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府尹正准备起身,此刻又被迫坐了回去,他直接忽视了“沈昭昭”,“陆指挥还有其他事?”
  沈昭昭微微掐着自己的手道,“这件事情到现在,吴丁已经死了,知道真相的就只剩下那个丫鬟,还望高大人能尽快地将引人去后院的那个丫鬟找出来,那样事情就一清二楚,也能还——沈娘子一个公道!”
  陆绝为什么要杀吴丁,沈昭昭并不清楚。
  陆绝所说的帕子究竟是真是假?以及吴丁是不是要害她,沈昭昭都不清楚。
  但是,这个丫鬟故意引她去后院的事,沈昭昭是清楚的。
  如果陆绝说的是真的,那个帕子确有其事,那么,就是吴丁和丫鬟勾结,想要害她。
  但是为什么呢?
  她与那个丫鬟从未谋面,也不认识吴丁。
  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害她呢?她是得罪了背后的谁还是挡了谁的路呢?
  沈昭昭一团雾水。
  现在,吴丁死了。
  能说出原因的便只有那个丫鬟了。
  而这时大堂中央的陆绝唇角轻轻扯了扯。
  还以为一点脑子也没有呢!
  第8章
  冬日的午后。
  京兆尹府的廊檐空旷而干冷。
  隐隐有烈烈凉风呼啸着吹来。
  沈昭昭垂头看着掌心的两个月牙印记。
  那是她刚刚掐出来的。
  她顺势张开五指,打量这双手。
  陆绝虽然整日到处行凶杀人。
  手却是干净白皙,指节瘦而长,腕骨突出,手背上是青色的脉络,好看得实在有些过分。
  贺谨言的手也不错。
  他是典型的书生的手,干净瘦长,指尖莹润。
  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墨香。
  不像陆绝。
  指腹上有薄薄的一层茧,手背上有突出的青色脉络。
  沈昭昭倏地回过神来。
  顿时暗骂自己脑袋是不是被这些诡异的事情给逼坏了,竟然看陆绝的手看出了神!
  她连忙移开视线,侧了侧头。
  陆绝就落后两三步的样子,一身素白的衣裙,面无表情。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冷淡地扫了过来。
  终于附近没有什么人了。
  沈昭昭刻意将步子慢下来,与他并排,“吴丁真的提前准备了帕子吗?他和那个丫鬟合伙要害我?”
  “还有吴丁姓崔是什么意思?”
  沈昭昭压低声音,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奇地将自己的脑袋往陆绝的面前凑了凑,“你怎么知道这是崔侍郎的把柄,能让他当场就不追究了?”
  陆绝没有说话。
  像是哑巴了一样。
  陆绝昨日就说崔侍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并告诉了她一句话,若是紧咬着他为何会出现在侍郎府后院不放,就用这句话来应对。
  沈昭昭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并且他还说不必忌讳高府尹,他就算知道了也会装作没听到。
  并且后续事情的走向以及崔侍郎的反应都和他说得一模一样。
  沈昭昭觉得陆绝这个人真是可怕。
  明目张胆地闯入当朝侍郎府中,杀人行凶暂且不提。
  还洞悉人心,并根据他所掌握的线索,来猜测事情走向,从提前做好筹划,将关键点告诉她这个假陆绝。
  但是平心而论。
  要不是他提前告知了这些。
  沈昭昭不觉得她能应付那个凶神恶煞的崔侍郎。
  今日,她之所以在得知京兆尹府来找他是因为崔府的事就赶了过去,就是因为与其后面一个人面对崔侍郎,不如趁着今日陆绝也在……
  不对啊。
  崔侍郎本来就因为陈荣的事情在圣上面前参了陆绝一本,后来陆绝又因为报复闯入他家杀了他的管家,崔侍郎愤恨不平,告到京兆尹府,又被陆绝以某种把柄拿捏。
  吴丁姓崔……?
  莫非是崔侍郎的侄子什么的?
