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云笙朝他笑着点点头:“多谢师兄好意,我就不叩扰师兄了,先回去歇息了。”
  而此时得知云笙回来的阿念更是喜不自胜地小跑过来,紧紧环住她的腰:“姐姐!”
  云笙笑了笑。
  沈竹漪的视线落在念儿环住云笙的手上。
  念儿还想缠着云笙亲热,却被一个物件砸中了手背,一下子松开了云笙的腰。
  她看过去,才发现是一枚金叶子,目光由疑惑便为震惊。
  沈竹漪抬起眼皮:“去打桶水来,便再送你一个玩儿。”
  念儿一怔,刚想拒绝:“这太贵重了……”
  却见那少年唇角噙着的笑意变得有些冷,她立刻改了口:“我这就去!”
  云笙才知,沈竹漪是真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比如有一种类似于琥珀一样的石头,只注入灵力,便可发热发烫,很快便将木桶内的凉水焐热了,还冒着袅袅热气。
  云笙褪去衣衫,抬腿跨入桶内,热水弥漫过脊背的时候,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她用双手环住自己,浸泡在温暖的水流中。
  热水带走那些杀戮后的惊吓和疲惫,云笙很喜欢这种片刻的宁静。
  她想,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候,一定也是这般温暖舒适吧。
  可是很快,她又想起了萧长老死之前讥嘲她无父无母。
  云笙想了整整十七年。
  她的父母,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呢?
  是因为她不够聪明,身无灵力,所以才抛下她的么……
  这个问题,云笙从懂事时,想到现在,始终想不明白。
  云笙用木勺舀起一捧水淋在手臂上,手腕一歪,突然失了力。
  木勺跌落水中,溅起水花。
  云笙想要捞起来,试了几次,整条手臂都都开始发麻,手掌颤抖,不听使唤起来。
  没等她思索原因,门外响起了三声短促的敲门声。
  云笙一个激灵,问:“谁?”
  少年击冰碎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师姐,我来替你上药。”
  云笙道:“这点小事,我自己来便成了。”
  沈竹漪不紧不慢道:“伤在肩背,且那邪祟身上是否带有尸毒暂未可知。”
  一听到“尸毒”,云笙脸色大变。
  她垂头看着自己发麻的右臂,又看向肩背的伤口,这才明白,是尸毒作祟,麻痹了经脉。
  她试探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脚也失去了知觉。
  无法挪动。
  她咬着牙,用尚且还能活动的左臂去取木桶边的小衣和外衣披上。
  亵裤离得太远。
  指尖触到的时候,左臂也彻底失去了知觉。
  只剩颈部以上,还能活动。
  云笙靠在木桶边,崩溃地叹出一口气。
  好厉害的毒。
  她蹙眉道:“麻烦你叫念儿扶我出来,我中了毒,动不了了。”
  沈竹漪却似早已料到:“这是尸毒发作的前兆,需即刻上药,再以灵力压制毒性。若是再挪动,只会加快毒素扩散,无法呼吸,四肢彻底坏死。”
  云笙有些紧张:“我觉得舌头好像也有点麻。”
  沈竹漪看着夜色廊下探出的一枝娇艳海棠,声音淡缈如雾:“师姐,你现在很危险。”
  云笙闭上眼:“你进来吧。”
  第27章
  话音落下,沈竹漪便推开了门。
  白雾涌出来,雾气中的灯火朦胧。
  沈竹漪跨过门槛,掀开眼前的帘子。
  云笙背对着他,只露出一截圆润饱满的肩头,格外白,像是新剥的鲜菱。
  她脸上的水珠尚未干涸,顺着鼻尖滴落在唇珠上。
  她飞速用舌尖卷走那颗水珠。
  沈竹漪的目光一顿。
  而后落在她的唇瓣上,久久没有移开。
  起初他并不理解,那些红尘间的男女为何会如此热衷痴迷于此事,不过是白骨外覆了一层皮肉,有何不同。
  那些痴缠,他虽不懂,却不妨碍他觉得恶心。
  可是和她做这般的事。
  他似乎并不抵触。
  甚至还觉得很舒服。
  他被抽走了情魄,并不会爱人。
  所以他才感到困惑,为何自他回到柳家村,脑海中却一直在回想,在祠堂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显然是想杀她的。
  可当她拥上来的时候,他却更想吻她。
  云笙并未看出他的异样,只是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
  她看着水中不着一物的双腿,更加崩溃了。
  好在披上的外衣的下摆落入了水中,够到了大腿的位置。
  而沈竹漪的目光不偏不倚,眼神也清冷纯净。
  这令云笙放松了不少。
  云笙看着沈竹漪慢条斯理地将一对工具搁置在案几上,什么剪刀、细布、缝合用的针线、各式的药粉,不知道还以为她受了多重的伤,毕竟以往这种伤势,云笙都是简单地处理,也不会有人这般大张旗鼓地把它当回事。
  云笙不免有些慌乱:“这些都要派上用场?”
