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拔一片就问问他说不说,要是不说就全给他拔出来,再把他的手往盐罐子里一戳,咱家不信他还能嘴硬。”
  江临舟厌恶地皱了皱眉,接过冰冷的刑具,对着身前浑身是血的人问道:“说不说?”
  那人呸了一口血痰就往江临舟脸上吐,江临舟躲了一下,血痰还是粘在了头发上。“没人指使老子,老子看不过你们这些阉狗!”
  江临舟看着黏连在一起的头发,上前夹住他的指甲,猛地一拔。阴暗潮湿的地牢立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常言道十指连心,随着一片片指甲剥落的声音,崩溃的不是撕心裂肺的人,而是在旁边痛苦看着的同伙。
  他最先受不了了,“我招!我招!我求求你别再折磨我哥了!”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好不狼狈。
  江临舟这才停下手,转身仰起头看了看说招了的那个人,“说。”
  那人哽咽着说了,江临舟什么也没听下去,只觉得溅到脸上的血特别刺痛。像是丢了魂一样拍了拍旁边的人,“把他的话记下来交给十三郎。”然后失魂落魄地走出地牢。
  十三郎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早就给他在屋子里备好了热水。江临舟对着站着的侍女说道:“拿剪子来。”
  那侍女见他一身血腥气,连忙转身找出一把剪子递交给江临舟,然后低着头看着脚尖。
  江临舟接过剪子,对着头发就是一剪刀,将黏连在一起的头发直接剪去了。
  沾血的发丝静静地躺在地上,又听得“哐当”一声,剪子也掉在了地上。
  “出去吧。”
  侍女闻言,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人人都说太监不好伺候,她怕这人一不高兴牵扯了自己。
  屋里的江临舟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感觉到十三郎在一步步引导着自己往他的路上走,想把自己变成他那样的人,他不想被牵着绳子走,可是绳子却握在他人的手里,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
  另一边十三郎的探子将江临舟在地牢里干了什么都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十三郎一边摇着羽毛扇一边笑着,像是很满意江临舟的所作所为。
  他随手抓了一把金瓜子赏给了探子。
  “咱家今日开心,你也开心开心。”
  探子双手接过金瓜子,连连磕头道谢。
  十三郎摆摆手,“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这边的探子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一个,“回十三公公,皇帝今日将夫子打了一顿,然后提着笼子去后花园捉蛐蛐去了,结果没捉到又发了一通脾气。”
  十三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真是草包废物一个。”
  他毫不避讳地大骂着当今圣上,毕竟现在是他掌权,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他就是看不上他扶持上去的皇帝。
  但是又是做合适的,年纪正好,胸无大志,胆小懦弱,没有主见,是最好的傀儡选择。
  “你,给皇帝送几只蛐蛐过去,要选点叫的声响亮的,好听。记得说是小江公公送的。”
  旁边被点到的小太监立马点头哈腰说是,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问道:“十三公公,您现在还要去江公……啊不……九千岁那儿吗?”
  那人叫错了名字顿时有点汗流浃背了,十三郎不让他们喊江临舟江公公,而是让喊九千岁。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叫,都是没把的东西,喊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
  十三郎摇了两下扇子,说道:“等会吧,他现在这阵子正烦着呢,要是咱家过去了,他肯定会烦咱家的。”
  十三郎故意让江临舟接手他做过的事,那都是些血腥恶心的活,江临舟是娇生惯养的少阁主做不来这些,甚至从此可能会更厌恶自己……
  但是只要想到江临舟有着沈完的容貌,跟自己一样相像的性格,怎么不算是他跟沈完的孩子,他江成秋算什么东西?死人一个,烧的骨头都不剩了。
  跟他想的一样,江临舟剪了自己的头发,泡在水里,他感觉自己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肌肤被自己搓的通红,可是总是能闻见血腥味,他将香料放了又放,香味香到能熏晕个人才停下手。
  为什么洗不干净……
  江临舟又在死命搓洗自己的身体,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从肩膀划到手腕,留下五道血痕。
  有了伤口,血腥味又变得浓重起来,江临舟顿时有点崩溃,他深吸了几口气去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手上已经沾了血,为什么还要再去纠结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倒不如想想把江策川接过来的事……
  十三郎答应自己要是让那两个人开口就允诺自己一件事,当时江临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江策川,他们分开太久了,明明相距不远,但是总是不能相见,自己身边遍布十三郎的眼线,连自己桌上的粥喝了几口十三郎都知道。
  可是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尤其是和十三郎这样的人打交道。
  明知道是陷阱的诱饵,但是自己义无反顾地咬了上去,这次只是让他去拔指甲,下一次会是什么呢?他现在是感觉恶心想吐,但是谁知道以后呢,万一他真的像十三郎一样,在一次又一次的严刑拷打中享受到了折磨人的乐趣,将那些人的痛苦喊叫当作仙乐一样他又该怎么办?
