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长公主派来的人,可是连着几波黑衣人,他们尽管在打扮上与京城那伙极为相似,但出手招式上与京城来人还是有些差别的。真正让我确定不是的,便是此人。说着,魏叔用脚踢了一下早已昏死过去的黑甲中年男人。
  “此人是谁?”听到魏叔如此说,裴永昭也跟着拧起眉头,看向地上的两人。
  除了长公主,还有人如此迫切的想要他的性命。
  “蒋铭”魏叔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他望向裴永昭,看到裴永昭脸上的疑惑之色,继续解释道:“你舅舅手下有一员得力悍将,亦唤蒋铭。”
  “舅舅?”他母亲蒋氏出身迁州庆北侯府蒋家,魏叔口中的舅舅,便是如今的蒋家家主、庆北侯蒋彦铮。
  难道魏叔的意思,那些黑衣人,是他舅舅所派?裴永昭关于舅舅的记忆不多。关于迁州外祖蒋家的记忆更是少的可怜。
  自从蒋氏嫁入京中,便极少与迁州娘家联系,除了逢年过节派人往迁州送些节礼,并无过多接触。
  裴永昭每年都是在外祖父与舅舅入京朝觐时才能与之见上一面。外祖父与舅舅待他不错,素来都是给他备上几大马车的玩意儿送到郡王府里。
  外祖母虽然一直未曾谋面,但逢年过节也是常常着人给他送不少迁州的特产。听说她老人家头风病严重,出不得远门,这些年一直在迁州待着,从未来过京城。
  这样回想起来,好像记事以来母亲对外祖一家一直都是淡淡的,可是外祖一家待他们却一切如常,就是见面少些。
  都是至亲血缘,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吧?
  思及此,裴永昭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魏叔可知舅舅为何派人杀我?”
  “这便要亲自去问问他了。”魏叔抬起头,望向远处,此时一轮明月高高挂起,皎洁的月光倾撒下来,将魏叔整个人笼罩起来。
  “蒋家既然有人要取你的性命,那与你父母的事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你现下心里要有个准备。”魏叔看向裴永昭道。
  此时的裴永昭背光站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被阴影覆盖着,他的嘴角弯起一抹苦笑,还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前世孤儿,这一世父母双亡。仅剩的血亲还有可能是害他父母双亡的幕后凶手,此时也三番两次要取他的性命。
  “魏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将人关押起来,要留蒋铭的活口。”魏叔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人说完,随即抬头看向裴永昭,我们如今要先去趟迁州城。
  “这个时候进城?”裴永昭有些惊讶,若真的是蒋家派人来杀他,那他此时进城,不就是羊入虎口……不对!“裴永昭与魏叔对视的眼神逐渐澄明,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渐渐清晰“魏叔是想借蒋家的势?”
  “不错”魏叔看向裴永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你外祖父蒋老侯爷年前几次传出病重的消息,你此时上门探望,正是时候。”
  第18章
  迁州不若京城繁华,但因地处西北部,与西域诸国相隔不远,城中货品种类比起京中商铺还要繁多。
  当裴永昭再次盯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连看好几眼后,魏叔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攥拳轻咳了一声提醒,裴永昭才收回略显冒昧的眼神。
  “魏叔,这些西域客商与我们语言交流上无碍吗?”
