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晏和陈敏那种纯粹柔软的性格不一样,或许是细心也或许是聪明,他很能分辨出什么时候可以稍加强硬,什么时候只能示弱来达到预想的目的。
  能把樊景遥这种浑身炸毛的人给捋顺了,也算是种天赋。
  “你下回来他肯定不叫了,多多很聪明的是不是?”
  说完他松开樊景遥的手,去摸了摸狗头。
  “汪!”
  一人一狗能无缝接上话,樊景遥无语之余又觉得像是李晏能干出来的事。
  联排别墅的院子大概只有四、五十平的样子,与左右邻居家充满生活气息的院子相比非常空旷,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也不像有人久居的样子。
  临墙的一小片土貌似翻过,不过这个季节本来也不适合播种,过一两个月院子也会被大雪覆盖,明年春天再打理才比较合适。
  李晏开了门进去,樊景遥跟在身后,脚步踌躇。
  他不太喜欢进别人家门,去阮阿姨家也是。
  樊景遥进去后站在玄关一时半会儿没动,等李晏招呼了才犹豫着进去。
  他自然是不太懂装修之类的东西,只觉得整栋房子都是木头色调,良好的采光下不显昏暗,反而很明亮温暖,就是家具和装饰看着总觉得有点老气,花费了很多心思,但又搁置了很久的样子。
  李晏他走路时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休息中的人。
  等上了二楼门一关,顷刻就恢复正常。
  “你先坐,我找一下上回在你们店里买的碘伏和棉签。”
  说着他就走到窗边墙角处的柜子前,开始翻腾起来。
  这间卧室很大,靠墙一整面都是半人高的矮柜,里面塞满满了东西。
  各类音响还是播放器的什么,放在敞开的像是置物架类的柜子中,樊景遥也认不出,反正样式很多。空余的边边角角塞满了书,或许也可能是乐谱,抽出一张估计整层都要散架。
  双开的玻璃门大柜子里倒是什么都有了,中间隔层上摆了两个琴盒,看大小应该是小提琴,左右两边各放了不同品牌的温湿度计。
  樊景遥低下头,往挨着门口的墙边角看了眼,落地的矮架上放了几把样子各异的吉他。
  一屋子里好像什么都有。
  他这才真正地对李晏是个学音乐的有了实感,也终于真情实感地明白李晏为何会对指节上的小伤口过度反应。
  屋外传来很清晰的开关门声,李晏刚从柜里拎了个药箱出来,随即交到樊景遥手里。
  “我妈好像醒了,我去看看,你帮我找一下,就在这里头。”
  说完他便出去,将樊景遥一个人留在卧室里。
  樊景遥这回不再嫌李晏矫情,抱着药箱坐在窗前,迎着窗口的光亮翻找着里面的东西。
  第13章 讨厌回忆(往事7)
  外面隐约响起母子两个人的交谈声,声音不大,听不太清具体说的内容,樊景遥也没仔细听。
  隔了会儿声音消失,李晏推门进来,一抬眼就见到樊景遥坐在窗前的背景,稍微怔了下。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晒得人身暖,樊景遥将薄外套脱下随手放在旁边。他上身穿了件浅色的t恤,不是很厚,迎着光坐能看出衣料下脊背与腰线的走向,以及略显锋利的肩颈线。
  李晏错开眼,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为缓解不知因何而起的尴尬情绪。
  樊景遥听到动静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手拿着棉签,一手往旁边地毯上的位置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手背上的伤没像上回一样引起李晏的强烈反应,尤其还是在右手上,不影响他握弓。
  伤得也不算重,表层被划破,隐隐有点泛红的血色。
  窗子开在南向,外面是个不算大的露台。
  阳光斜斜地洒进来,打在面对面坐在床边的两个人身上。
  李晏被晒得有点燥,坐不安稳,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扭过头看看手,最后还是落回到樊景遥身上。
  樊景遥比上次处理得仔细多了,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的反应。
  李晏端着胳膊有点累,角度不断地往下降,被樊景遥低声警告了一句:“别动。”
  然后就这么乖乖的任由处置。
  原本也只是想避一下苏维晨,没想在这里停留多久,更何况跟李晏也玩不到一块去。
  把手上的伤处理好后,樊景遥将东西重新给他收纳回药箱里,起身就准备走了。
  出门前不可避免与李晏母亲碰了面,尽管听到过他说母亲身体不是很好,但对方显而易见的瘦弱状态,觉得李晏的形容还是保守了。
  他没应对方晚饭的挽留,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去别人家总是很别扭,便利店二楼的小卧室再怎样局促,他仍感觉那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实验一中的校庆阵仗很大,临近日期的几天樊景遥总能从各处听见相关消息。
  不过即使有李晏和陈敏的多次邀请,樊景遥最终也没去成。崔姨的女儿也在一中,母女俩当天想一起去,与樊景遥对调了休息日。
  周六那天樊景遥坐在一楼的收银台后,努力补齐一周的作业进度,直到下午陈敏背着书包闷头冲进便利店。
  “逃课了?”樊景遥问。
  “才不是,我可是拿了帮主亲签请假条,堂堂正正走出学校大门的!”
