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还有那包子,极小个头,但面皮松软,酱汁浓郁。
  点包子吃的食客,甚至在吃肉和吃包子之间,果断选择了吃包子!
  伍伟心情复杂地夹了口泡菜,来掩饰表情。
  但没想到,这泡菜居然该死的爽口!
  金安本地多腌咸菜,这泡菜还是他行商到西南地界上尝过。
  这厨子竟然做得一点不错,究竟什么出身?!
  纵横这个行当多年的伍伟,燃起了斗志。
  “您二位点的鸳鸯锅来咯!”林巧端来锅子,点燃了桌上小炭炉,“配菜也都配齐了,我看两位点得有些多,若是吃不完可以交了锅子押金带回去吃。”
  卢掌柜笑容僵硬:“好林巧,真周到。”
  林巧:“两位慢慢吃。”
  她困惑地看了眼摆得满满的桌子。
  卢掌柜一向节俭,今日也不知请什么客人,这么铺张!
  卢掌柜应付完林巧,扭头惊讶地看伍伟竟然一口接一口地在品那辣锅。
  “亲……亲家,这好像挺辣的,您喝点米酒。”
  伍伟伸手挡住瓷杯,眼神灼亮:“不用,我大概够了!”
  他尝出来了。
  这锅子辣中带麻,显然是产自西南的花椒和茱萸搭配出的味道。
  破解了麻辣,锅子的汤底就简单了。
  这么好的生意,无非是这饭馆新开,优惠让利——如意楼还怕让不起利吗?
  至于卤味和包子这些,虽然得承认厨子功底不凡,但,始终是雕虫小技而已。
  他定要帮着外甥在如意楼站稳脚跟!
  区区一家小馆子,不过是颗挡路的小石子,毁就毁了,要怪——只能怪你怀璧其罪。
  第55章
  伍伟把食材挨个用不同锅底涮过,浅尝过一遍,便要起身离开:“劳烦亲家,我这便赶回去试味道了。”
  “……那要不您把锅带回去吃?”卢掌柜心在滴血。
  对方点的都是菜单上贵价的东西,这一桌粗算下来都够他家买半个月肉了!
  伍伟明显停顿了一下,瞧了瞧外面天色:“不了,亲家离得近,您带回去慢慢吃。改日来楼里找我,招待您听曲儿喝酒啊!”
  卢掌柜还能怎么办?
  只能花400多文结账,另付200文作押金,直接打包回家去了。
  一回家,卢小山闻到味看向他手里的锅子,直直扑过来,两眼放光:“爹,您可真是我好爹爹!我馋这锅子好几天了,天天闻这香味儿,勾得我做梦都想,娘非不肯去光顾隔壁生意,这下好了,娘终于管不着了!”
  “混账东西!”
  当了一晚上孙子的卢掌柜急怒攻心。
  他放下东西,甩过去一巴掌,抽得卢小山摔倒在地上。
  卢小山摔懵了,乐极生悲,疼得龇牙咧嘴:“爹,干嘛呀?”
  “太惯着你了是吧?!你娘再怎有不是,也是你娘,把你养大,给你吃喝,别人可以编排你娘,就你不行!”
  今日这种招待男方亲眷的活儿,以往要不是他婆娘自己上,要不她陪着一块儿来。
  他几乎不用动嘴动心思。
  经历过这一遭,他才知道老妻的用处,也才知道她虽为人乖张又刻薄,但为这个家做了不知多少。
  “去,把这锅子热一下,让你娘先吃。我上楼去看看她。”
  卢掌柜有些疲惫,起身上楼,推开房门。
  昏暗的屋子里有股恶臭气味,他婆娘在被子底下扭着身子,像是很难受。
  看见他,她一脸焦急,歪斜的嘴裂开,呜呜地说不清楚。
  “你……”他掀开被子,看到已经溺了一床的黄白之物。
  糟了!
  大夫说过她身边不能缺了人,竟会这样……
  卢掌柜一个头仿佛有两个大。
  当下把她抱起来放到榻上,撤换了床上被褥,再给她换掉身上衣服。
  忙完已是一身的汗。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念头浮上心头的时候,让他悲从中来。
  锅子的香味从楼下徐徐飘荡上来,卢大娘嗅了嗅,嘴里呜呜了两声。
  卢掌柜苦中作乐:“还好你只是说不出话,不耽误吃喝
  ,咱今天尝尝好吃的吧。”
  卢大娘:“呜呜呜……死孩子……”
  她一急,口齿陡然清楚。
  “我已训了小山,你且先吃点东西,想要便溺了就……”
  他想到家里还有个铃铛,以前家里养过小狗,挂狗脖子上的。
  当下也顾不上体面与否,奔下楼去找了来,用布条扎在床边,“你就碰一下这铃铛,记着了?”
