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她偏头看去,帮厨一副惧怕被咬的模样,转身往棚外跑,大黑狗追上去,咬住他的小腿,他抬脚便要踹大黑狗。
  冯清岁脸色一沉。
  五花不等她吩咐,已经上前,将帮厨踹到地上。
  其他帮厨吃了一惊,围了上去,一人忽然叫道:“这不是王二!怎么穿着王二的衣服?”
  第78章 毒粥
  天寒地冻,帮厨们都缠了头巾,围了风领。
  为减少脸部暴露面积,头巾裹得极低,风领拉得极高,一张脸几乎只露出眼睛鼻子。
  那人又和王二身高体型差不多,混进粥棚时,不曾被人察觉异样。
  只大黑狗嗅了出来。
  五花从那人身上搜出一包红色粉末。
  冯清岁一眼认出,是鹤顶红。
  也即砒霜。
  纪氏粥棚煮的药粥加了红枣枸杞,色泽红润,这砒霜撒进去,谁也看不出来。
  “王二在哪?”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之人。
  那人尚未得手就被逮了个正着,心下惶恐,赶紧老实交代:“在茅厕那边,他上茅厕时被我打晕,抢了衣服。”
  帮厨们立刻找了过去,很快便将王二带回。
  人还活着,只是冻得厉害。
  帮厨们七手八脚将地上那人的外袍、头巾、风领、靴子剥了,给王二穿上,又扶他到灶台边烤火。
  冯清岁继续审问:“谁派你来的?”
  那人回道:“不知是谁,我住这附近,昨晚有人来我家敲门,我去开门,那人却拉住门,隔着门问我想不想把赌债还上。”
  “我欠了赌场八十两银子,那人从门缝塞了二十两给我,说是定金,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一百两。”
  “我……我太想把赌债还上,就应下了。”
  冯清岁将人交给衙差,而后提醒几个帮厨:“看好锅和粥桶,不能掉以轻心。”
  帮厨们心有余悸,连连点头:“是!”
  戚氏愁眉紧锁:“会是谁这么恶毒,竟收买人来我们粥铺投毒?”
  冯清岁一时也想不到是何人所为。
  纪长卿仇家多,她最近招惹的人也不少,不好判断。
  “总会水落石出的。”她安慰戚氏,“有一就有二,那人既然要对付我们,肯定还会出手,我们等着便是。”
  戚氏:“……”
  并没有被安慰到。
  冯清岁坐回诊桌,继续给灾民看病。
  百米之外,荣昌侯府粥棚里,魏氏遥遥看着这一幕,后槽牙磨得嘎吱响。
  “废物!”她朝身侧一个戴着毡帽的中年男人低声咆哮,“你怎么做事的!让你找人,你给我找了这么个草包?”
  男人垂头耷脑,一声不吭。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魏氏阴沉沉道。
  “要是还办不好,就把你屋里人和女儿都卖去下等窑子。”
  男人咬牙:“夫人放心,我定将事情办好!”
  “去吧。”
  男人转身离开。
  魏氏看了眼纪氏粥棚,那边粥已经熬好,灾民排起了长龙。
  再看自家粥棚,同样开始派粥,却只有寥寥数人排队。
  三妹韩瑞香仿佛看不到惨烈对比似的,站在粥桶前,一勺一勺,亲自给那些贱民盛粥。
  还不忘叮嘱他们:“粥还很烫,慢慢喝。”
  待排队的人领完粥,她走到韩瑞香身边,讥嘲道:“三妹何必操劳至此,这些贱民可配不上你伺候。”
  韩瑞香淡淡道:“众生平等,何分贵贱?大嫂勿要着相。”
  她嗤笑一声,回了马车。
  韩瑞香以前可不是信佛的人,近来开口闭口“一切众生平等”,一副悲天悯人模样,被观音菩萨附身了似的。
  不知在玩什么把戏。
  居然还说她着相。
  怎不见她舍下华衣美服、珍馐美食、深宅大院,跟贱民一样穿麻布、吃麦粑、住茅屋?
  当她不知道她这几日每日施粥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鞋袜全换下来,让丫鬟拿去烧掉?
