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等夜幕降临,估摸着纪长卿下朝回来已经用过膳了,方带着书信去外院书房。
  风有点大,直往脖子里灌,想着就几步路而已,她也没在意。
  到了纪长卿书房,发现屋里冷得跟冰窖似的,不得不吩咐五花:“给我拿个披风过来。”
  纪长卿是习武之人,火气足,年后便没怎么烧炭,此时见她一身瑟缩,忙叫百福生火。
  自己则给冯清岁倒了杯热茶。
  “什么事这么急?连披风都能忘了穿。”
  冯清岁将书信递给他,方捧起茶杯暖手。
  “你先看看,我只认得这是蔡文,不知写了什么。”
  纪长卿才看了一封,脸色便沉了下来。
  “你从何处得来的?”
  冯清岁淡淡道:“我院子里的更衣室的橱柜后面。”
  纪长卿:“?!”
  破浪轩先前是“纪长风”的院子,院里有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这绝不是我大哥的东西。”
  冯清岁点头:“我知道,这是曲三小姐塞进去的。”
  纪长卿:“……”
  “什么时候?”
  “今儿上午。”
  冯清岁将认识曲三小姐的经过和曲三小姐近日来府里求教之事说了,而后问纪长卿:“信里写了什么?”
  纪长卿把剩下几封信也看了,寒着脸道:“这信是蔡人写的,问收信人要抚州边军的将领名单和边防安排。”
  冯清岁挑眉:“通敌叛国的证据?”
  纪长卿点头。
  “是伪造的还是真的?”
  “真的。”
  “……”
  冯清岁诧异,魏尚书一个礼部尚书竟还能插手边军?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吧。
  纪长卿解释:“先前边军出过叛徒,你救长兄那次,长兄便是因为叛徒泄密,才漏了行踪,他率领的骑队全部殒命,只他一人死里逃生,为你所救。”
  冯清岁才想起来似的:“对,长风和我说过。”
  纪长卿:“……”
  忽略这小骗子的找补,他继续道:“长兄回到军中后,便把叛徒斩杀了,当时只搜到叛徒写给蔡人的书信,不曾搜到蔡人写给他的,还以为是被他毁了,没想到竟出现在曲三小姐手里。”
  莫非那叛徒身后是广成侯?
  但广成侯府虽是因为军功才封的侯,子孙却不成气候,这一代广成侯就是个闲散侯爷,不曾担任任何军职,如何勾结得了边军参将?
  冯清岁见他困惑,清了清嗓子:“这些书信应该是魏尚书给曲三小姐母亲,曲三小姐母亲给曲三小姐的。”
  纪长卿:“……”
  “魏尚书和曲夫人……”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却见冯清岁点头:“他们是相好。”
  纪长卿:“……”
  若是魏尚书的话,他倒是捋得清了,那泄密参将和魏尚书是铜城老乡,铜城人出了名团结,在京中有同乡会,私下来往十分密切。
  不过——
  他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小狐狸:“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相好?”
  冯清岁便将发现经过说了。
  纪长卿:“……”
  追缉司没录用这人真是一大损失。
  “辛苦你和五花了。”他沉声道,“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冯清岁眨了眨眼:“能听听我的计策吗?”
  “你说。”
  等她说完,纪长卿表情一言难尽。
  这人的小脑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歪点子一个比一个花哨?
  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眸,他默了一瞬,还是点了头:“好,按你说的做。”
  反正不管闹成什么样,都有他扫尾。
  冯清岁明媚一笑:“二爷等我好消息。”
  笑容有点晃眼。
  纪长卿感觉热得慌。
  下意识看了眼炭盆,见方才让百福燃起的炭火烧得正旺,心中稍定。
  炭火太足了。
  待冯清岁离开,他熄灭炭火,头脑方慢慢冷静下来,寻思起魏尚书接下来的举动。
  藏了书信,还得找个由头让人来搜查才行,估计是要造谣了。
  果然,翌日就有一伙刚从蔡国回来的行商说起异国见闻。
  “蔡国七公主年前大婚,驸马的长相看着跟那位战死沙场的纪将军有几分相似,口音听着也像熙国人,说不定就是我们熙国人呢。”
  读过史书的人,知道史上出过叛国后死遁到敌国为官做宰的人,听了这传闻,不免有所猜测。
  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都功成名就了,谁会跑去别国当驸马?傻子才信这种传言。”
  广成侯便是其中一员。
  这日来戏楼听戏,听隔壁包厢有人说起这传闻,他满脸鄙夷:“真是无知小民。”
  却又听隔壁一人道:“传这种没根没底的谣言有什么意思,我跟你们说个秘闻,保管让你们眼珠子都掉下来。”
  第76章 秘闻
  立刻有人好奇:“什么秘闻?”
