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就像,给纪六爷点烟那样。”
  贺琨话音在舌尖上含转,眼神滑到纪明冉裸露的后颈,暧昧不已。
  纪柏达默默观察,看见纪明冉已经眉头紧皱。
  但小吉还是傻乎乎的,显然这包间内的暗流涌动一丝一毫他都没有察觉到。
  刚才纪六爷实在是太清冷高洁了,小吉有些不敢,但是这位贺二爷一看就是会玩的,为了生活费,他鼓着勇气贴近了贺琨。
  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响起,紧跟着的是小吉短促的惊叹。
  不是什么时候,贺琨骤然扣住小吉后颈,掌心已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行扭转他的下颌,逼迫其直直看向纪明冉。
  贺琨用大家都听得清的音量低头耳语道:“为什么要亲我,刚才不是还很喜欢纪六爷吗?”
  寒意顺着脊椎炸开,小吉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什么麻烦里了,但他又实在想不出贺琨想听见什么答案,慌忙急火道:“不喜欢了,不喜欢了,再也不敢喜欢了。”
  贺琨像是赢了一场什么游戏,笑容缓缓掺进些许真正的喜悦,悄悄偷瞄了一眼纪明冉的侧颜。
  “哦,也不过如此。”
  他心中得意,将手松开,失控感缓缓消散,又变成那个很乖很乖的贺琨,安静地坐在纪明冉身后。
  小吉吓得立马跳出几米,忙不迭地跑到铅书后面去了。
  纪明冉却在此时转头,直视贺琨双眼,目光犹如锋利冰刃,冰冷的声线碾在贺琨心间。
  “你想通过这种方式羞辱我,不觉得可笑吗?”
  纪明冉说完便移开视线,像是贺琨无足轻重,根本不值得他多余的眼神。
  “五哥,今日没谈完的事,改日再约,我先回了。”纪明冉得体告别,起身离开。
  纪柏达还没应声,身边的贺二跟着也匆匆离开。
  他玩味地看着被狠狠砸上的门,将酒杯中的酒水仰头饮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可惜了我的好酒,小吉来来来,再给我倒一杯,待会还有客人要来呢。”
  ——
  贺琨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他只是想向纪明冉证明,别人口中的爱都是虚伪的,不长久的。
  只有他的爱,才是真的啊。
  “冉冉......”
  贺琨看向那道背影委屈地唤道,可惜那人只是脚步一顿,终是没有回头。
  贺琨心里泛起尖锐而细密的刺痛,脚尖无意识地向前挪动,却又因满心的愧疚与慌乱顿住。
  直到纪明冉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贺琨升起无尽的恐惧,他想起他们上一次争吵后,纪明冉就再也不见了。
  贺琨跑起来,追上那个背影。
  直到将人推入黑暗安静的房间时,胸腔里翻涌的恐惧还未平息,他颤抖着扣住对方肩头,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让眼眶发烫。
  心脏擂鼓般撞击肋骨,喉咙像被巨石压住,挤压两辈子的言语和思念倾泻而出,却无法诉说。
  贺琨借着微弱的月色,带着急切和不安,仰头吻上了纪明冉。
  第13章 第十三章强制按压晨光穿透薄雾,柔……
  晨光穿透薄雾,柔和地撒照在罗德山庄里,远处起伏的丘陵若隐若现。
  庄园的玫瑰花瓣上坠着露水,在阳光下晶莹如同钻石,香气弥漫在石板小径上经久不散。
  精致华美的铸铁围栏爬满常春藤,偶有露珠顺着叶尖滑落。
  “嘿,诺娜,听说了没有,那位要回他父亲家去了。”
  微胖丰满的女仆身着深灰色及踝长裙,裙摆有些许磨损,黑色围裙围在腰间,边缘的缝线微微开绽。
  另一位稍微青涩些的女仆手中小心翼翼地打磨着为女爵准备咖啡,苦涩的香味很快散开,闻言有些畏惧,抬头看了看四周。
  “小声些,他可不是小时候那般好欺负了。”
  微胖的女仆唏嘘一声,壮了壮胆。
  “他就是恶魔,流淌着古老邪恶之地的肮脏血脉,是天生的坏种,我看女爵早就应该把他赶走!”
  为了印证自己的结论,她赶忙补充道:“他刚出生那年,老伯爵和少爷就意外身亡,这就是最好的印证!”
  “是吗?竟如此有趣,不如仔细说与我听?”
