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是飞到那个绝壁峰上才需要的,简单飞飞就不用了,”铁拐李摸摸下巴,“就从今晚开始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酒庄到了半夜两点才关门歇业,好在集市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几个人拿着工作一天赚来的银票,在集市里想尽办法讲价,买了几把破剑回来。
  这几把破剑不知在二手市场流转过几回,掉皮的掉皮掉穗的掉穗,挥舞起来前后漏风,连剑柄都像是嫁接上的。
  “能用就行吧,”铁拐李的嘴撅到天上,“总比捡根树枝当武器好。”
  几个人学着铁拐李的姿势盘坐下来,铁拐李坐在中间,长叹一声:“老夫的毕生所学,就在此传授于你们!”
  卓一鸣扇贝拍手:“不愧是我们铁哥,铁哥入戏真快。”
  “老夫这云墟九鉴乃是不世出的奇功心法,其总纲为心若太虚,意如止水,纳乾坤之浩渺,养混沌之元真,九鉴循天,道法自然。其中境界共有九鉴,老夫只说一次,徒儿们务必要牢记在心。鉴一为凝息,一念不起,万籁归虚,气随念动,念息气凝。鉴二为坐忘,松形鹤骨,意守玄关,坐忘尘劳,神游八极。鉴三为观澜,心湖澄澈,波澜自现,一沙一世界,一念一轮回。鉴四为抱元,坎离交媾,水火既济,抱元归一,真种始萌。鉴五为御风,神为缰,气为骥,乘风万里,瞬息天涯,心之所向,身之所往。鉴六为通幽,格物致知,穷理尽性,一花一叶语,天地有大音。鉴七为化劫,劫火锻金身,罡风洗玉骨,心魔自生处,菩提亦生根。鉴八为归藏,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神光内敛,返照空明。鉴九为无相,万法皆空,因果不空,空而不空,是为妙有,心合道韵,处处通途。”
  卓一鸣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铁拐李说的都是汉字,可他把它们拆开了揉碎了嚼烂了吃透了,还是半个字都理解不来。
  原来铁哥这世外高人的设定是真的!
  那铁哥之前的剧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解散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谁来为铁哥发声!
  “徒儿们,此云墟九鉴非刻板之功,乃引路之灯,重在悟其神,而非拘其形,心法在心,不在口诵,修行如登高,一步一重天,莫要贪功冒进,根基不牢,九鉴亦成空中楼阁。凝息坐忘是根本,无相之境方为果,心法乃渡河之舟筏,过河之后当舍舟筏,他日若你境界超越此鉴,便是为师最为欣慰之时。切记,道在脚下,亦在呼吸间。”
  卓一鸣听得云里雾里,悄悄拽闻琰舟的袖子:“铁哥这是什么意思?”
  “卓欧尼酱,铁师父的意思是让你什么都不要想,不想就修成啦”,铜锣烧从旁边凑了过来,贴在卓一鸣耳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色就出师啦。”
  卓一鸣懵得更厉害了。
  铁拐李双手合十,闭着眼站起身来,周身的气息骤然一沉,无形的力量自他脚底向外震开,地上的枯叶被这股力量掀起,打着旋向上卷去,风越来越大,卷动着更多的落叶,在他周围形成盘旋上升的涡流。
  枯黄的叶子被搅动着,发出沙沙的急响,将他笼罩在纷乱飞舞的叶片之中,他纹丝不动地站着,立在落叶形成的漩涡中心,衣袍被风势带得微微鼓荡,其余的几个人坐在几步之外,疾风扑面而来,刮得他们脸颊生疼,可铁拐李的衣袍却紧紧贴着身体,没有丝毫的颤动。
  “我靠,我的嘛呀,我的天,铁哥太猛了......”
  卓一鸣一遍又一遍搓揉脸颊,眼睛睁开又闭上了,闭上又睁开了,铁拐李现在整个人仙气飘飘,感觉分分钟就能遨游九天。
  “铁欧尼酱,这个!”
  铜锣烧从买来的破剑堆里扒拉出一柄最好的,送到铁拐李脚下:“上来试试!”
  铁拐李点了点头,昂首挺胸地走上前来,脚尖踩在了剑身上,那破剑在几个人紧张期待好奇害怕的注视下,嗡嗡鸣叫着向上漂浮,刚飘到一人多高的位置,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三个人冲上去给铁拐李当人肉垫子,他们稀里糊涂地滚在一起,个个被摔得七荤八素。
  “这还真的有点威力,”铁拐李从地上爬了起来,把那剑柄握在手里,前后翻了几下,“随便在集市上买的破剑,里面就有剑气涌动,这片土地还真是不同寻常。你们也来试试,如果配合得好,你们就能御剑飞行了。”
  御剑飞行......