  沈竹漪修长的十指整理着杂乱无章的物件,不疾不徐道:“尸毒沾染上伤口,需要即刻将腐肉剔除,然后缝合。”
  他的动作规整,似是某种设定好的机关锁链一般,无情而精细地转动着。
  云笙看着沈竹漪那双明显不沾阳春水的手,忽有疑问:“师弟,你有这方面的经验么?”
  沈竹漪抬头,笑得坦然:“并无。”
  云笙看着那闪着寒芒的针,瑟缩了一下,便听他慢条斯理道:“不过师姐大可放心,儿时的木偶摔断了假肢,都是我亲手替它们缝合的,无论损毁得有多严重,都会完好如初。”
  云笙:“……”
  木偶是木偶,人是人,这能一样吗!
  云笙还想挣扎一下:“那什么……”
  沈竹漪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看着她:“师姐是不信任我么?”
  云笙总觉得若是自己说“是”,会发生什么格外可怕的事情。
  她看向混在其中的蜜饯和糖糕,立刻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还有这个?”
  沈竹漪道:“虽有麻药,但在剔除腐肉时仍会痛。我带来的药粉,源自药宗,是专门净化尸毒的,成效好却性烈,也会痛。”
  他弯了弯眉眼,笑得柔和:“村里的幼童说,每逢害病,都会有一颗蜜饯作为慰藉。”
  “……”
  云笙觉得,她应该据理力争一下:“我不是不愿上药,也不怕疼的。”
  说完,她也没有再矫情,道:“你来吧。”
  沈竹漪上前一步,掀开她右肩的衣物,露出肩背处五条指印的抓痕。
  沈竹漪以沾着盐水的帕子将伤口周围的淤血擦拭干净。
  盐水虽能避免感染,可却格外刺激,云笙不免蹙起了眉头。
  只是她没喊痛,也没叫唤。
  沈竹漪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师姐,此处并无他人,若是痛,可以发出声的。”
  云笙摇头,她咬牙嘴硬道:“还行。”
  沈竹漪冰冷的指尖落在她的肩胛骨处,似有若无地掠过伤口周围的腐肉和血痂,指腹来回摩挲。
  听见她呼吸加重了几分,才替她擦拭干净。
  他勾了勾唇:“可是师姐……你在发抖。”
  少年温热的气息落在云笙的耳畔,她抖得更厉害了。
  沈竹漪眼底散落零星的笑意,他将手臂横在她唇边:“剔除腐肉时,会有些疼,若是不愿出声,师姐也可以咬我。”
  云笙的脸皱成一团,飞快摇了摇头。
  沈竹漪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不悦,也没有收回手,只是取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刀。
  云笙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沈竹漪一手持刀,得空的另一手取了装着麻药的瓷瓶。
  然后,他用嘴咬上瓷瓶的封口。
  “啵”的一声,药瓶的红色的封口被轻而易举地拔.出。
  屋内静谧,唯有缥缈的白雾从木桶中升起,安静的有些不自然。
  云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纤长的睫毛垂落,掩住眼底的情绪,只是盯着她背部撕裂的伤口看。
  随着瓷瓶一抖,清凉的麻药便落在了伤口处。
  有一点褐色的麻药自伤口处流下,他的视线追随着那滴褐色的液体。
  看着它顺着她白皙细腻的后背肌肤滑落,蜿蜒流动着,落入背部清晰凹陷的脊骨处。
  最后沿着纤细的腰背,坠落进木桶的水面中。
  在空寂安静的屋内,药水落入水中,发出一声“滴答”的声响。
  几乎同一瞬间,沈竹漪手中的刀迅速落下,将肩背处的腐肉剔除。
  他的刀法很好,云笙近乎没有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才有细密的痛传上来。
  沈竹漪放下刀,取出另外一瓶药。
  他取走封口,将药粉抖落在她肩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