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她 第66节
  火罗国的边关好过,洪运可以找到接应江庭雪的人侯着,但火罗国这一路的关卡可不好过。
  没有火罗官员出具的通行文书,即便洪运备了人手在边关接应江庭雪,江庭雪也带不回那么长一车队的粮食。
  是以,江庭雪也早想到,此行去火罗国,没有银钱开道,靠硬抢是抢不来火罗国的粮食的。
  胡羊的银钱,本就是抢夺纣县富户的钱货得来,此刻粮食急缺,银子不能做饭吃,胡羊手里空有一堆银子,却不能买粮,要银子有什么用?
  眼见官府施粥,各处山头的山贼们尚能装做个良民,听命于胡羊。
  而胡羊也暂且被江庭雪一行人拿捏住,肯与官府合作,管束手下的山贼老实安分。
  倘若这些朝中大人回去了,胡羊还想不出法子变出粮食,他手底下那么多凶狠的山贼跟着,早晚要反他。
  只怕胡羊,比江庭雪一行人更渴望得到粮食服众。
  听到江庭雪的法子,洪运与季将军都笑起来,郎君们说干就干。
  江庭雪让敏行去给山贼首领胡羊带话,约他明日下半日,在纣县北侧的寺庙前会面。
  郎君们商量至夜深,决定胡羊倘若不肯答应,季将军就带五千将士过去剿匪,强行抢夺胡羊的银库。
  纣县的山贼聚集人数具体多少,谁也不知。
  但可以确定,这些山贼极其狡猾,每每季将军派兵过去,山贼们全部一哄而散,躲进雪山之中。等禁军们一走,这些山贼又纷纷出来,劫杀过往车马,杀人越货。
  要想一网打尽这些山贼,怕是很难,何况现在还是下雪的天。
  更别提胡羊的这个银库藏在哪,到时候也要先调查一番才行。
  但倘若胡羊不肯合作,也只能如此行事,了不得到时候再想些什么招套出胡羊老贼库在哪。
  当然,这是下策。
  现在纣县滞留两万民众,这一强攻,势必会伤到老弱无辜。何况,纣县不止胡羊一支山匪,还有其他山头的匪贼。若因此引得所有匪贼聚在一起,倒是个麻烦。
  最好的结果,还是江庭雪顺利说服胡羊,答应此次合作。
  对于胡羊的态度,谁也摸不准,郎君们商量完后,江庭雪站在窗边,看着军营里的一片梅林不语。
  今夜江庭雪又是歇在军营。
  次日,因约了胡羊谈事,天微亮,江庭雪便与洪运赶回纣县。
  而胡羊,已经等候在那。
  “不知小侯爷这样的贵人,突然要找鄙人,有何要事?”胡羊冷声问道。
  其实他已知道江庭雪的来意,也正因知道江庭雪手里有粮,胡羊才愿意亲自过来见江庭雪。
  见到胡羊心急的模样,江庭雪知道事情已能九成。
  他面上带笑,温和有礼地淡笑道,“胡兄何必这么见外,我以为,自我来后,在你们纣县此处,筹粮盖棚,施粥安民,你都看在眼里,我们也算是朋友。”
  胡羊“哼”的一声,“我卑贱之人,不敢有小侯爷这样的朋友。”
  “那粮食敢不敢要呢?”江庭雪问。
  他双手负于身后,慢条斯理道,“我大沅今年遇上旱灾一难,朝廷也在想法子救急,可各地那么多受灾的百姓等着,朝廷的救粮,一时无法送达到咱们这儿。”
  “而我此次带来的粮食有限,胡兄,你说,倘若这批粮吃完后,朝廷的救粮还没下来,你底下那么多的人等着吃饭,你打算怎么办?”
  “杀了你,先活一时是一时。”胡羊阴森森看着江庭雪道,江庭雪却不受此威胁,反而轻笑出声,“你若杀了我,能解你纣县百姓的危机,倒是不错。可你杀了我,最后却给纣县百姓带来祸端,我以为,你不会这么蠢。”
  “小侯爷究竟想说什么?”
