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姜然序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赶你走,我控制不了……”
  为表示安抚,孟惟深摸了摸姜然序的脊背,细微的颤动和滚烫的体温一同传导而来。孟惟深快速连通脑回路,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别说那些了姜然序。你好像生病了,我们得去医院。”
  “不要,我不想去医院。医院门诊楼里到处都是病菌。拜托你让我留下吧,只有你身上最干净。”
  医生真的会讨厌医院吗?他身上又怎么可能比消毒水老巢都干净?孟惟深没办法理解,只当对方病中爱讲浑话:“你看吧,你都烧懵了,还不去医院。我去给你找体温计。”
  他刚动了动双腿,姜然序却再度锢紧了他,不允许他离开半分。骨骼间甚至传来轻微的钝痛。
  姜然序抬起一张惨白的脸:
  “孟惟深,如果最近有陌生人给你打电话,你千万不要接,如果有陌生人说要跟你见面,你千万别同意。还有,你暂时搬出去住吧。”
  第66章 有多爱你
  孟惟深后知后觉地发现,关系进展太快确有一个致命弊端。当他与姜然序光速闪婚同居,两人关系的亲密程度就已达到顶峰,意味着之后每一步都是倒退。
  搬出去,结束同居,就意味着关系倒退。
  最致命的是,他在感情问题上毫无经验可言。要如何表达他不愿意和姜然序分开呢?或者,他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自己老实搬出去?
  他几乎束手无策,只好用掌心贴紧姜然序滚烫的脊背。他感触着姜然序急促的呼吸起伏,怀疑这副身躯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他小心打听原因:“为什么?难道李律蒙对了,你真在外边欠了几百万赌债,讨债的要上门追杀你?”
  “你就当是这样吧。”他只是随口一提,姜然序竟没有否认,“但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你只需要躲远点儿。”
  “姜然序,你到底怎么回事?”
  姜然序似乎烧得有几分混沌。见他神态严峻,又现编出蹩脚的理由,推翻了方才的说法:“我的意思是,你的新公司离家太远了,每天通勤都要花两个多小时,你住近一些更方便。”
  “我们公司又不抓考勤,我住哪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路上浪费的时间够你做很多事了。我明天就把你的钱取出来给你,你去你公司附近找个出租屋……”
  “好了,你给的建议我肯定不采纳,你也别再白费功夫了。”孟惟深轻轻覆盖上姜然序的后颈,冷汗从对方的发尾淌入他的指缝中,将两人的皮肤沾黏在一起,“你现在需要休息,其他的都等你退烧了再说吧。”
  “单独租个房子吧,真的……”
  “再说我就带你去医院。”
  姜然序终于噤声。
  真奇怪,这人嘴上说着叫他搬出去,躲远点儿,身上却始终箍他箍得极紧,整片胸膛都依附着他的双腿,仿佛要变成寄居蟹,由他整个包裹起来。
  因姜然序黏他太死,孟惟深费了些功夫,才半抱起对方沉坠的上身,架在肩头,替对方卸下被冷汗和肥皂水浸透的衣物,再换上干燥的睡衣。
  姜然序也不在乎与他坦诚相对,任由他摆弄。直到他要离开去找医药箱,才发出几声不满的轻哼。
  孟惟深只好快去快回。
  体温计果然飙过38摄氏度红线。
  孟惟深答应姜然序,只要今晚能退烧,就不用去医院。姜然序表现顺从,任由他喂下一颗退烧药,两层被褥里外裹得严严实实。
  直到对方貌似睡下,孟惟深总算抽出空档,收拾家中的狼藉。他倒干净泡沫水,逐一晾晒浸湿的布料,拔掉洗衣机的电源。
  他不知自己的努力究竟能起到多少挽救作用。屋内依然光秃秃的,表面越是寂静,越令他心底发慌。他立在客厅和卧室交界处,仿佛立在迷雾笼罩的十字路口。
  孟惟深找到回卧室的路,小心掀起被褥的一侧,探身钻入,重新收紧缺口。
  黑暗中,孟惟深紧抱住姜然序。
  好热。对方滚烫的鼻息打在他的锁骨,连他身下的床单都随之沸腾。唯独病患本人似乎还觉得冷,轻微打颤,名正言顺地挤占了他怀中位置,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睡着。
  他如同搂着一块烧沸的木炭,再靠近就有窒息和烫伤的风险。可他需要体温、汗水和触碰。他需要实实在在的东西,驱散心头愈扩愈大的茫然。
  ——
  [主题]老婆带病干家务干到深夜是为什么?
