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祝安津出门了,蒋平延起身站到了窗边,隔了好几分钟,楼下出现一个小小的人,穿着浅色的棉服,走到树下的共享车停车点。
  蒋平延看着祝安津在那里静止不动,捣鼓了半天,像一只笨拙的北极熊,把车座车把都擦干净了,又从车堆里推出来,推到开阔的地方,不怎么熟练地骑/上去了,用脚划了几下,悠哉悠哉驶入了熙熙攘攘的早高峰人群。
  直到人看不见了,蒋平延才收了视线,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兜里的烟,壳子都捏在手里了,又反应过来,收了手,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
  到了店里,祝安津才知道早上苏希出门时为什么那么高兴,是苏杉妤为了弥补情人节那天太忙没有陪他,答应今天晚上带他去吃最爱吃一家快餐店的儿童套餐。
  “哥哥也一起去吧,姐姐说她请客。”
  昨天刚下了大雨,今天又出太阳了,苏希的发色天生就浅,阳光照着就变成了金色,随着扒拉他的动作晃荡着,皮肤也白,眼睛大,和洋娃娃似的。
  祝安津弯下腰,捏了捏他白软又肉嘟嘟的脸:“姐姐请客,是姐姐说的还是小希说的啊?”
  “姐姐说的。”
  祝安津故意逗他:“姐姐没告诉小希,要把小希攒的零花钱拿来请哥哥吗?”
  苏希苦恼地看了眼在收银台忙着开机的苏杉妤,又转回来看他:“...我的零花钱,要攒来买喵喵球。”
  喵喵球就是一种盲盒小玩具,不知道是苏希在幼儿园小班上哪个同学带起来的,说的班上的同学都在抽隐藏款。
  那玩意儿不便宜,一个要近百来块,苏杉妤怕他抽上瘾了,一个月最多给他买两回,毕竟赚的钱还得攒着带他治病。
  “那怎么办啊?小希请哥哥吃饭,哥哥给小希买喵喵球好不好?”
  苏希刚笑起来,还没答应,苏杉妤从收银台抬起头:“安津,你别给他买,这个星期刚买过了。”
  “姐姐,我都答应了,怎么能做言而无信的大人。”
  祝安津朝苏希眨眼睛:“是不是啊,小希?”
  苏希刚因为苏杉妤的话撇下的嘴角又扬起来,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像小猫一样:“是的,喵喵球,谢谢哥哥!”
  祝安津揉了一把他毛绒绒的脑袋。
  关了店门,吃完饭,又给苏希买了喵喵球,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上了面包车准备回家,祝安津才看了眼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是蒋平延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大概是快餐店太吵闹,他没有注意到提示音。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没有钥匙。」
  祝安津才想起来,人还要住在他家里。
  总之协议只是睡觉时的固定拥抱,其他时间也没说人要住在他家里,他回过去:「我在外面,你晚点再来吧。」
  直到回了小区,祝安津和苏杉妤一起进了单元楼,蒋平延也没有再回复他,他抱着苏希跟在苏杉妤后面爬上了六楼,刚过了楼梯口的转角,感应灯亮起来,苏杉妤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祝安津也随之停了脚步,抬头往前面看,看见了站在自己家门边的蒋平延。
  蒋平延身上还是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仔细看能看出款式和昨天那件有细微的差别,臂弯里搭着一件蓬松的棉服,是他昨天落在小郑来接他的车上的那件。
  人的脚边还有几个大的打包袋,看起来像是餐盒,半透明的塑料袋底下有凝结的水汽。
  祝安津抱着苏希的手一紧,看着蒋平延带着点漠然的冷沉脸色,喉咙动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说了晚点再来,这才发消息多久,他还以为蒋平延在自己家。
  蒋平延看了一眼苏杉妤,又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皮微微下压,偏蓝的冷光照在发顶,在人的眉眼鼻梁都落下了错落的阴影。
  因为身高的优势,他轻而易举地睥睨祝安津,语气冷到了极致:“怎么,打扰到你们了?”
  第20章 不像我和情人那么多?
  这一句话,祝安津就知道,蒋平延是把苏杉妤当成他没结婚就生了孩子的对象。
  虽然是阴差阳错,但也算是达到了最初他撒下私生子的谎言的效果,他没回答蒋平延的阴阳怪气,把苏希放下来,送到了苏杉妤手上,压低了声音:“姐姐,你先带小希回去。”
  “安津...”