  卢大娘心里哪顾得上铃铛,她想让自家夫君去找隔壁那个死孩子,让他千万不要说出去!
  还有那张符。
  对了,那张符掉了她才会这样的!
  “爹,热好了!”卢小山在楼下喊。
  “你躺着,我给你拿吃的来。”
  一会儿,卢掌柜端上来两只碗。
  一只盛着辣锅的汤底,里面满是肉片,另一碗是猪骨汤锅底,菘菜嫩黄的芯子酥烂了,软软卧在香醇浓白的汤里。
  闻起来香得让人流口水,即便卢大娘身子不听使唤,也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你先尝尝这汤,我再给你夹点菘菜,你最爱吃软烂的菘菜了。”
  汤入口鲜醇,一口下去浑身暖和,卢大娘歪斜着口鼻,努力吞咽。
  卢掌柜用筷子将炖烂的菘菜夹碎了,一口口喂给她,“我还没尝,但看着就好吃,是不是?”
  也不用她答,越吃越快已是答案。
  他略感欣慰。
  今日诸事不顺,也只此时心情放松。
  他又喂了一口辣锅的肉片给她,“这有点儿辣,但你一向爱吃茱萸,应该能吃。”
  麻辣鲜香的肉片,裹挟着红油,辛辣滋味入喉,卢大娘眼睛睁大,发出急促的声音。
  “别急,辣的吃急了容易呛着,这碗都是你的。”
  卢掌柜看她吃得欢快,语重心长,“你说你闹什么?我看她家铺子生意能起来不是因为风水,是因为人家锅子做得好吃,好就好呗,又碍不着咱们,还能隔三差五去上门尝尝。”
  这是……那死丫头做的?
  卢大娘虽然说不出话,但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她别开脸,赌气再也不肯吃了。
  “抄……抄……方!”她用还能动的左手用力地捶打床板,就算偷不到方子,抄这锅子不行吗?
  卢掌柜:“行了,你就别赌气了,医生说的你就是气多了才会这样。”
  榆木疙瘩听不明白。
  卢大娘气死了。
  月华如练,洒在小院地面上。
  大鹅嘎嘎一天累了,终于回自己窝里躺下。
  梁图宁用一块木板卡在它窝棚的门口,小声说:“我给你关上门,这才暖和。”
  “阿宁,小白要看院子,不能关着它。过来,我们洗洗睡了。”
  梁图安打了热水回屋,过来喊弟弟,顺手把木板撤掉。
  “好哎!”他最喜欢热水洗脚了,躺下去被窝都是暖暖的。
  梁图安洗完,给自己手上涂抹好油膏。
  这样第二天干活的时候,手就不会裂了。
  油膏是霍娇给他的。
  涂上去会慢慢渗透进皮肤,让那些泡了一天有些发皱的坑洼舒展开来。
  她虽然很凶,老要动手打他,还逼他用亡母的名义发誓一定不背叛,要好好干。
  但他奇怪地好像有了一种书上说的,“心无滞碍,自得坦荡”。
  很踏实。
  他给弟弟擦干脚,说:“阿宁,过几日东家要去灯会上摆摊,我想让你跟过去帮忙。你能跟着去叫卖吗?”
  弟弟以前身体不好,但现在好多了。
  虽然有些胆小,但从小嘴就比自己甜。
  “我,我能行吗?”
  “能行!你大着胆子吆喝就行了!我想着这活省力些,我留下洗碗洗菜,你机灵点,嘴甜一点,咱们不能白吃白住对吧?”
  梁图宁重重点头。
  来了这里以后,没有受过冻,不光能吃饱,店里的吃食东家大大方方让他们吃,他不能白吃也要干活!
  堂屋里,烛火摇曳,炭炉散发暖意。
  几人围坐,正在商量元宵灯会的分工。
  莫玲珑在墙上的大白纸上,画了一道竖线,左边写着霍娇和林巧,右边写着贺琛,和她自己。
  那日灯会,饭馆生意势必会淡一些。
  店里有霍娇和林巧,应当足够应付。
  按胖婶说的,在灯会上摆摊,人得多配一点。
  到那日人山人海,若是不吆喝只顾守摊,只怕没什么效果。
  杜琛负责推车,收银,她负责介绍,推荐,还缺一个吆喝揽客的。
  ……罢了,就当酒香不怕巷子深吧!
  “那就这样定了。接下去几天晚上,我要做些适合在灯会上卖的吃食,娇宝旁边看着学,顺便给我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