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仰起头,将一整瓶酒一饮而尽。
  白蛇在旁叫好:
  好!爽快!
  滋滋的烤肉声里,她看向白蛇,眼前这自称畜生的家伙,居然是她此刻唯一的陪伴了。
  她抿着唇,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再来。
  白蛇尾稍一卷,将那长颈瓶卷走,如一条白色河流迅速离开,真的帮她打酒去了。
  季青梧再去收拾烤肉,却失了准头,好不容易收拾出几片烤好的肉来。香味扑鼻,有了平定人心的效果,她先吃了一片,觉得不错。
  白蛇这时候卷着两个长颈瓶过来了,似乎走得有些艰难,季青梧伸手想去帮忙,却因为醉酒而失了准头,一把捞起白蛇的腰。
  唉唉唉!
  白蛇大喊大叫,尾稍丝毫不敢放松,把两瓶酒端得高高的,自己整个身子都在用力,从半空中攀上季青梧肩头,费力地把酒瓶子给季青梧手里递。
  一人一蛇都醉醺醺地,传递个东西都差点儿摔倒,最后还是季青梧情急之下用了点小法术,才把两瓶酒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
  尝尝肉,你不是想吃肉吗?
  季青梧说着,把手中的小玉碗递到肩膀上。
  白蛇啊呜一口咬住一大片肉,快速吃掉,发出一声古怪的呜咽:
  呜哇,好吃!
  又是一大口。几口下去,玉碗里的肉便都吃光了,季青梧把碗拿回来看,莫名有种自己在投喂流浪猫的错觉。
  再来!
  白蛇吃得满意,蛇身在季青梧肩上攀爬,迅速缠住她的脖颈,冷血动物冰凉的鳞片在皮肤上缓慢移动又抽紧。
  白蛇声音就在季青梧耳畔,沙哑中带着醉意,蛇冰冷而尖锐的牙齿,偶然间碰到季青梧的耳垂。
  季青梧耳垂白皙柔嫩,格外与众不同。白蛇似乎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牙齿轻轻含住季青梧耳垂,很放肆地来回碾磨,直到将那片皮肉碾出数道红痕。
  耳垂肌肤在尖利蛇牙下,激发出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颤栗感从耳朵传遍大脑,又迅速带着电流窜至全身。
  这种感觉太奇怪又太刺激,微风一吹,季青梧陡然见清醒过来。
  白蛇正缠在她脖子上,牙齿咬着她的耳朵,随时可以咬断季青梧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和白蛇这么熟了?
  她尽量动作幅度很小地放下碗,轻声说:
  你要不要先下来,在地上吃?
  白蛇没有反应,那些鳞片和强劲的肌肉停止收紧,蛇脑袋忽然转到正面,直直盯住季青梧,血红眼瞳冰冷而无情。
  季青梧愈发冷汗,醉意早就无影无踪,只觉得自己今夜真是放纵过头,这蛇野性难驯,若真出了事可怎么办?
  白蛇鳞片逐渐染上季青梧皮肤的热度,她忽然说:
  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晚了些?
  季青梧:
  白蛇悠悠地将脑袋凑近她,蛇信在半空中如闪电般伸出,又迅速缩回,距离她的鼻尖越来越近。
  酒也喝了,心事也聊了,现在你又怕我了?奴儿还真是善变呢
  白蛇声音优雅而轻快,仿佛觉得这事很有趣,却掩盖不住语气中的怒意。
  季青梧还没来得及辩解,那白蛇便骤然全身用力,将她整个脖颈彻底圈住,一圈一圈不断收紧!
  要遭,这蛇是不是被自己说中了,反而恼羞成怒,现在要杀了自己!
  季青梧连忙伸手去扯白蛇身子,没用,白蛇身躯紧紧缠绕,她的手指根本找不到缝隙!
  唔你放开我
  呼吸逐渐困难,炭火的噼啪声迅速远去,季青梧不得不酝酿两败俱伤的术法,却又难以发挥。
  白蛇冰冷的躯体不断缠绕,步步紧逼,不言不语,酒气混着疯狂的气息扑鼻而来,仿佛失去了理智。
  季青梧眼角被逼出眼泪,视线一片模糊,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
  你刚刚还陪我喝酒
  白蛇抬眼瞥去,心下又是一荡。
  季青梧眼底一片红润,波光潋滟,眉梢紧皱,神色比起痛苦更像是委屈,双颊血色蔓延,贝壳般的牙齿露出一点儿,咬住鲜艳的下唇。
  这正道中人,怎地有此等妖媚神态?
