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有力的反驳,显得他十分无知。孟惟深彻底哑然,只能被对方攥着手指,往未知的方向走去。
  约莫十来分钟的路程,姜然序带他绕过迷宫般的高楼大厦,停在一处商务公寓楼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事”?孟惟深心头冒出倒霉的预感。直到姜然序带他前往其中一间公寓,熟练输入密码解锁,他的预感轰然成真。
  客观而言,这是间漂亮且舒适的单身公寓。装修统一刷成了平和的深蓝色,厨房、卫生间、卧室、阳台一应俱全,窗外甚至能直接望见大裤衩和中信国际大厦。
  姜然序缠着他问:“你住这里怎么样?空间足够,位置也合适,离你公司走路也才十来分钟。”
  孟惟深仿佛挨到迎面一拳,面部肌理僵得要断掉:“我现在的工资负担不了这个地段的房租。”
  “不用你出房租,我已经交过押金和第一个月房租了。”姜然序总是这样,什么细节都能考虑妥当,“我还问房东了,房间可以养狗。你如果想念秦始皇,随时可以带它过来。”
  ……不对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姜然序昨天才第一次叫他搬出去住,而且他明明表示反对了!就算要先斩后奏,也不带这样斩、这样奏的!
  他仍不想跟姜然序吵架,也不愿责怪姜然序的“好心”,只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原来你说真的吗,我昨天以为你烧糊涂了呢。”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替你考虑过了,搬出来对你只有好处。”
  “姜然序,你是想跟我分开吗?”
  孟惟深问出口来。姜然序怔了怔,缠他越发紧了,冰冷的唇瓣游离于他的眼睛,他不得不闭上眼:
  “我怎么会想跟你分开呢。我有多爱你,你还不知道吗,难道我没告诉过你吗?”
  孟惟深脊背阵阵发凉。不知为何,面前的姜然序令他感到有几分畏惧,仿佛只有那张皮是他熟悉的姜然序,内里的血肉悄然换了模样。
  “但是我也很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分开。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搬出去呢?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可以告诉我吗?”
  那张皮并不解答他的疑问,只继续蛊惑他:“只是暂时分居而已,不算‘分开’。我们不会分开的。你不会跟我分开,对吧?”
  “……我知道了。那毕竟是你的房子,我也没有帮你还过贷款。如果你想让我搬出来,我就搬出来好了。”
  第67章 准备起诉离婚吧
  孟惟深本想以收拾行李为由,拖延几天再搬家。可姜然序效率极高,当晚就将他的行李打包,开车送到了公寓楼底下。
  他应该夸姜然序真贴心吗?可他感觉自己像条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不过主人还算有良心,给他留了个纸箱子遮风挡雨。
  他应该责怪姜然序阴晴不定吗?可对方身体和精神状况看起来都比他更差,说不好到底是谁抛弃谁。
  孟惟深拎着行李箱上楼,也不知姜然序到底给他塞了什么,手中的分量沉得要命,导致他整个人都像踩入泥淖般沉坠。泥淖里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他在种种未知中惶恐又迷茫着。
  行李箱还是他硕士毕业时用的那只,当时行李箱陪他从宿舍搬到出租屋,之后又陪他换过两三次出租屋。今日也同样如此。帝都明明大得能容纳数千万人口,他却至今未找到一间稳定的住处。
  孟惟深想要买房的冲动达到了巅峰。
  以后他要节衣缩食,省吃俭用,认真工作,好好赚钱……最重要的是,从老孟家骗来一百万凑首付。
  在他思绪混沌之际,姜然序也紧随他一起上楼,甚至一直随他踏入出租屋的玄关。
  两人没有吵架,胜似吵架。孟惟深浑身不自在:“姜然序,你先回去吧,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不要生病。”
  “没关系。你检查一下行李,有没有少什么必需品,我再帮你送过来。”
  姜然序仍如往常一般妥帖,甚至妥帖得有几分诡异。孟惟深不想辜负对方的等候,只好铺开行李箱,简单清点一番,当季衣物、洗漱用品、电子产品,大致都在,“什么也没缺,放心吧。”
  姜然序有刻意拖延的嫌疑,又帮他检查一圈水电和燃气供应,刚开始供热的暖气片也没放过。问他:
  “那就好。还有,你打算办一张新的工资卡吗?我把钱打到哪张卡上比较合适?”
