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们知道什么!”姜丰蓝打断他的话,“他不去争你们会放过我们母子?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公,顾闳口口声声说爱我们,却半点保障都不给我们母子,出生就享有一切的人哪里知道受人冷眼的滋味。”
  “老头子临终前几乎是恳求我,让我放过顾荣,放过他最疼爱却在最后害他性命的孩子。”话是对姜丰蓝说的,视线却在帝尔顿身上,把玩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
  帝尔顿与他对视一眼,只看到一片沉静,不知怎地,心中安定许多。
  “你最终也没听顾闳的话,你逼死了他。”剧烈的激动之后,姜丰蓝逐渐恢复了平静。
  顾轻冷嘲一笑,“那把火,是你儿子想要活命亲手点燃的。”
  “够了!闭嘴!”姜丰蓝再次激动起来,声音变得尖利,浑身颤抖不止。
  顾轻没有在刺激她,如愿地转移了话题,“这些事与你无关,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话语中暗含难得的认真,帝尔顿听出来了,姜丰蓝也敏锐地注意到。
  “我不来,怎么能看到你受制于人的样子。”帝尔顿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想上前又担心刺激到姜丰蓝硬生生停住脚步。
  姜丰蓝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似乎在评估两人的关系。
  “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顾轻捻着触感温凉的棋子,手指动作灵活,姜丰蓝被帝尔顿吸引目光,没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倒是帝尔顿心顿时紧张起来,一边看着他,一边疯狂眼神暗示殷野。
  眼见顾轻毫无动静,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试图靠近,下意识的动作使得姜丰蓝后退一步,站定之后她笑了起来,抬手猛地扯开手臂上绑着的黑丝带,露出轻巧的定时装置。
  “走?来了就别想走了。”姜丰蓝按下启动键,她要让所有人下去陪荣儿,“滴——滴——”红色的数字键快速地跳动着。
  第28章
  “费这么多心思只是让所有人为顾荣陪葬,好一场母子情深。”顾轻把玩着棋子,侧过脸避开越来越盛的日光:“却连儿子埋骨地都找错了地方。”
  姜丰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结局,我劝你省省力气。”谁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心,自从儿子死后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唯一支撑她活下来的动力就是为儿子报仇,如今马上就能成功,顾轻的花言巧语起不了任何作用。
  “舅舅说得是真的。”低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殷野复杂地看向判若两人的外婆,姜丰蓝眼底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疯狂,以往的慈爱关怀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天翻地覆。
  “父亲的尸骨并不在这里,被妈妈收敛在她与父亲度蜜月的别墅后山。”
  显然这说服不了姜丰蓝,她冷眼看着与儿子并不相似的殷野,怒斥道:“是他告诉你的?顾轻说什么你就信了!”
  来的路上殷野忍不住想她为何要假冒身份接近自己,接近他这个孙子到底是怜悯他孤身一人在仇人手底下委曲求全还是想要利用他接近顾轻,为父亲报仇。
  此刻触及她冷漠乃至厌恶的眼神,潜藏的不解与不甘顷刻间烟消云散,心中明白许多事已不必追根究底,这几年的温情不过是笼络他的手段罢了。
  如此说来,始终待他态度如一的竟然只有顾轻,至少顾轻从来没有欺骗过他。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清瘦不少的男人,从他出现到走近,顾轻没有再看他哪怕是一眼,这种漠视让他既难受又无措,他宁愿顾轻愤怒发火,也好过被无视。
  垂下的手指不由地收紧了一些,最终化为一句:“舅舅,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如果你说了……”
  “说了就不会产生误会还是不会演变成如今这幅局面?”顾轻替他补全了后半句,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嘲弄。
  只能说殷野还是太天真,在他尚未出生之际,命运已经化为草率而单薄的文字,记录下他这一生的喜怒哀乐,爱恨别离,任何超出这条轨迹的事物都将被当成意外清理。
  “也许我会尝试理解舅舅所做的一切,以一种正向的态度。”
  殷野忐忑地说出这句话,内心泛起的惶惑紧张牢牢扎根,他想诉说自己的歉意,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姜丰蓝时迟疑了几秒。
  眼下不是最好的道歉时机,离开这里之后,他们必须坦诚沟通一次,解开这么多年的误会,而麒盛和他造成的所有问题,他愿意一力承当。
  定时装置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帝尔顿朝埋伏着的属下比划着手势,接收到信号的下属露出身形,在得知这座小岛之后他们立刻赶来,却慢了姜丰蓝一步,只能被动地跟着姜丰蓝的节奏行动。
  “外婆,父亲的墓地不是这里,你要为父亲报仇也来错了地方。”帝尔顿的动静没有逃过殷野的眼睛,他知道这个手势的含义,仍然忍不住想要劝一劝姜丰蓝。
  他的话毫不意外起了反效果,姜丰蓝举着控制器威胁地低吼:“住口,你竟然带着人来救杀父仇人,还在父亲墓碑前撒谎,殷野,你对得起我们吗!”