  听起来比蹦极或者跳楼机好玩多了。
  但铁拐李那些云山雾罩的口诀太过高深,其余的几个人理解不了,铁拐李只得将简化版的教给他们,他们迷迷糊糊地点头称是,每个人抱着一把破剑,像三岁小孩一样踩上去练习。
  铜锣烧竟然是最先学会的,胖墩墩圆滚滚的身体没有影响他的平衡度,他完全按照铁拐李的要求做事,让站上去就站上去,让蹦下来就蹦下来,得益于没有烦心事这样的优良配置,让他抱元守一灵台空明这样的要求,他完全按照规则来做,没多久就能踩着剑身摇摇晃晃的飘浮起来,飘到半人多高。
  “欧尼酱们,你们看我!”铜锣烧驾驶着破剑到处漂移,拽着剑穗左右摇摆,像控制着马车车头,“欧尼酱们,我会飞了!”
  闻琰舟和卓一鸣都很羡慕,但他们俩专心不了,纷乱复杂的念头像是捋不清的毛线,在脑中纠缠交织,好不容易踩上剑身,总会歪歪扭扭的掉落下来。
  他们试了就摔,摔了再试,摔在地上再爬上去,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好久,总算能颤颤巍巍地站上剑身,在上面飘几下了。
  卓一鸣玩上瘾了,踩在剑上不肯下来,左飞几下右摇几下,给自己逗得直乐,但他掌握不好平衡,摔下来脸先着地,把自己折腾的鼻青脸肿。
  “祖宗哎,你可小心点吧,”闻琰舟丢开自己的破剑,跟在卓一鸣背后护着对方,生怕对方被摔出个好歹,“还是先回去吧,膝盖手腕都磕破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几只雀鸟从土堆背后飞起,张开翅膀扑闪几下,向着远处去了。
  铁拐李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向土堆丢了过去:“谁在那里?”
  他们为了减少麻烦,特意跑到人迹罕至的后山练习,现在都后半夜了,谁会出现在这里?
  林间传来细细的沙沙声,枝叶向两侧分开,两道人影踩着长剑缓缓而来,前面这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淡蓝色的衣衫轻轻拂动,颇有无风自动的风采,他脚下的长剑泛着冷光,无声地切开前方的气流,脚下的草木被带起的气流压得伏低一瞬,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透着冰冷的疏离。
  这个人、这个人......
  这袭浅蓝色的长衫,这副目空一切的高傲表情......
  这是画册里的楚寒霄!正阳门现在的当家门主!
  在浓稠到抹不开的夜色里,这楚寒霄身上的光彩亮如白昼,蛰的几个人睁不开眼,纷纷拿袖子挡着眼睛。
  跟在他背后的是位身形单薄的少年,少年脚步急匆匆的,踩着自己的影子跑上前来,他苍白的脸上挂着微笑,嘴角咧开的弧度有些僵硬,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楚寒霄的背影。他呼吸略快,胸口微微起伏,攥着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那件稍显宽大的白衣随着他过大的步幅不断晃动,他始终维持着这个距离,既不敢靠得太近,又不肯落后半步,目光牢牢锁住前方挺拔的身影,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卓一鸣拼命在脑中搜刮画册里的介绍,试图从脑海里薅出几根线头,好在这少年身上光芒不弱,他的面容也有特色,想了一会儿就想出来了。
  这少年名唤殷离,在画册里的位置是在楚寒霄的右下角,因着仰头向上的缘故,殷离似乎倾慕楚寒霄的风采,他在正阳门里的地位仅次于楚寒霄,画册里对他的评价是根骨清奇,天生经脉贯通,寻常武者苦练十年的招式,他观之即通,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
  这两人身上的光芒都这么闪耀.......他们都是主角吗?
  楚寒霄飘到铁拐李面前,两手抱拳作揖:“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有兄台这样不世出的天才。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来自何门何派?”
  哟,这大侠还挺亲切的。
  卓一鸣在心里给楚寒霄点了个赞。
  铁拐李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编了。
  他没有闻琰舟那样张口就来的能力,也怕说得太离谱了,给他们几个惹出麻烦。
  殷离按捺不住,冷笑一声,手里的寒刃扬出半寸:“正阳门向江湖各派广发英雄帖,各大门派齐聚绝壁峰,成员全部登记在册,哪有遗漏的道理?眼下荒郊野岭无人值守,此等宵小在这里鬼鬼祟祟,支支吾吾,必定是那无相宗的魔头派来的奸细!师兄,我们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今日便让我了结他们!”
  卓一鸣听愣了,反应过来之后伸直脖子,一句国骂忍无可忍的涌了出来:“你丫——”
  话音未落就被闻琰舟捂住嘴巴,一把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