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谢溯雪喉间一滚,“我不知道。”
  “换个说法。”
  她声音又轻又柔:“你想对我做什么?”
  想做什么?
  她贴在怀中,紧密不分,甚至能从胸腔间听到令人安稳的心跳声。
  难明的情绪在万里春风中发芽、生长。
  这是他的梦,所以他要做什么,都是没关系的。
  所以……
  再过分一些,也没事的吧?
  她不会知道的。
  双目微阖,谢溯雪深吸一口气。
  囚于心底的不明生物冉冉浮出水面,逐渐淹没清明。
  再睁眼时,他按在腰后的手一寸寸往上,划过脊背,来至后颈。
  指腹穿过她的发间,却被发簪间珠玉所嵌的发簪所止。
  谢溯雪微微蹙眉,五指稍一用力,那金银所融的簪棍随即折成两截。
  乌发如瀑倾洒,延出一条墨色星河。
  “呀——簪子!”卫阿宁颇为惋惜地发出一声哀叹低呼。
  眼帘半垂,谢溯雪语气戏谑:“管那簪子做什么。”
  他忽地靠近,欺身向前,与她一同跌落柔软丝被当中。
  一声清脆闷响,银带钩被暴力取下。
  素白纱幔垂落,隔绝外头一切可窥探的视线。
  谢溯雪细细端详。
  目光一寸寸掠过每处,从她纤细的颈,丰润的唇,再到一双晶亮如天幕星子、含羞带怯的眼。
  他俯身倾向她,冷梅香息深深笼罩怀中暖香。
  无孔不入、如影随形。
  “小谢师兄……你……”
  她紧紧咬住唇,整张脸都红透了,比那彩霞更胜三分。
  “我吗?”
  唇角勾出肆意的笑,谢溯雪伸手,指腹恶劣揉.弄那点殷红之处。
  他俯首,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你想错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把他想得太好,全然不知最危险的东西,其实就是他本人。
  指尖顺势往下,划过侧脸,谢溯雪与她十指紧密交扣,不给任何逃脱的机会。
  埋首在她颈侧落吻,唇.舌感受其上的细腻甘甜。
  少女眼角桃腮晕染出朱红色,宛若滚旋胭脂红粉中的拒霜花。
  耳畔一片嗡鸣,彼此间的心跳无比清晰,谢溯雪无师自通般,锢紧卫阿宁的腰肢,低头摄取她唇上甜香。
  清甜混着冷梅香息,在暖帐中晕开,浸透彼此间灼人的体肤。
  在茕茕涌动、甜香化作馥郁醉意的唇齿间,谢溯雪听见自己轻声唤她:“……宁宁,宁宁。”
  “小谢师兄……”
  “小谢师兄?”
  “谢溯雪!!!”
  一模一样、实实在在的声线落入耳中,谢溯雪皱眉紧紧闭着眼,气息凌乱。
  他睫毛颤抖几下,猛地惊醒坐直身。
  四目交汇。
  视野中,是卫阿宁略显疑惑的神情。
  她眼神清明,与平日并无不同,却与梦境中大相径庭。
  “终于醒了啊你。”
  卫阿宁弯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回魂啦回魂啦!别睡了。”
  倏然从旖旎幻梦中跌落尘世,谢溯雪仍有些失神恍惚,眼帘低垂着:“……没,没事。”
  他五指抓住被褥边缘,下意识遮掩腰腹以下的位置。
  “别怪我没礼貌啊小谢师兄。”
  顺势坐在床沿,卫阿宁无奈耸了耸肩道:“我怎么拍门你都不应,就只好亲自破门,来请你起床咯。”
  这人平日里明明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来着。
  昨晚竟然睡得那么沉,做的什么美梦呢。
  “嗯?”
  凑近观察他片刻,卫阿宁惊讶道:“你脸色怎么这般红?是不舒服吗?”
  说罢,她正欲伸手去探一下对方额温,却被他偏头躲开。
  心下无措,谢溯雪近乎狼狈躲开那只手:“没事。”
  他喉间发干,哑声道:“只是被褥闷住了脸,不用担心我。”
  闻言,卫阿宁不禁莞尔一笑,“好吧~”
  不过这人睡觉怎么还用被子蒙头,盖得严严实实的?
  滁州现在的太阳可大了,外头热得很。
  “不过你在搞什么冬瓜豆腐啊?”