  真够虚伪造作的。
  她才不屑在贱民面前装相,要不是为了对付纪家人,她绝不会踏足外城。
  冯清岁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她看,转头看去,却没看到人。
  只看到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
  那马车就停在荣昌侯府的粥棚边上。
  她若有所思。
  午间她和戚氏都在自家粥棚喝粥,喝完刚放下碗,便见三个蹲墙角边喝粥的男子突然扔掉粥碗,捂着肚子呕吐不止。
  边吐边叫:“纪氏的粥不干净!”
  周围灾民捧着粥碗的手齐齐顿住,惶惑不安地看过来。
  人群里有人大喊:“先前纪氏粥棚抓了个人,送去官府了,那人是来纪氏粥棚投毒的,纪氏没把毒粥倒掉,都分给我们了!”
  众人哗然。
  “不会吧,都抓住了,怎么还有毒?”
  “可能没发现已经被人得手?”
  “那我们岂不是都吃了毒粥?”
  下一瞬,便见那三个男子吐着吐着,倒在地上,溢出屎臭。
  “纪氏明知药粥有毒,还派给我们,分明是故意杀人,草菅人命!”
  方才那道声音高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报官!”
  有人果真跑去报官。
  其他人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三名男子,脸上满是不安与愤怒。
  隐在人群里的毡帽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柴已经堆起来了,再加把火,就能让纪氏粥棚被人群踏平。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女声响起:“大家让一让,不要靠太近,这三人可能染了疫病。”
  疫病?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将人群炸得连连后退。
  大灾必有大疫,疫病总是和灾祸连在一起,那三人又吐又拉的,可不正像染了疫病。
  “我就说那么多人喝了纪氏的粥,怎么只有他们出事,原来不是粥有毒,是他们自己有病。”
  “可不是,我喝了几天纪氏药粥,身子都强健了许多,谁要说纪氏的粥有问题,我第一个揍他。”
  “方才是谁叫嚷纪氏的粥有毒的?”
  毡帽男傻眼。
  这展开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些灾民不该被愤怒冲昏头脑,找纪家人算账吗,怎么人家说一句疫病,就把矛头对准他了?
  他刚要辩驳,好重新激起他们的怒意,脖子突然袭来一阵凉意。
  低头一看,一把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顺着握刀的手往上,看到了一张圆圆的脸庞。
  竟是那位纪大夫人身边的胖丫鬟!
  顿时心如死灰。
  冯清岁将那三名男子救了回来。
  那三名男子缓过来后,指着毡帽男道:“是他给了我们每人十两银子,让我们来纪氏粥棚闹事的,还让我们事先吃了泻药,说要弄得逼真一点,谁知竟是骗我们吃毒药!”
  第79章 活菩萨
  魏氏坐在马车里,远远看着毡帽男和他找来闹事的三名男子被衙差带走,气得折断一根指甲。
  “废物!又没办成!”
  不仅没办成,还把他自个搭进去了。
  他可是她的陪房!
  她慌了片刻,镇定下来。
  就算官府知道这人是她的陪房又如何,他一家老小都在她手上,谅他也不敢供出她来,只要他把罪行认下,官府就找不到她头上。
  至于纪家人,他们猜到是她做的又如何,没人指证,他们也奈何不了她。
  他们本来就有仇,也不差这一桩。
  定下心后,她吩咐车夫:“回府。”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她总有毁掉纪家的时候。
  马车走到一半,忽然倾倒。
  她猝不及防,摔倒在车壁上,被茶几砸了个正着。
  险些破相。
  丫鬟将她扶出马车后,她冲车夫咆哮:“你怎么赶车的!居然把车赶倒!”
  车夫弱弱道:“夫人,路上有个坑,被雪挡住了,老奴没留意到……”
  “赶紧扶车!”
  “是是!”
  车夫找了两个路人帮忙,才把笨重的马车扶起。
  丫鬟将车上物品一一归整好,魏氏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一会,感觉冷得要命,一上车就吩咐丫鬟烧水泡茶。
  茶水喝起来比先前要甜一些,她没有在意,以为是这撮茶叶梗比较多的缘故。
  孰料喝下不久,腹内一阵绞痛。
  她捂着肚子,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
  车夫猛甩鞭子,还是没来得及——刚到府门口,她就拉了。
  但也顾不上颜面,换乘软轿回院后,她直奔更衣室,坐在恭桶上一拉又是一刻钟。
  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穿好裤子出来,肚子又一阵绞痛。
  府医诊过脉,问过她的起居饮食后,说可能着了凉,给她开了道补脾和胃、益气复脉的方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