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演绎法 第49节
  “我什么时候说是高中生了?”
  蒋晏山顿了下。
  他笑意不减,面不改色道:“刚刚。况且,参加我讲座的学生都是高中生,你既然会找到我,应当是个高中生吧。”
  沈岁寒戏谑地笑了一下。
  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原本凝重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他一手抄兜,踱步到蒋晏山身边。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沈岁寒抬手轻轻敲了下高耸的玻璃,“咚咚”两声,沉闷结实。
  “双层钢化玻璃,还挺结实。”他侧头望向蒋晏山,问,“从这里跳下去,什么感觉?”
  蒋晏山没回答。
  沈岁寒一字一顿对他道:“蒋晏山,杨雪自杀了。用了和你的小说结局一样的方式,跳楼自杀了。”
  蒋晏山仍旧默不作声。
  他垂下眼帘,神色淡然地望向浓稠的夜色,许久,他轻轻笑了下:“岁寒,人类都太畏惧死亡了。死亡不一定是终止,也有可能是解脱。”
  “解脱?”沈岁寒轻哂,“她才16岁,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她甚至连你所谓的‘解脱’意味什么都还搞不清楚。”
  “不是所有人都有‘未来’。”蒋晏山淡淡道,“你应当看过我的小说吧。书里的内容与教唆自杀无关。”
  正如蒋晏山所说。
  这本书讲的是战争时期,一个少女为了拯救全村人牺牲自己的故事。
  与霸凌无关,与自杀无关。
  但杨雪确确实实,用同样的方式跳楼自杀了。
  她对赵抒晗和秦雨所说的“惩罚”,是要用自己的死,让她们铭记、悔恨、畏惧一辈子。或许不止她们,还有其他人……
  傻孩子。
  失去才懂得珍惜、悔过的人不值得她付出生命;更何况,更多人连一瞬的珍惜与悔过都不曾有。
  书中的少女带来的是希望。
  而她,只为自己带来了希望。可就连这所谓的“希望”,却通向死亡。
  蒋晏山轻轻笑了声。
  他对沈岁寒道:“你不过是想用我撒气罢了。岁寒,你应当和我一样清楚吧?杀死那个女孩的,绝不是某一个人,不是么?”
  蒋晏山这番话,令沈岁寒陷入沉默。
  他的目光渐渐黯了下去。
  许久,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妄想魔术》、《厄瑞波斯的预言》。”
  是蒋晏山两部小说的名字。
  “前年8月29日,黎沛沛于家中自杀,曾试图将其伪造成他
  杀。隔年1月17日,单俊波,自媒体人,曾与你在网上起过争执,后因无法忍受网络舆论,在家中烧炭自杀。我记得当时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有的网友调侃你的小说是预言小说。现在想来,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恭维?”
  “加上杨雪,已经是第三个与你有联系的人和你书中的自杀方式一样了。另外,还有几起自杀案件的死者与你认识,有些你还做过笔录……还有叶依珊的案子,她本来也是想和顾晟睿自杀殉情,阴差阳错变成他杀。这三年与你有所关联的死亡案例数量骤增,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蒋晏山唇边的笑意蓦然凝住。
  他静静地打量着沈岁寒,少倾,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比我有想象力,退休以后可以考虑写写小说。”蒋晏山道,“和我认识,就是我教唆自杀?那叶子还和绵绵认识,你怎么不怀疑绵绵?”
  蒋晏山清楚,岑家姐妹是沈岁寒的底线。
  他笑意从容,又将岑溪搬出来,故意激他:“你如果有证据,现在就不是一个人在我面前了。小溪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靠想象查案?”
  果然,沈岁寒不悦地蹙了蹙眉,目光变得更加锋利。
  许久,他淡声道:“师父教我大胆假设,小心取证。凡事发生皆有痕迹,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做,就不怕我查,但如果你做了违法的事,我会一直盯着你,找到证据。”
  “我有什么可怕的?你查便是了。”蒋晏山好笑道,“你真是,破不了的案子都推到我身上?那我岂不是个手眼通天的神仙?”