  他把最坏最恶心的结果都想了一遍,但是只要一想到江策川能回到自己身边,江临舟的心情就平复了许多。
  上次见江策川还是在晚上,虽然人睡着了,但是摸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人瘦了,还是跟着自己好点,不至于这样瘦。
  被江临舟挂念着瘦了的江策川正在努力把饭往嘴里扒拉。经过上次明德在他吃到一半就把饭碗强行收走的事,他现在一边吃饭一边防着明德,只要明德的手一动,他就立马警惕地看着。
  明德被他护食的模样弄得无语了。
  “我又不会抢你的,你这么防着我做什么?”
  “谁知道你抢不抢我饭碗?”江策川立马站起来坐在床边上吃。
  明德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我不抢你的吃的。”
  “那上一次怎么回事?我饭都没吃完你就给我端走了。”江策川一边说一边又离得明德远了一些。
  说到上一次,明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只是想到江策川吃着自己花钱买来的荤菜却在睡梦里喊着江临舟的名字他就烦。
  又想起来江临舟说“你觉得他会因为你施舍给他的这点东西而感动吗?”
  更烦了……
  明德叹了一口气,问他:“你以前过得日子很好吗?”
  江策川正在嚼嚼嚼本来没嘴去搭理他,但是明德难得开了话匣子给他解解闷,他立马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不好啊。”
  明德眼神一亮。
  江策川继续说道:“我爹不是东西,小时候不管我死活,我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还把我卖给了人贩子抵债。”
  明德打断他,“不是这个。”
  江策川皱着眉头问道:“那是什么?”
  “你在江临舟身边过得好不好?”
  一提到江临舟,江策川就警惕起来了,质问道:“是不是十三郎那个阉货派你来问的,然后想离间我们?”
  明德瞪了他一眼,“我干爹不是十三郎,是德顺太监,前一阵子赐金放还了。”
  江策川不屑,“那你还不是给他干活?”
  明德反驳道:“他这么大的权力,这皇宫里哪个不是给他干活的?再说了他要是喜欢完,会把我派到这么个犄角旮旯里看着你这么个瘸子?”
  江策川一听他还叫自己瘸子,不满地嚷嚷道:“我腿脚早就好麻利,你嘴放干净点。”
  明德见他一副要跟自己理论的模样,顿时摆摆手,“算我说错了行了吧,你快说说。”
  “你还说你不是派来的,这么着急地探听!”
  明德见他不说,开始收拾东西“不说算了,我没那么想听。”说着就向江策川伸手。
  “干什么?”
  “吃完了就把碗给我。”
  江策川一边护着碗,一边试探问道:“你干什么去?”
  “你管我干什么去。”
  明德也不执着地收他那一只碗了,提着食盒就走了。
  江策川看着明德的背影,嘟囔道:“早知道跟他讲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正好有个人还能跟自己解解闷。
  明德一走就是没回来,直到第二天的饭点他才出现。
  江策川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发现了他确实没恶意,只是有点睚眦必报,好吧,确实是他先骂明德是没把的阉货的,人家只是反击了,倒也怪不得他。
  于是他主动说起来了在江临舟身边的日子,“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么多的孩子里选中了我,可能他就是比较有眼光,要不就是我长得确实英俊。”
  明德:“……”
  “我吃得穿得住得都挺好的……就是江临舟这个人很难伺候,他很爱干净,一开始都不让二小姐进他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