  卫阿宁抿了抿唇:“说好酬神祭这天要同我一起去庙里上香的,结果你比我起得还晚,还睡懒觉。”
  目光悄然扫过她唇角,谢溯雪声音沙哑:“抱歉,是我的错。”
  同梦中一样水润的唇瓣,颜色秾艳。
  但也只能是个情难肆意的梦……
  若他真如幻梦中那般肆无忌惮,她恐怕会立马提剑砍了他。
  见谢溯雪仍径自出神发呆,卫阿宁有些担忧:“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劲诶。”
  “要不我自己去吧,你在家休息。”
  她一个人也行的,无非是按酬神祭家家户户都要上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习俗,去庙里上几柱香罢了。
  收敛那些旖旎绮念,谢溯雪轻声说:“没事,我这就起来。”
  下意识想掀开被褥,但里头一片潮意,他转瞬便在卫阿宁疑惑的目光迅速盖好。
  喉结滚动一下,谢溯雪闭了闭眼:“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件衣服……”
  看清他衣衫未拢,侧肩半露的模样,卫阿宁闹了个大红脸:“哦,哦……”
  她迅速提裙起身,像后面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只给他留下一个蹁跹背景:“那我去外头等你!”
  金乌璀璨,院中绣球花开得烂漫,时不时随风簌簌轻响。
  卫阿宁百无聊赖,蹲在小道旁数蚂蚁。
  在数过第六百六十六只时,她无奈扶额:“怎么换个衣服,比我还慢。”
  蹲在肩上的纸人闻言,不放过任何一个抹黑谢溯雪的机会,立马开始指指点点:“就是就是,让咱们宁宁等这么久,就是他的问题。”
  在卫阿宁思考要不要再去敲一次门提醒他之际,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余光瞥见一抹亮眼色彩,卫阿宁随之抬头。
  她没忍住,有一瞬怔愣。
  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纸人,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此起彼伏的哇声。
  卫阿宁:哇噢。
  纸人:哇!
  谢溯雪一改从前素白长衫,此刻一身黑红圆领袍,衬得肤如白玉嘴唇嫣红。
  胸前织金纹样耀眼夺目,玛瑙珠耳坠随着他走动间轻晃,划出流水般的弧度,似疏淡水墨中最点睛的一笔。
  卫阿宁目不转睛。
  少年郎姿态翩然,腰间束带收紧,掐出极为劲瘦的腰线。
  不愧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么一打扮,人都变得柔和起来了。
  卫阿宁缓慢眨眼。
  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呢。
  还真别说,估摸现在拉他拉出去,就算没小姑娘扔花,回头率肯定也高。
  看她出神的模样,谢溯雪无声笑笑,与之视线交汇,嘴角微扬。
  “眼睛,眼睛。”
  纸人戳了戳她的脑袋:“阿宁,别发呆了,你都快要流哈喇子了。”
  手指下意识摸上脸颊,卫阿宁没好气弹它一下脑瓜:“你才流哈喇子。”
  走近了才发现,他还带了她先前送的玄色护腕。
  不错,谢溯雪很有眼光。
  在心中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卫阿宁双手合十,双眸亮晶晶的,真诚夸赞:“小谢师兄,你今天非常好看!”
  过往他一直着白衫,虽然看惯了没什么感觉,但偶尔观之,还是会给人带来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眼下却是惹人注目得紧,好似蓬勃朝阳。
  卫阿宁非常满意。
  少年郎就该自有一番意气风发,比傲秋霜。
  以后要劝谢溯雪多穿些别的颜色的衣裳。
  今日这身就很好,既有凝练的内敛,也兼具张扬的飒爽。
  她喜欢。
  第79章
  像发现新大陆般,卫阿宁绕着谢溯雪转来转去。
  几缕乌发湿漉漉黏在他颊边,似有水汽弥漫,连带那双眼都呈现出雾蒙蒙的朦胧感,无比温驯乖巧。
  卫阿宁恍然大悟,弯着眼问他:“你这么慢,该不会是出门前还洗了个澡吧?”
  真讲究。
  谢溯雪:“……”
  他默默垂下眼,移开视线。
  耳朵浮动一点微不可闻的浅粉。
  半响,卫阿宁略略歪头,望向谢溯雪的脸。
  她轻抚下巴,冥思苦想。
  总感觉好像还差了点什么东西。
  眸光移至他高马尾处的银簪时,卫阿宁灵机一动。
  她储物镯里,还有从卫澜那顺来的一枚铜金色嵌红玉小冠……
  只略略思忖几息,卫阿宁兴冲冲道:“你低头。”
  谢溯雪不明所以。
  但还是依言照做,弓腰俯首。
  看他乖乖低头的模样,卫阿宁颇为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