  大家好,我是之前求助老婆讨厌狗的贴主。目前老婆好像接受我的狗了,但我们之间又有了新矛盾。
  我昨天下班回家比较早,想给老婆一个惊喜。但老婆也不理我,一直洗衣服,洗了一晚上衣服,反复洗,手洗完还要用洗衣机洗,沙发套都洗了。家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觉得干家务根本没必要干这么细,而且我也没要求她这样干。我跟她说了我的想法,她却叫我自己搬出去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叫我搬出去,是我惹她生气了吗?
  求助,老婆对我这种态度是为什么?我该怎么办?另外大家不要再建议离婚了,我们是不会离婚的。
  ——
  [momo(已上岸)]我求求你了你到底要卖什么就直说吧洗衣液还是上门保洁服务?
  [晚上鸡的全家]恭喜贴主,本贴已精选入《结婚劝退素材合集》
  [关雅荻]@贴主的亲爹 自爆卡车酱,来活了
  [贴主的亲爹]我死了
  ——
  午休期间,孟惟深抽空打开小地瓜app,果然消息提示再度飙升99+。之前他听asher抱怨过自媒体流量不好,所以才要开无数个小号以量取胜。他就从没有过类似的烦恼,无论他发出去什么,网友都会给予他热情的反馈。
  除非说,太红了,也是一种烦恼。毕竟评论区每天打三战,他最开始也有些困扰,如今则完全适应了混乱的网络环境,骂他的一概不看,只从中筛选有用的信息。
  孟惟深一直往下翻评论,还真从混战中捞出一条貌似有用的信息:
  贴主,我仔细看了你之前发的贴,你老婆可能患有洁癖型强迫症。不敢摸你的狗啊,反复洗衣服啊,都像强迫症的典型症状。我以前也得过这个病,这其实是一种心理障碍,发作起来很痛苦,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建议你跟她好好聊聊,最好带她去精神科检查一下吧。
  孟惟深的指尖停在“洁癖型强迫症”这六个字。
  他将这六个字复制在搜索栏里,不出半秒,相关信息便铺满他的屏幕。症状、成因、干预方法、自我调节建议,一个不落。
  过度清洁,情绪困扰,时间消耗……孟惟深越看越犯嘀咕,可他对除开抑郁症以外的精神类疾病完全抓瞎,又不知自己的担忧是否就像从长溃疡联想到口腔癌一样荒谬。
  思来想去,他索性将“洁癖型强迫症”的网页截图,一键转发给姜然序。
  孟惟深在聊天框输入:你的症状好像精神病,你去安定医院看看吧
  ……这听起来像一句骂人话。他赶忙删掉了。
  还好在他斟酌表述之际,收到截图的姜然序也毫无动静。
  公司行政率先打破这份宁静。百叶窗外响起咚咚的叩门声:
  “wesley,前台有位姓姜的先生找你。他说他是你朋友。”
  孟惟深心下一惊,手机从指间跌落在桌面,又是一声叩门般的咚咚响。
  孟惟深拖延阵子,回应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不知为何,明明他和姜然序熟得可以扒光了一起洗澡睡觉,此时见面却令他有几分尴尬。他清理掉桌面吃剩的橘子皮,理了理袖口的褶皱,才慢吞吞地往前台走去。
  他不认识其他姓姜的朋友。自然只有姜然序会来公司找他。
  孟惟深随对方往电梯间走,吐词没过脑子:“你的病怎么样了?”
  姜然序本要搂他,指尖在他的腰际顿下来:“什么病?”
  “……发烧。”
  “我已经好了。”
  “真的?让我摸一下。”孟惟深摸了摸姜然序的额头,对方已恢复平日里偏凉的体温,只是面色仍有几分惨白,模样病态,“刚恢复就不要跑来找我了。我还担心今天你会不会再发烧,我打算带你去打点滴。”
  “找你当然是有好事,你跟我走就是了。”
  经历过爱马仕狗背带的乌龙,孟惟深对于姜然序口中的“好事”总有几分害怕。他跟着对方上电梯,走出大厦。寒冬将至,门口种的行道树也变得光秃秃的,好像他们的家。
  气温比前些日子更冷,他拢紧了大衣:
  “对了,我刚刚发你的截图呢,你看了吗。你昨天一直洗衣服,会不会是洁癖型强迫症?”
  姜然序没有丝毫犹豫:“纯属胡说八道,医生最怕患者拿浏览器看病。按照浏览器诊断法,发烧就是白血病,头痛就是脑血栓,咳嗽就是肺癌,大家统统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