  “帮主知道你请假是为了参加其他学校的校庆吗?”
  陈敏憨厚一笑:“嘿嘿,不知道。”
  小胖子性格很好,对谁都好,好到甚至有点“不分善恶”的程度了。
  以前也是一样,和同学一起玩不会想太多,总是抢着买单请客。碰到有良心的,经过几次会渐渐会保持距离避免类似情况。碰到没良心的,那就纯把小胖子当提款机,各种要花钱的场合都把人叫上。
  性格再好也不是真傻子,多来几次也能品出味儿来,当然心里也会不好受。但他受这体重困扰,自小到大就没怎么融入过集体,说严重点那就是经历过群体排挤。
  可想着维持现状至少还有人能陪自己玩儿,虽然都是看在钱的份儿上,他也不差这些,怎么花不是花呢?
  于是就这样一面被当做付账工具,一面又被嫌弃着,窝窝囊囊过了好久,直到那天恰巧遇见樊景遥。
  樊景遥看起来挺吓人,虽然总是坐在后排的角落里,平时也没多少存在感。但反正,浑身上下好像都写着“不好惹”。
  从高二分到同一班,一年多里陈敏都没和樊景遥说上过一正经句话,也不知道那天哪来的胆子。
  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他总觉得樊景遥和那些人不太一样,他不会见“死”不救。
  事实也确实如此,樊景遥总是冷着脸,却事事有回应。
  相比于之前混在一起的那些人,他还是更喜欢和樊景遥待在一块儿,所以有时间他就往这家便利店跑,断了之前苦心经营的朋友联系。
  “我能和你一起写作业吗?”
  樊景遥没说话,伸手把散在一旁的草稿纸拾起放到左手边,拿笔指了指空出来的那片位置。
  收银台是个上下两层的长条桌,像公司的前台,两个人并排坐下绰绰有余。
  樊景遥没空搭理陈敏,积累的卷子像是座大山,搬也搬不完。每周周末是别的学生过得相对惬意的日子,于他来说简直是一周里最煎熬的时间。
  高三的学生,再怎么不愿意学,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对自己的学业也都比之前上心。
  陈敏脑子没那么好使,在读书上也是真没天赋。作业都是一样的写,效率奇低。
  樊景遥终于把那摞卷子写掉三分之一,累得都发了好一会儿呆了,隔壁小胖子还在那里不是扣手就是扣脸。
  “回家吧,实在没事儿干。你就回家吧。”
  樊景遥也不知道他坐这儿是来干啥的,虽然他俩是同龄人,可莫名地一看他写作业直扣手的样子就上火。
  在樊景遥这儿也遭了嫌弃,陈敏不敢反抗,慢腾腾地扣上笔帽,惆怅于无处可去。
  “哦!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樊景遥稳稳地坐在旁边,没指望他能拿出来什么稀奇玩意儿。
  “这什么?”
  “我今天不是陪我妹去校庆了吗,李晏表演的她拍了视频,我都没想起来!”
  他从书包里摸出手机,从聊天记录里略微翻找了一下,点开后将手机横过来递给樊景遥,也跟着凑过去一块儿看。
  前几天聊起来时李晏说得很随意,樊景遥也当真以为只是随便表演一段。结果一看视频才知道,竟然是这么大阵仗,台子上竟然还能放架钢琴伴奏。
  “他们学校礼堂这么大吗?”
  陈敏愤恨地点了点头:“感觉有咱们学校的几倍大,令我心里很不平衡!”
  任谁心里也平衡不了,学校门对着门,表面上看着都没什么不同,两边学生又没什么交流,互相都看不上对面,谁知道里面设施能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