  “他们这种人,从小便要学习各国语言,这些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他们的大齐官话可能比我们迁州本地人说的还要顺溜。”魏叔说的倒是不差,迁州人的官话比起京中盛行的官话在平翘舌发音上有些不同,所以一路上裴永昭与人问路时,还需要加上打手势才勉强交流。
  “哎?前边怎么了?”听到前面传来吵嚷声,裴永昭往前凑去,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不爱看这种热闹的,但或许受原身的影响,裴永昭感觉自己原本的天性渐渐被释放。社恐什么的,统统都抛到脑后,生死经历过的人,什么恐都能放下。
  “你说这小子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竟然还敢拦蒋公子的马”
  “咱们还是别看这热闹了,待会若倒霉,那鞭子落在咱们身上可就得不偿失了。”旁边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着,裴永昭站在人群外不远的地方,疑惑的看着地上那个瘦弱的人影。
  有些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
  “臭小子,你还嘴硬!赶快躲开,本公子今日心情好,饶你一条贱命。”蒋公子手中的马鞭重重的落在那人瘦弱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鲜艳的血痕。
  “我爹是蒋彦铮,我要见我爹。”那人双手撑地,并没有就此倒下,他抬起头,艰难的一字一句将刚刚的话再次重复一遍。
  尽管他脸上已经瘦脱了相,裴永昭还是认出了他。
  他是灯市街偷东西的小贼,也是在密室中被绑在水牢里震慑众人的少年。
  竟然在这里遇见,倒也是缘分。
  “你胡说,迁州城人人都知道,我爹庆北侯只有我一个儿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也敢胡乱攀附?”蒋敬文扬起马鞭,又欲挥下,鞭子却被人一把抓住。他想将鞭子挣回,力气却又不如对方大。恼羞成怒的蒋敬文想要回头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自量力,竟然敢跟他对着干。
  猛地回头,看到裴永昭正似笑非笑的握着他的鞭子,蒋敬文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疑惑,他试探着开口:“裴……裴”。
  “表哥,别来无恙。”将鞭子松开,裴永昭悄悄咧嘴,在不显眼的地方捏了捏喇疼的手掌心。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谁是你表哥,你个破落户,到迁州来做甚?”裴永昭的样貌七八分随了他娘蒋氏,蒋敬文随父进京时与之也见过几次,他自然认得裴永昭。
  “表哥这个兄弟不认,那个兄弟也不认,难道要六亲不认不成?”裴永昭疑惑的开口问道
  旁边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站在人群中的魏叔也是无奈的抱臂看着热闹,并没有要上前阻拦的意思。任裴永昭胡闹,反正有他在旁边兜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呵呵,你这废物,如今也就是这嘴皮子还利落,我不与你这废物逞口舌长短。”
  蒋敬文冷哼一声,一双三白眼将裴永昭从头打量到脚。从前他巴结裴永昭这位表弟,不过是看在他郡王世子的身份上,如今他什么也没了,他还捧着这个废物做甚?
  “表哥可别忘了,从前每每入京,你可都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这废物身后表弟长表弟短,怎么如今我家道中落,你便要看人下菜碟,不认亲戚了不成?”
  “你……”说着,那刚刚挣脱的鞭子便要向裴永昭脸上挥去。
  那鞭子还没落到裴永昭身上便再次被人截住,见自己教训人屡次不成,蒋敬文对着那阻拦他的人刚欲开骂,一抬头,看到的竟然是庆北侯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吓得他赶紧将手中的鞭子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爹,您怎么来了?”
  心虚的低下头看向一旁,只是被瞪了一眼,蒋敬文的气焰顿时灭了个干净。
  “我再不来,咱们蒋家便要沦为整个迁州城的笑柄了。”
  庆北侯气的将鞭子扔到地上,正好砸到蒋敬文的脚,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吱声。
  “爹,我这不是看您公务繁忙,想着这些小事便不劳烦您操心,想着帮您解忧……”讪笑着凑到庆北侯身旁,蒋敬文心虚的解释道。
  冷哼一声没有再搭理蒋敬文,庆北侯转身望向裴永昭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慈爱,“昭儿什么时候到的迁州,怎么没派到府上通传一声,舅舅派人去接你。”但是对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少年,却未曾多看一眼。
  “多谢舅舅,永昭听闻外祖父身子抱恙,特来看望,昨日到的迁州。”裴永昭老老实实向庆北侯行礼,被其一把拉住。
  “一家人不用行此虚礼,一起回府吧,你外祖父外祖母若是知道你来迁州了,必定欣喜。”说着便要拉着裴永昭上马。
  “爹,您忘了,这个废物不会骑马,他前年元宵佳节从马上摔下来后,舒郡王府的马匹便都被他送人了。”从那以后别说马,便是看见马具,裴永昭都要皱上半日眉头。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裴永昭哪里还有这样的烦恼。
  他接过一旁下人手中的缰绳,动作利落的脚踩马镫翻身上马。便是极擅骑射的庆北侯看了都要夸赞一句动作潇洒。
  刚刚一口一句废物的蒋敬文,瞅了瞅周围人指指点点的样子,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挂不住。
  “舅舅,那人……”裴永昭指着地上那瘦弱的少年,冲蒋彦铮问道。
  “一并带走!”蒋彦铮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那少年多说一句话,他一挥手,便有人上前将其架起。
  回头望了眼人群中魏叔的方向,裴永昭微微颔首。魏叔亦是笑着点了点头。
  一明一暗,若是有什么变故,魏叔能够在暗处给予他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