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少爷,我就说呢,看着也不像啊……”
  项乾脸上挂不住,转移了话题:“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师傅打开车上的音乐,道:“别急,玺山府邸建在山上的,上山的路开不快。”
  音乐骤然响起,项乾被巨大的土嗨dj震得浑身一颤,他默默把头转向了窗外。
  耳膜经过半个多小时嗨曲的洗礼,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项乾下了车,看着手机上一百多块钱的扣款记录,差点流出泪来,但凡这别墅换个地方,他还能坐地铁、坐公交,偏偏这别墅建在山上,只能打车过来!
  要是次次都要打车过来,那还得了?下次见到老板,必须找他报销!
  他看着路线找了半天才终于到了一幢独栋别墅前。
  这别墅倒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奢华,是一个三层的精致小洋楼。
  他穿过石板路,走到门前,轻轻按下门铃。
  然后,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开门。
  一月下旬,正是最冷的时节,虽然青市偏南方,冬天气温不会有零下,但是项乾不舍得买羽绒服,一直穿的都是物美价廉的棉服,在这山上一阵阵刺骨的寒风下,棉服就有点不够看了,这一会功夫,项乾就冻得脸颊僵硬,鼻尖通红。
  又是一阵风刮过,项乾抖了两下,拢紧身上的棉服,疑惑地“嗯?”了一声,来之前顾总明明跟他说今天他儿子在家的啊。
  项乾不死心地又按了一遍。
  等了五分钟,还是没人来开门。
  “不会吧,没人在?!”项乾火冒三丈。
  一部分是因为打车过来的一百多路费。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上山容易下山难!
  不加钱在这里根本打不到下山的车,现在打车让师傅上山送他下去,少说也要两百起步!
  项乾心口滴血,他用冻到发紫的手指划开手机,已经上午十点。
  他在联络人里找到老板的电话,手指停在通话键上,迟迟按不下去,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他还是把手指收了回来。
  他心道:再按最后一次,还没人来开门我就打车回去……
  项乾怀着悲壮愤懑的心情对着门铃猛按了好几下。
  这次倒没让他失望,门很快被一只修长的手大力拉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