  广成侯也竖起了耳朵。
  只听那人道:“有位夫人,身份地位贼高,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免得哪天传到正主耳里,找我麻烦。”
  “这位夫人信佛,平日也很佛系,从不争风吃醋,相公爱纳几个小妾就纳几个,她全无所谓。人人都说她大度,你们可知她为何如此大度?”
  “却原来她有个相好,每月六斋日说是去寺里礼佛,实则是去和相好幽会。”
  广成侯听到这里,心里一个咯噔。
  这位夫人的性情怎么那么像他夫人莫氏?
  “果真比什么公主驸马有意思,”隔壁有人道,“这夫人的姘头是谁?该不会是这大德班的某个戏子吧?”
  “戏子?你也忒瞧不起这位夫人了。”
  泄密之人道。
  “这位夫人的相好可是个大人物,早朝不止够资格站勤政殿里,还能站前几排呢。”
  “真的假的?那种大官府里肯定一堆小妾,用得着和人通奸?”
  “这你就不懂了,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就是睡别人妻子才有意思。”
  “好吧。但人家一个高官,一个贵妇,偷情之事肯定瞒得死紧,你怎么知道的?”
  泄密之人得意一笑。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这是我亲眼所见。”
  “上个月初八,我去寺里烧香,闲逛时误入一个静室,发现那静室摆着一尊大佛,那大佛竟是空心的,可以从佛像后面打开小门进去。”
  “我一时好奇,就爬到那大佛里头去了。”
  “正要出来,静室来了人,我听见丫鬟叫夫人,怕唐突了人家,就没出去,想等她们走了再离开。”
  “谁知那位夫人进来没多久,又有人过来,还把静室的门给关上了。”
  “两人在静室云雨了一番,我从他们的对话听出他们的身份,吓得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他们先后离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敢出来,腿都在佛像里蹲肿了。”
  其他人哗然。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莫非确有其事?”
  “骗你们作甚?”泄密之人怒道,“不信你们六斋日去白云寺,找到廊前有棵老桂花树的静室,躲到佛肚里听一听。”
  “不过事先提醒你们,若被那两位的人逮到了,可千万别供出我来!”
  其他人哈哈大笑。
  “你不惜命,我们还惜命呢,谁敢去抓他们的奸,有这功夫,不如多听两场戏。”
  那几人听完下半场戏就离开了。
  广成侯却在包厢坐了好一会,才心事重重地回府。
  正院里,莫氏正和自己所生的一双儿女聊天。
  他顿住脚步,观察那母子三人,女儿长得像莫氏,儿子也有几分像莫氏,但还有几分,却不知像谁。
  他是大耳朵,宽额头;儿子是小耳朵,窄额头。
  这些特征先前他没有特别留意,此时细看,越看心情越沉重。
  朝中有哪些官员是小耳朵窄额头来着?
  “侯爷,您愣在门口做什么?”
  莫氏的声音响起。
  他回过神来,走过去,儿女齐齐向他问安。
  他点点头,各自问了几句,便让他们回院。
  “你过两日,是不是还要去白云寺礼佛?”他看着莫氏的眼睛问道。
  莫氏点头。
  “六斋日我向来去寺里。”
  他蹙起眉头:“你都拜了那么多年佛,也没见佛祖保佑你什么,不如别去了。”
  只要莫氏不去礼佛,那些秘闻就跟她无关,省得他疑神疑鬼。
  莫氏却瞪他:“我礼佛又不是为了求佛祖保佑,人人都向佛祖索求,佛祖多累呀,我还求佛祖自己多保重呢。我除了礼佛没别的嗜好,你管我作甚?”
  广成侯拉长了脸,心里一阵烦躁。
  两日后,他没外出,特意留在正院,看着莫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