  “我欲为纣县此地,带来足够的粮食,彻底解此次纣县灾粮危机,只问你想不想要?”江庭雪问。
  “我若想,该怎么要?”胡羊当然想要,他却不信天上有好事掉下,他是刀口子里爬出来的人,见多了尔虞我诈的事。
  江庭雪云淡风轻地道,“很简单啊,你手里不是有钱吗?花钱买就是。”
  “小侯爷真当我是傻子?”胡羊依旧阴恻着神情看着江庭雪,“如今整个大沅都无粮食,我即便有钱,能上哪买?”
  “上我这儿买。”江庭雪缓缓走向胡羊,“这一次灾情,你因纣县官员无为而暴起反抗,为的不就是让家里老小都能吃上饭?你也因此次灾情,抢夺了本地所有富户的家财。”
  “眼下我有粮,你有钱,你想要粮,就花钱来买吧。”
  一听到真的可以买到粮食,胡羊眼睛精光闪现,他盯着江庭雪看了一会,确定江庭雪手里真的有粮,这才阴恻地问,“粮食在哪?”
  “还在别处放着。”江庭雪站定在胡羊面前,缓缓笑道,“想要粮,就花钱来买,你只要告诉我,你手里都有多少财物就行。”
  胡羊不觉得江庭雪能凭空变出,足够几万流民吃的粮食出来,但确实纣县是在他来后,这儿的百姓吃上了米饭。
  胡羊冷声道,“我的财有很多,就看你有没有胆跟我去拿。”
  “还请胡兄带路。”江庭雪微微一笑。
  洪运兴奋地带人跟上,大家一同去胡羊的老巢里盘点银货,因数额颇丰,江庭雪又不归家,同洪运留宿在外。
  等到这些个麻烦的事逐一解决,今日,江庭雪终于归了家。
  他回到家时,天色已暗,屋中灯火通明,满院飘着饭菜的香。
  他心中却依旧有着积郁几日的不快,始终压在那儿。
  书信一事,他还未同阿莴算明面的帐,怎料一进屋,迎面便挨了小娘子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是你先头那么说,你说第二日争鸣哥哥会来,我才那么顺着你。倘若你当时不那么说,我才不会与你那般...”
  阿莴就站在厅里,再不管周围都是下人看着,就似只狂怒的小兽,冲高岸的猎人嘶吼起来。
  江庭雪看着阿莴这般模样,脸色冷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缓缓坐下,看阿莴站在他面前斥责他。
  “便是无耻小人,也比你强上许多,贪图温乡不算,如今还食言无信!”
  “先前武宝的时候,你便是如此对我,如今你又是这般对我,在你眼里,我是个想欺负便能欺负的人!”
  她声声斥责江庭雪,说到最后,反倒把自个眼眶说红了,“你堂堂一个贵家小侯爷,竟做这般无赖之事,欺骗女子,毫无信义!”
  被阿莴当着下人的面,这般地责骂,江庭雪也是头一回遇到如此之事。
  虽则周管事瞧着情况不对,让所有下人都退下,但这一幕,也已被下人们瞧去。
  就为了这么个事,小娘子就要这般同他发脾气,这般的下他脸面。
  江庭雪坐在主位上,冷冷看她,“我何时骗你了?我当日可说那侯争鸣来了?我说的是或许,或许是别的大人,或许会来。”
  阿莴这才察觉出这一处的漏洞,她愈加恼怒,站在江庭雪面前又道,“原是抓着我这一错处,在这儿等着。我是弄错了,可你没弄错呀,明知道我误解此处,你还趁机占着这一头好,那般欺负人!”
  “若非我误会此事,我才不会顺着你,叫我什么丢人的话都说了,什么不情愿的事也同你做了。”
  阿莴的斥责一声比一声严厉,听得江庭雪的心气也逐渐不顺,郎君禁不住冷笑一声,“这么生气呢?”
