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说来也怪,她往院子跟前一走,院子里的狗竟突然就停止了吠叫,发出激动的呜咽,将铁链抖得哗啦作响。
  宫锦行眸光闪烁:这院中恶犬对于夫人似乎极是友好。
  花写意扒着门缝瞅了一眼:只是你不讨它喜欢罢了。
  眼前,有衣角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似乎适才也在偷偷地从门缝里瞧着自己,并非是适才妇人。
  院落整齐,干净,院中的药炉上仍旧还在煎着药。
  花写意直起身来,想走。
  院子里的妇人似乎并未走远,也或者是折返回来,呵斥了狗,将门打开,露出脑袋,诧异地打量花写意,说话客气了许多。
  适才我去看过,大夫的确另外给包了一包药引,叮嘱我先煎一刻钟的,我竟然给忘了,多谢这位夫人提醒。
  花写意得意地看了宫锦行一眼,然后才扭过脸来: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宫锦行出声道:我夫人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尤其擅长外伤不愈,府上若是有人身体不适,可以让我家夫人瞧上一瞧。
  妇人笑得不太自然:已经找城中郎中看过,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这方子吃着,觉得反胃积食,正要请教这位夫人,您帮忙看看这方子剂量是否合适?
  一边说话,走出门来,将药方展开,递给花写意看。
  中医讲究对症下药,辨证施治,花写意病人都没有见到,如何知道药方是否合适?
  正要拒绝,见妇人眸光闪烁,背着宫锦行向着她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不知道想要传递什么讯息。
  诧异地扫了一眼她手里药方,见妇人手指微动,药方下面分明是藏了什么东西。
  她心里微动,也避过宫锦行的目光,抬手去接妇人手中药方,妇人趁机将手中一物塞进了她的手中。
  花写意眼梢瞥了一眼,是一个极小的香囊,用手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小巧玲珑,质地坚硬,四四方方,上有雕刻,好像是一枚玉坠。
  她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与这妇人应当并不相识,她避过宫锦行,悄悄塞给自己这个做什么?
  想开口询问,妇人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抖了抖手里药方:劳驾。花写意知道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只扫了一眼,就敷衍道:剂量合适,若是胃口欠佳,加几钱陈皮与鸡内金可化食开胃。
  妇人应着,道了谢,便回去院子,依旧将院门闭了。
  花写意只觉得今日哪哪都奇怪,宫锦行突然出府,将自己带到这个院子附近,这应当不是偶然。所谓的跑去天然居夺彩头应当也不过是个借口。
  那这个院子里的人呢更奇怪,与自己素不相识,神神秘秘地送自己东西做什么?
  妇人关闭了院门,在院子里候了半晌,待到二人走远,方才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里,帷幔低垂,寂静无声。
  妇人撩开帷幔走进去,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只听到有扎扎响动,房间里的书架竟然平移至一旁,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入口来。
  妇人再次转身,警惕地瞧了瞧窗外,这才低声唤道:姑娘,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入口处,有女子的声音飘出来:这里已经暴露,不能久留了,我现在就必须要走,离开这里。
  这两位是什么来头啊?姑娘为何见了这样惊慌?还要藏匿在暗道之中?
  里面的声音淡淡的:摄政王与摄政王妃。
  妇人一惊:啊?摄政王!
  对,东西你可交给了王妃?摄政王没有看到吧?
  妇人点头:姑娘交代的事情,尽管放心,我是悄悄地递给王妃娘娘的。只是姑娘为何要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而且,听她说话口音极是耳熟,似乎是从哪里见过。
  药引?要印!希望我没有领会错她的话中之意。女子低声疑惑地猜度:而且听摄政王的话,定是也对我们起了疑心。等我走后,你先离开这里避个风头,或者去找鬼医堂掌柜,他会安顿好你的。
  姑娘要去哪里?