  沈岁寒眯起眼:“蒋晏山,正常人都不会认为杀人犯是神仙。”
  蒋晏山但笑不语。
  他捻灭手里的烟,轻轻拍了拍沈岁寒的肩,准备离开。
  忽地,沈岁寒叫住他:“蒋晏山。”
  蒋晏山身形一顿,停下脚步。
  他疑惑地望向沈岁寒,沈岁寒淡声道:“你说得没错,之前是我错了。我一直认为是模仿作案,其实不是。师父那起案子,就是连环凶手所为。你说呢?”
  蒋晏山默不作声。
  他审视般打量沈岁寒许久,淡淡笑了一声:“找到证据再说。”
  说罢,他朝沈岁寒扬扬手,慢悠悠地离开了。
  第35章 心动系数35%要是每天都这样,该多……
  “你胆子可真大!还好意思拿着警察证去打人?!你知不知道那儿还有市领导在呢?!”得知昨晚的事情,冯荣快被沈岁寒气炸了,“你这两天接多少投诉了?这身警服是不是装不下你了?活儿能干就干,干不了给我滚!”
  他怒气冲冲地训了沈岁寒半个多小时,到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干脆重重地叹了一声。
  沈岁寒笔直地立在他面前,默不作声。
  冯荣生气地问:“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沈岁寒面不改色:“没有,您批评得对。”
  冯荣:“……”
  冯荣瞧他这副看似认错实则理直气壮的模样更来气了,指着他的鼻子,想骂又骂不出来,最后才压低声音憋出一句:“你——就算去打人,不知道收敛点?把证件收起来?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你是警察!!!”
  沈岁寒还挺有理,向他解释:“不看证人家不让我进啊。”
  冯荣:“………………”
  他被沈岁寒气得脑壳痛,人到中年,快退休的年纪,实在受不了这气。
  奈何手下这帮小年轻,一个比一个不服管教。
  想到这儿,冯荣忍不住又重重地叹了一声。
  他没好气道:“把证交上来。停职,回家好好反省去。到时候你的检讨我会亲自过目,反思不深刻,就别想回来了。”
  听到“停职”二字,沈岁寒淡然的表情才有了些许起伏。
  他想要辩驳一番,冯荣一个眼神剜了过来,止住了他的话头。
  “快点。”
  沈岁寒抿抿唇,不情不愿把证件递给冯荣。
  -
  沈岁寒到家时,岑绵正在家门口等他。
  甫一见到他回来,岑绵焦急地迎了过去:“怎么会变成这样啊?那对父母也太奇葩了吧,你们破了案子还要举报你们?你们领导也是,就因为他们举报停你职?太欺负人了吧!你和领导好好说说,这种事不至于停职吧?”
  岑绵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岁寒的神色有细微的变化。
  他脸色沉沉,眉宇间挂着一抹少有的挫败与失落。
  岑绵的碎碎念让他原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混沌。
  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岑绵。”
  “唔?”
  岑绵眨眨眼,还未反应过来,肩头便是一沉。
  沈岁寒低下头,脑袋靠在她的肩窝。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不知所措,岑绵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小声问:“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声音闷闷的,透着一抹疲惫。
  岑绵咬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我……我在警局有卧底啊。”
  沈岁寒轻笑:“孟微告诉你的?”
  岑绵没想到暴露这么快,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踌躇许久,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沈岁寒很难说清此时是怎样的心情。
  有愤怒、有挫败、有迷茫、有不满……他清楚冯荣为什么坚决地停他的职,也隐隐觉得自己这条路并没有走错,但应当继续往哪里走,能走到哪里,他不知道。
  他唯一清楚的是,幸好此时有她在身边。
  他怕岑绵担心,没有告诉她停职的原因。沈岁寒道:“别听他们瞎说。领导看我太辛苦,给我放假了。”
  岑绵:“……”
  她没戳穿:“既然是放假,那就好好休息几天。”
  “嗯,好。”沈岁寒松开她,笑道,“既然放假,我们吃顿好的庆祝下。我请你。”
  两人心照不宣,没再提工作的事。
  吃完饭,岑绵拿着游戏机和几罐果啤到沈岁寒家,陪他打发时间。
  两人约好一战方休,今天就算通宵也要把游戏通关。
  不过喝酒的提议,沈岁寒拒绝了。
  岑绵开了瓶酒,问:“你都放假了,还不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