  但是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呢……
  甚至问帕子是不是却有其事,也一声不吭。
  像是被下了哑药的哑巴一样。
  沈昭昭气咻咻地扭头。
  想得脑袋疼,索性就不想了。
  但是……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冷不丁地顿住了步子。
  “你说我们身体互换与崔侍郎府中的那个湖有关,找个机会过去一趟,但是今天我这么嚣张,崔侍郎还会让我进他的家门吗?!”
  “当然不会。”
  陆绝步子没停,被吵得忍无可忍,终于开了口,“他不仅加强守卫不让你进他的家门,还会派人来杀你灭口。”
  ??!
  沈昭昭本以为陆绝又会不说话,没想到一出口就是崔侍郎会找人杀她,顿时惊诧地看向陆绝,声音都在抖,“陆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
  陆绝没有说他是不是认真的。
  先一步跨出了京兆尹府的大门。
  沈昭昭却是急了。
  追着陆绝念念叨叨地问。
  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要真的有人来杀我怎么办啊……
  你不能这样管杀不管埋,只让我得罪他,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啊……
  “昭昭!”
  沈昭昭听见声音抬头。
  不出意料地对上贺谨言清隽*温润的脸,他关切而又担忧地看着她。
  谨言表哥来接我了?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发现贺谨言看都没看他一眼,拉住了她旁边的陆绝,“昭昭,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沈昭昭:“……”
  陆绝:“……”
  “我没事。”陆绝避开了贺谨言的手。
  眼中满满当当地尽是厌恶戾气以及不耐烦。
  沈昭昭本来还失落着。
  猛地便看到陆绝这副要杀人的眼神,也不失落了,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谨言——”沈昭昭生硬地将后面的“表哥”吞了下去,“你放心,我们没事,高府尹只是问了问落水那日的事情。”
  谨言?
  贺谨言震惊了,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这个极其熟稔地称呼他的人。
  我们有这么熟吗?
  他没记错的话。
  他和这位北镇抚司陆指挥,虽然远远地望见过几面,但是在此之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更何况,他现在去了大理寺,而,大理寺,素来和北镇抚司不对付!
  心里再诧异这位传闻中冷面无情的人,此刻的自来熟是不是别有用心。
  贺谨言面上却是半分未曾显露,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昭昭不小心落水,幸得您相救,贺某代昭昭谢过陆指挥了。”
  看看!
  什么叫温润君子,什么叫端方有礼。
  “不客气不客气。”
  沈昭昭一边笑一边暗暗地瞪了陆绝一眼。
  不像有些人,冷着脸浑身戾气得像个煞神。在杀她未遂之后,甚至厚颜无耻地给自己安了个她的救命恩人的身份,还安得这么彻底!!!
  但是陆绝那厮明明垂着头。
  此刻却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瞪他,突然看了过来。
  沈昭昭立马心虚,飞快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来二去间。
  贺谨言已经道别说他要先回去了。
  让她自便。
  沈昭昭在赵长安的陪同下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贺谨言。
  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自从谨言表哥高中探花之后,就有了自己的府邸,翰林院忙碌好歹还能够见到人,擢升进了大理寺之后,就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算起来,她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见了一面。
  竟然是用顶着陆绝的脸这样的方式。
  另一边的陆绝则没有这么多愁善感。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马车,以及贺谨言伸过来的手。
  马车内很安静。
  贺谨言很不习惯现在的“沈昭昭”。
  就在刚才,她推开了他的手,自己上了马车,到现在一句话没说。
  若是以前,她总是一路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聊吃食说新看的话本子,说这家的娘子同那家的郎君要成亲了……以及她想说的各种事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面对面坐着却一句话不说,像是在冷着他。
  是因为他这些日子冷落了他吗?
  最后还是贺谨言先开口,“昭昭,京兆尹府的都问了你什么?”
  陆绝实在没有兴趣以沈昭昭的身份,同这个闻名京城的探花郎说话。
  他也并不觉得他是真的想听京兆尹府的人问了些什么。
  静默了片刻后,他说,“没问我什么,主要是问陆绝。”
  但是贺谨言的第二句话又来了。
  “陆绝?”他像是奇怪“沈昭昭”直呼陆绝的大名,又重复了一遍。
  而后语重心长地道,“昭昭,虽然陆绝救了你,但是日后你还是要离他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