  任谁都能看出来气氛的不对劲,蒋平延看着依旧是惯常的冷淡又漫不经心,但偏偏能察觉到隐隐的戾气压不住往外漫延,散出了极大的压迫感,苏杉妤抓住了他的手臂,眼神询问。
  祝安津摇了摇头,挣开了她的手:“明天再说,没事的,你先回去。”
  他执意要叫人走,苏杉妤也没有办法留,开了门准备带苏希进去,苏希又回头和祝安津打招呼:“哥哥明天见...唔唔...”
  苏杉妤捂住了他的嘴,本身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又被他扭了下,直接挣开了:“姐姐,小希在和哥哥说话!”
  苏希一定要把话说完了再进房间,他把手里拆掉了又舍不得扔的包装盒举起来:“谢谢哥哥的喵喵球,小希下次还要请哥哥吃饭。”
  哥哥哥哥,祝安津头都大了,无奈地挤出来笑和小希挥手道别,思考着要怎么应付蒋平延,才能不在蒋平延情人泛滥的感情里落了下风:“不用谢,小希快回家吧。”
  “哥哥明天见...”
  “明天见。”
  苏希这才跟着苏杉妤进房间了,大门闭合,祝安津转向了一直倚靠在墙边的蒋平延。
  楼道里的感应灯此前坏了,物业换了个便宜又耐用的白炽灯,蒋平延的手在大衣兜里,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只有脸上有点活人的温度,又被死白的冷光映照,把脸色照得格外阴沉:“明天见?”
  “昨天刚说过的话,你今天就忘了。”
  蒋平延后背的墙壁刚在年前新刷过,太白,显得整个人像是从墙的阴影里爬出来的,把所有的污黑都带走了。
  祝安津看着人,也懒散地学人靠在了楼梯的围栏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们只是一起吃了一顿饭,昨天好像没有哪句话有说到不可以。”
  蒋平延的下巴抬高了些,冷淡的神色更加一览无余:“不像我和情人那么多?”
  祝安津眨着眼睛,像没骨头一样,手臂支在栏杆上,向一侧塌了点腰:“蒋总会和情人一起吃饭吗?我还以为只是陪酒和床伴关系。”
  蒋平延再一次默不作声地紧盯着他。
  没有声音,感应灯到时间自动熄灭了,天色也已经黑透,整个楼道彻底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他听到蒋平延的方向出现了移动的声音,下意识挪了两步,把感应灯重新拍亮了。
  灯光亮起时,蒋平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而后若无其事地又靠在了这一面墙上,淡然地看着蒋平延。
  蒋平延点评起苏希对于他和苏杉妤的称呼,神情似笑非笑:“说是把私生子送走,原来就是送到了隔壁,一口一个哥哥姐姐,你们这么有情/趣,怎么不干脆住在一起。”
  祝安津没有回答,这比起问句更像是嘲讽,显然今天的事情又一次威胁到了蒋平延对于所有物的完全掌控权。
  蒋平延却当做了默认,连声音也带上了点戾气:“还是说昨天之前,就一直住在一起?”
  祝安津故意含糊其辞:“住不住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你的私生子不要治疗了?”
  又是同样的威胁,祝安津这次也依旧不为所动,他往后退了一步,从蒋平延那里扯过了自己的衣服:“我没有违反协议,蒋总不是该说到做到吗?在我们领结婚证以前,就算住在一起,也谈不上越界吧?”
  他摸了钥匙要开门进房间,蒋平延却又向他走近了两步,把他的动作拦下。
  人几乎要和他的胸口贴上,带来的压迫感更加重了,细碎的发尾之下,人压暗了眸子,冷漠的目光像毒蛇将他牢牢地锁住:“是不算。”
  “祝安津,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但要是被我发现你还和她上/床,协议再要修改,就按最初的条件来。”
  最初的条件是蒋平延在miu的包厢里提的,和一张房卡一起。
  蒋平延的眸子彻底暗了,压低了肩,祝安津觉得人的发丝或者是鼻尖就要碰上自己,就是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如果忽略蒋平延的言语和神态,仅这近乎亲密的、呼吸交融的距离,他会觉得蒋平延是要吻上来。
  “上次说过了吧,我在国外搞疯过人,祝姝明当年不敢把他的亲生儿子嫁给我,你不是亲生的,所以无所谓。”
  “我会cao/烂你。”
  低沉的声音像暗河涌进耳膜里,而后在沉默中静止,只剩下不绝的回声。
  祝安津的眼肌紧了,捏着外套的手指也攥住了,这个他是真的有些怕,所以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劣势。
  他和蒋平延僵持着对视了半分钟,蒋平延又好像无事发生,往后仰,站直了身体,他的眼睛与蒋平延的鼻梁平齐,目光往上,和蒋平延的视线对上,而后蒋平延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