  里面的声音默了默:我要去找一个能稳定大局之人。此去或许要费些时日,暂时与鬼医堂断了联络。你告诉掌柜,鬼医堂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摄政王妃帮忙。我与王妃有些交情,她应当不会拒绝。
  可姑娘身负重伤,一人上路,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会带着于妈一起,关于公子行踪,她比我了解。
  妇人聪明地没有多问:那姑娘自己一切小心。
  里面低低地嗯了一声,就有脚步声逐渐远去,密道竟是通往院外。
  机关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花写意与宫锦行慢慢往回走,故意错后两步,忍不住在袖子里将妇人塞给自己的东西打开,悄悄地瞄了一眼。
  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
  手心里赫然是一枚血玉雕刻而成的印章,印章顶端是一只脚踏祥云的谛听兽,头顶带环,穿着一条编制而成的黑丝绳。
  印章上面雕刻的篆字不用瞧也知道究竟是什么,因为这个字简直太熟悉,正是鬼医堂的鬼字!
  也就是说,这乃是执掌鬼医堂的印章!
  自己死在二叔枪口之下时,就紧紧地握在手里。可是棺材里醒来时,自己手里是一无所有的。
  现在为什么会在自己手里?
  妇人交给自己做什么?
  究竟是自己将印章带来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创造了印章,经过数百年的流传,到了自己手里?
  她恨不能立即起身,回去寻那个妇人探问一个究竟。
  还有,是谁受伤了?若是寻常皮肉之伤,犯不着需要汤药调理,必然是伤及了肺腑。
  这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刚刚醒来那日,冒险闯进王府营救自己的那个女子。听说她逃出王府的时候就中了冷箭,受伤之人会不会就是她?
  可已经隔了这么久,她的伤还没有好吗?
  而且那妇人始终守在门口,似乎是在小心提防着宫锦行或者自己,闯进院子里去,应当就是不想暴露夜闯王府的身份吧?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脑海里萦绕,犹如小猫百爪挠心。
  她决定,自己再回去探查一次。
  第67章 尼庵清修
  走在前面的宫锦行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回王府还是将军府?
  花写意慌忙将谛听印藏进袖子里,抬脸一笑:这将军府我也暂时不想回去了,尼庵里依山傍水的,应该不错,去尼庵里玩几天。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寿辰,再回来。你先走吧。
  宫锦行并未反对,这庵主竟然敢招惹花写意,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尊大佛怕是要搅得尼庵昏天黑地。
  过几日等你把尼庵吃穷了,我就让追风去接你。
  花写意转身往回走:追风太闷,还是轻舟吧。
  宫锦行目送着花写意走远,吩咐车夫:那就让轻舟跟着去吧,看看这鬼医堂究竟是什么名堂。
  花写意瞅着宫锦行的马车渐行渐远,方才转身,朝着来路走了回去。
  小院里静悄无声。门上已经上了锁。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就连犬吠之声都消失不见。院子里的火炉上还在冒着青烟,应当是刚熄灭不久。
  假如只是妇人出门,应当不会带着那只狼犬。
  花写意记得清楚,适才自己接近这院子时,那只狼犬的反应。非但不吠叫,反而还有些激动。
  这分明是狗见到相熟之人才会有的反应。
  难道自己以前来过这个院子不成?
  有人从跟前过,见花写意守在门口,走两步就回头瞧一眼。
  花写意问:请问这院子里的主人是刚出门去了么?
  那人看一眼门锁:若是锁着门那就是走了。这里经常个把月都没人。
  花写意有点失望,看来她们是在有意避着自己。轻叹一口气,转身沿着原路返回,找到了自己马车。
  花汝正在眼巴巴地等,见到她回来也不多嘴询问。
  花写意吩咐那庵主上车,命令车夫继续前行,将自己送去尼庵,再回将军府交差。
  若是回去之后花将军等人问起,就说路上有事耽搁了,不得提及宫锦行来过。
  车夫虽然不吭不哈,但是也是聪明人,瞧着宫锦行的阵势,还有庵主被吓破了胆子的瑟缩样儿,哪敢得罪花写意?将三人送至尼庵,方才回去。
  尼庵依山傍水,的确是个好去处。而且香火也算是旺盛,女香客来来往往,大多是求子与求姻缘的。
  庵主知道了花写意厉害,又因为心虚,所以半点也不敢怠慢,命庵中女尼立即给主仆二人安顿住处,伺候斋饭,唯恐花写意一个不合心意,就将这揽月庵给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