  “钱就不用还我了,毕竟我们签过合同,我也确实麻烦过你。而且秦始皇还得先养在你家楼下,我给它找了上门遛狗服务,但要麻烦你盯一下情况。”
  “但你现在应该需要钱。”
  “姜然序,我们还没有真分手,你就想跟我明算帐了?”
  姜然序果然妥协:“不是……好吧,钱暂时放我这里,我会继续帮你存起来。”
  孟惟深猜不透姜然序到底在想什么。对方明明要将他推开,可他只要提到分手,对方又急切地想要挽留他。这样无意义的挣扎令他感到尤为疲惫。
  陷入泥淖的动物最忌讳胡乱挣扎。未知的泥淖仍横在孟惟深的脚下,他已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晚安。”
  姜然序却没有挪步,反而掐紧了门框:“你现在还习惯一个人睡觉吗,你会害怕吗?”
  “……到底是谁会不习惯。”孟惟深失笑,他拽住姜然序冷飕飕的手腕,往屋内牵来,“你想留下就直说啊,有那么难吗?我又不会赶走你。只要你想留下,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姜然序没给他反悔的机会,即刻锁上了身后的房门,反握住他的手臂,顺势亲吻他的耳畔。
  被迫搬家的第一夜,孟惟深依然和姜然序睡在一起。
  床单被罩是姜然序从家里带过来的,对方本人也躺在他身边,手臂仍箍着他的腰际。孟惟深周身萦绕着熟悉的洗衣液气味,没有因认床失眠。唯独窗外嘲哳的车鸣,和刺眼的霓虹,提示他已身处闹市区。
  半梦半醒中,孟惟深仿佛说了句梦话:“你肯定出什么事了,还是生什么病了,姜然序。统统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一道赤红的街灯扫过露台,姜然序骤然颤动几下,身躯中席卷过一场海啸。孟惟深随之惊醒,下意识抚摸上姜然序的脊背,可迟迟未等到对方的答案。
  ——
  独居的日子里,孟惟深仿佛恢复单身,在公司和公寓之间来回辗转。
  不论姜然序本意如何,搬家确实替孟惟深免去了糟心的通勤损耗。加之与姜然序的感情问题僵持不下,他也急需转移注意力,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工作。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堪称公司保安,少走五十年弯路。
  姜然序说医院到年底有营收压力,叮嘱他不要随便回海淀,以免跑空。他只得固定每周三、周日回去,和秦始皇关系都生分不少。
  姜然序也会来朝阳找他,但频率极不规律。有时连续好几天都来,有时一周都联系不上人。
  两人最近一次见面,姜然序眼下乌青严重,说话语速极慢,一派憔悴模样。孟惟深总觉自己耽误了对方休息时间,甚至生出几分罪恶感,吃过饭就与对方匆匆道别。
  或许他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憋屈,连命运之神也看不下去了。到年底,邝葭走访他的办公室,带来一个好消息。
  “wesley,你之前做的学术工具,我当作案例展示给客户看了。最近真有医药企业跟我联系,想找我们定制ai小模型。”
  孟惟深只关心一个问题:“给的什么价格呐。”
  邝葭笑了:“我和市场部的陈总都亲自去跑好几趟了,能是低价吗。”
  “那就好。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做。”
  “回头我把客户需求发你,你先了解情况,我们再开会讨论。”邝葭最近日理万机,刚交代几句,便匆匆要走,“行业小模型的发展前景不错。这单好好做,以后多的是机遇。”
  邝葭走后不久,闫存蕊大驾光临。孟惟深刚要问对方的来意,闫存蕊已扑来搂住他的脖颈,挎包上的金属拉链差点把他刮瞎:
  “小孟你中午去哪了,怎么没见着你呢?你是不是去健身了?我闻一下就知道了。”
  孟惟深吓得不轻,极力往后躲去:“闫总我已经结婚了,你要不去摸律师吧!”
  “没劲,张口闭口就提结婚那点破事。”
  闫存蕊总算放过他,回到他桌对面的位置,翘着腿问:“我就是来做一下员工调查,你们元旦节想要什么福利?要不我们提前放假,去东京团建吧?”
  孟惟深还想趁元旦假期和姜然序好好聊聊,无心玩乐,敷衍道:“我没意见,去哪都可以。北京东京南京都一样。”
  “怎么了你,心不在焉的呢。”闫存蕊从办公桌下轻轻踢他,细细思索起来,“前几天我带我儿子去看牙,姜医生也是你这幅鬼样子。你俩吵架了?”
  “……没有吵架。”
  “那就是冷战咯。什么都憋着,还不如吵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