  “外婆。”殷野苦笑一声,“妈妈亲口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葬在一个他这辈子最喜欢,也最安静的地方,您若是不信,我可以联系人让您看看父亲真正的陵墓。”
  姜丰蓝扭头望向孤零零的墓碑,照片上的顾荣仿佛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她怔怔地看着儿子,语气平静的毫无起伏,“不可能的,所有人都说他没出过这座岛。”
  “姜丰蓝,你看看这是什么?”帝尔顿突然喊道。
  姜丰蓝下意识回头,却听到砰地一声,子弹穿胸而过,沉闷的黑色礼服破开一道丑陋的窟窿,鲜血飞溅。
  姜丰蓝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视线落在帝尔顿手中的盒子上,原木色的木盒划出一道抛物线,姜丰蓝瞪大双眼伸手去接,却踉跄着倒在地上。
  殷野立刻看向开枪射击的位置,罗斯特的眼神锐利而无情,埋伏着的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老管家并不放心其他人,仍然亲自赶来。
  姜丰蓝身下流出蜿蜒的血迹,殷野看了看顾轻,咬着牙转身查看姜丰蓝的伤势。
  姜丰蓝挥开搀扶她的手,瞪着眼珠盯住砸在地上的盒子,殷野从未见过这个盒子,看她爬也要爬过去拿盒子,手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竖线,心里不忍心,捡起盒子交给姜丰蓝。
  他朝一起跟来的医生招了招手,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放任对方死去。
  姜丰蓝颤抖着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殷野探头看去,心下明了,是爷爷留下的遗嘱。
  他曾经找了许多年都没找到的遗嘱,姜丰蓝找寻的时间只会比他更长,怪不得如此激动。
  姜丰蓝看完遗嘱,仿佛经受巨大的打击,手一松,纸张滑落到地上,落到殷野眼前,而上面的内容让他陷入惊涛骇浪。
  所以一开始,爷爷认定的继承人只有大伯一个,就连在罗斯特口中十分有天赋的舅舅,在遗嘱上也是若生出野心可直接安排其死亡,而顾荣一旦成年就必须放逐海外,永远不得进入权利中心。
  难怪外界总说他父亲更得爷爷的心,是顾轻抢走自己二哥的位置,这份遗嘱无疑告诉他一个事实——这位素不相识的爷爷恐怕一直忌惮着顾轻,加之顾轻并非他的亲生孩子,这份警惕在涉及到家族时更是转化为冰冷的杀意。
  他的父亲天资一般,因此只安排驱逐海外,还给了足够的资产保证他这辈子衣食无忧,而顾轻却只能隐姓埋名生活在南岭湾。
  殷野下意识抬头,顾轻是否早就知晓爷爷定下的遗嘱?那么最后他接手麒盛,照顾中风的老爷子一年多,暗中追杀自己的亲弟弟,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恰好顾轻抬眸,两相对视之下,他看到顾轻往地上扔了一个白色的东西,想要看清是什么,却注意到顾轻勾起嘴角,望着天空,无声地吐出了四个字。
  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顺着他的视线,殷野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厚厚的乌云堆叠在上方,显得压抑沉重。
  帝尔顿已经带着医生到顾轻身旁,焦急地问:“顾轻,你没事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下,他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和手下掩护他带来的撞击,殷野在爆炸声响起时脑子一片空白,拔腿就往冒着滚滚浓烟的中心跑去。
  那个白色的东西,他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了,曾经无数次看到顾轻把玩一枚棋子,老管家说那是顾轻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原来竟然是一枚威力如此巨大的炸弹吗?
  无暇去思考一位母亲为何在死前留一枚炸弹给自己儿子,他只想立刻找到顾轻。
  一路踢到无数东西,眼睛也被烟尘熏得流泪不止,他一边大喊一边强行睁眼找人,“顾轻!”
  “舅舅,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