  他慢腾腾地身子后靠,仰面看着阿莴,反而慢条斯理道,“我不过是见你有些能耐,能凭自个见到侯争鸣,这才先忙我的事。”
  “你不是有通天之能,能背着我寄出信件给那侯争鸣?这会怎么还要怪我不带你去见他呢?”
  他说到这儿,从怀中抽出封信,扔到阿莴脚下,“姑娘,你可有心吗?还要我如何才好呢?”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封信拿出得太过突然,阿莴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在那。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信,这才知道,原来江庭雪竟已得知她偷偷寄信一事。
  她弯腰捡起信,依旧是不敢相信地打开来看,“这是我的信…”
  直至最后确定就是她的那封信,阿莴面上带了点愤怒,冲江庭雪道,“这是我写给争鸣哥哥的信!为何会在你手里?”
  她话问出口的那一刻,也瞬间明白,自是江庭雪让人盯着她,连外头接近她的人,也被暗中盯上了。
  江庭雪冷冷看着阿莴,不答反问,“你争鸣哥哥?那你的庭雪哥哥呢?他怎么办?你就不管他了?”
  阿莴愤恨道,“为何要如此问我,我的心上人是侯争鸣,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是啊,我知道的。”江庭雪眉眼愈加地阴晦,“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侯争鸣。江庭雪这儿,你何曾在意过他一分,何曾愿意喜爱他一分?”
  “你总这般迫我,要我如何喜爱你?”阿莴紧紧捏着手中的信,“你将我关在这儿,不许我出去,夜里还总要与我亲热,可我分明还未嫁人,就要与你如此。”
  “如今,连我寄出的信也要管着了。我如同你关在笼里的鸟儿,你这般待我,要我如何喜爱你?”
  “若非你我之间尚有余地,我只怕要恨死你。”
  “恨我?”江庭雪冷笑数声,因阿莴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也动了怒。
  他冷声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这般费心待你,还是只能得你一个恨字?”
  他忽然站起身,就朝阿莴走去。
  阿莴见他黑沉着脸走过来,不知他想做什么,又恼又惊又怕。
  她捏着自己的信,步步后退,“对!我不会喜欢你!江庭雪!你别总做梦叫我喜欢你了,我如今讨厌你!讨厌得很...”
  “很好!”江庭雪站定在阿莴面前,面色阴沉至极,“既如此,我想我也不必要再与你约定些什么。此次侯争鸣来了,你也别去见他了。”
  “往后你就给我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差事忙完,跟我回家。”
  “你!你敢!”阿莴惊震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江庭雪竟反悔了。
  她还要再同江庭雪说下去,江庭雪却不欲再同她说,转身就往屋外走。
  阿莴追了出去,“你这是要食言了?江庭雪,你反悔了?你不带我去见争鸣哥哥了?”
  “对!”江庭雪走到屋檐下,飞快地穿好鞋,“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阿莴,纣县此行一了,你就等着嫁给我吧。”
  江庭雪骤然丢下这番话,却似晴天霹雳,砸在阿莴头上,令阿莴惊呆当场。
  先前的怒火还未散去,又被他此刻的惊言吓到,阿莴站在那儿怒声道,“江庭雪!你竟是这般的人!你反悔了,你竟反悔了!你骗了我...”
  “你若要食言,往后我也不会再顺着你,你再别想有那好事给你!”
  “再别想?”江庭雪脚步一顿,他转过身,冷冷看着阿莴,阴冷道,“你错了,阿莴。往后,我不仅要与你有那好事,我还要你给我生儿子。”
  “一个儿子不够,十个八个我也要。不信你且等着,看你后头如何乖乖做我的人,做我儿子的娘!”
  江庭雪说完,拉开院门,狠狠一摔。
  “嘭”的一声,院门撞击发出巨响,吓了阿莴一跳。
  郎君的身影已然消失,阿莴站在屋檐下,望着这一切,又惊又怕,一个人无助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