  纪明冉穿着洁白衬衫缓缓踏进厨房,接过诺娜准备送给女爵的早餐,明艳的脸庞上挂着弧度精准的微笑。
  乔安娜当场被抓包,那时吓得一个激灵,连头也不敢回,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几乎要哭出来。
  她哪能想到这位少爷会来到这仆人做饭的底下楼层。
  “对......对不起,大人!我......我实在无意冒犯,对不起,对不起.......”
  乔安娜后悔地拽紧自己的裙摆,连开绽之处的绵线再次断裂都未曾察觉,口中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纪明冉端起托盘,将刚才庄园里剪下的红色玫瑰放在一侧装饰,方才慢悠悠地说道:
  “没关系,亲爱的,忏悔可以留着在地狱里说,也许上帝会心软。”
  乔安娜唇色苍白,冷汗打湿整个背部,她呆愣着看向离去的背影在拐角处停下,随后缓缓转过身子。
  乔安娜心中传来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双琥珀色眼眸浸着的,满是戏谑与危险,指尖并拢如枪管,拇指轻叩作扳机状,直指她的眉心。
  乔安娜也许会在近期无声无息的消失,像之前那些肆意欺凌折辱纪明冉的那些人,也*许也不会,谁知道呢?
  毕竟,这位坏中少爷今天就要离开了。
  纪明冉今年22岁,在这个充满歧视偏见、迂腐落魄的山庄里,他的外婆是一位典型的温婉小意的女子。
  年轻时,不知在何处巧遇了老伯爵,作为不同的人种,老伯爵想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些情趣,便把她带回了罗德山庄。
  他的外婆当作玩物摆件一般的收藏,在山庄里过着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的生活。
  绝色的容貌反而给她的人生增添了悲剧的色彩,侥幸为伯爵生下了位小女儿——纪明冉的母亲,才得以安度晚年。
  纪明冉的母亲是他外婆不幸的延续,但她天生有着不服输的劲头。
  不同于外婆顺应命运的安排,刚成年的她偷偷溜回故土。
  找了位权势滔天的男人试图证明什么,但她显然失败了,灰溜溜地回到这个养育她的山庄。
  那时,她便意识到,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可能情场失意,就会在其他地方得意。
  命运弄人,百年难见的事也是让她给遇上了。
  伯爵和他唯一的男继承人在海难中意外身亡,所有的一切顺理成章的为他的母亲所继承。
  为了支撑起落魄的家族,她开始做起生意,很快便与政界的一位律师踏入婚姻。
  她从一位青涩的少女快速蜕变为罗德山庄的主人,而在这场命名为成长的阵痛中,纪明冉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纪明冉是她不成熟的标志,是过往不幸的化身。
  她允许纪明冉存在,但却不会亲近纪明冉,没有人规定母亲天生就要爱着她的孩子,并为其付出生命。
  所以,纪明冉自打出生起,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存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或许山庄里的狗都活得比他滋润。
  对了,说起来,他也不是没吃过狗笼里的食物。
  刚才女仆们的说辞讨论,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听见。
  明明人们投射以什么,他便回应以什么,可这时人们又无法接受了。
  真是可悲又可笑。
  纪明冉端着托盘,缓缓走过这个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
  屋内,阳光穿过鎏金铜框的落地窗,照在亮堂的大理石地面上,水晶玻璃折射出细碎光晕,流转着奢靡与华美。
  窗外,正巧有一只羽翼洁白的飞鸟掠过,在湛蓝苍穹下舒展双翅,自由翱翔,只留下快速划过的暗影。
  说起来,今天就可以永远离开了。
  纪明冉厌倦了这场人性的游戏,他将手中的托盘递到母亲书房的红木桌前。
  临到离别时刻,这位高高在上、铁血手腕的女爵也许是生出了一番迟来的母亲的自觉,自顾自地说:
  “你的亲生父亲名叫纪正源,是个优秀的混蛋,拿着这枚玉佩去找他吧,你不愿和我生活,那或许他也能给你优渥的生活。”
  女人微微垂眸,从上锁的抽屉中拿出一枚圆润的玉佩,轻轻摩挲。
  似乎是在留恋什么,但很快果断地将其装进信封中递给了纪明冉,不再投以目光。
  “好的,母亲,永别。”
  纪明冉接过信封,转身离开了罗德庄园,除了身上的衣服,没带走任何东西。
  他没有选择直达的航班,而是去了最近那城市渡口,乘上一艘远渡的客轮。
  第一天正午,纪明冉睡到自然醒。
  睁眼便看见舷窗的洁白纱帘透过暖色的阳光,逐渐远离明德山庄的事实让他的心情格外地好,眉眼间都染上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