  白蛇感觉心口燃着一团火,从之前见她酒后红眼时,那团火便隐隐在烧,此刻这火更是轰轰烈烈,叫她心神摇荡。
  白蛇松开躯体,不再捆缚。她只是有些生气,想给季青梧一个小教训,并没有真要勒死季青梧的意思。
  不过能看到季青梧这等美味姿容,这小教训也算给得值了。
  一松开来,季青梧便捂住心口,狠狠咳嗽:
  咳咳咳!你这咳咳!
  白蛇落在她肩膀上,并没下地,只将上半身离远了些,欣赏她咳嗽之后满脸通红的模样。
  季青梧咳嗽半晌,抬眼瞪她,面上维持着清冷,眼底犹有泪痕:
  你真是疯了!
  白蛇吞吐着蛇信,忽然闪电般凑近她的脸,蛇信一舔,将她眼底的泪水收入口中。
  蛇信粗粝的摩擦感传来,季青梧一时怔住,完全看不懂这蛇的举动。
  刚刚还要杀了她,现在又舔她的眼泪?
  白蛇口唇紧闭,眼珠流转,仿佛在细细品味,半晌后开口,声音低哑阴沉:
  你的眼泪,亦能引动我的情、欲。以后只许为我落泪,不许浪费,懂吗?
  第8章 朝会还有些泛红的痕迹
  明月早已隐没,山间晦暗无光,灶台下无人看管的火焰正在燃烧。
  那白蛇眼眸灼灼发亮,盯着季青梧的眼睛不放,蛇信缓缓吞吐,仿佛在等待她做出承诺。
  又仿佛在等她的下一滴眼泪。
  这场饕餮盛宴,酒精还有血肉,亦或只舔舐她的泪滴,白蛇都觉得美味。
  季青梧却是极其羞耻,心下愤懑,干脆利落出言打断:
  无理取闹!畜生行径!
  她伸手抓住白蛇,将那条银白细条从肩上扯下,狠狠一扔,掷于地面,任由白蛇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
  白蛇发出唔的疑惑声音,怒道:
  我哪里无理取闹了!
  季青梧不答,觉得跟这破蛇根本无法沟通,不如闭嘴。
  她快步离开此处,收拾掉已经烤糊的肉,又把还没烤的肉装进容器,统统扔进储物戒指,指尖一点,彻底熄灭火焰。
  火焰一灭,整座山头都失去了光源,黑暗中只有一条白蛇,散发白色荧光,红眼睛仿佛两颗红烛,阴森森的亮着。
  季青梧是真的很生气,把灶台这边收拾好,便带着一切东西进屋,坐在蒲团上开始打坐调息,完全没管白蛇。
  本来就不该管它!
  她闭上眼睛,双手结太极阴阳八卦诀,置于身前,气沉丹田,将注意力放置于呼吸之上,静观气流进出。
  可心情难以沉静,她也很难进入状态,内视之中她身周气息紊乱,温热的气流以她为核心横冲直撞,难以稳定,更有无数念头不断生出。
  白蛇性情如此疯魔,本性还是妖怪、魔族,根本无法沟通,更是难以驯化!这样下去,她真的能够改变之后的结局吗?说不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效的,也说不定再过几天,这蛇突然把她缠死都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她还养蛇干嘛?
  又不能真的把白蛇就这样扔出去,怕是要被宗门捕杀,可那白蛇是女主,根本杀不死,等日后白蛇修炼大成,肯定会回来屠杀宗门复仇。
  现在完全是进退两难!
  季青梧越是打坐气息越是混乱,一夜过去,她板着脸从房中出来,黑眼圈都快掉下巴上了,脸色更是差得吓人。
  外面倒是挺干净,也看不见白蛇在哪里。季青梧举目四望,终究是放心不下,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我要去参加朝会。
  清晨空气很冷,灶台处除了灰尘别无他物,烧酒坛子那边也没有动静。不知白蛇还在不在这里,也许已经跑去后山了?或者离开宗门了?但她设置的结界没有被触动的感觉,大概率白蛇还在结界之内。
  季青梧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劝自己不要跟动物计较。
  野生动物嘛!不懂事很正常,爱护野生动物也是她这种正常人该做的事。
  她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昨夜切好的肉,又烧起炉灶,架起一口石锅,将肉配上野果和各类调料放入锅中,小火慢慢炖煮。
  看着锅中呈现微微沸腾的状态,季青梧盖上锅盖,对着空气说:
  走了,你看着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