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哦,不赖地滑,赖我忘换拖鞋了。”屁股真疼,路东祁又倒回枕头里,侧着脸说,“总之,我和庄园八字不合,它克我。”
  “你回家吧。”周蒾轻声劝道。
  “不回。”路东祁扬眉,“我不怕!我命硬!”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敲响了宿舍门。
  先是重而急促的两下,停顿几秒,变得极轻几乎听不见。
  周蒾和路东祁闻声对视,产生同样预感——是董六一。
  打开门,果然是他。
  明显哭过眼睛又红又肿,打了两个哭嗝,一开口便是涕泪俱下的呜咽。
  “蒾蒾姐,我错咯!我是千古罪人!”
  2
  董六一好心办坏事。
  参赛的日晒豆被他转移到库房最角落
  ,的确够隐蔽,谁承想正上方的空调管道漏水。
  一夜时间,参赛豆全部报废。
  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董六一吓得六神无主,一时糊涂想到可以嫁祸给他最反感的满家财。
  深更半夜的库房门外,围着泡涨的咖啡生豆,三个人三种表情。
  董六一流着追悔莫及的眼泪,祥林嫂一样抽抽噎噎第n遍重复:“我不该乱动豆子……不该没勇气承认错误……不该陷害满家财……”
  一番心血化为乌有,周蒾蹲在地上眉心拢着愁云,人有些发懵。
  她现在没有心力教训董六一,双手捧起已经膨出胚芽的咖啡豆,绞尽脑汁该如何补救。
  朝董六一比个闭嘴收声的手势,路东祁蹲到她身边,盯着她手里的豆子,也琢磨着出出主意。
  他问:“烘干以后还能用吗?”
  周蒾摇头:“风味会大打折扣。”
  “有准备其他豆子当planb吗?”
  “没有。”
  “要不明年再参赛?”
  周蒾无言以对,不是不行,是她不甘心。
  不战而退,她不甘心。
  “大晚上呢,你们三个娃娃整哪样?”
  冷不丁凭空响起道中气饱足的声音,路东祁率先回头。
  体态如笑弥勒的扫地僧师傅边朝他们走来,边低头刷抖音。还是搞笑视频,还是音量奇大,老师傅开怀的笑声更响亮。站定在报废豆子前,划视频的手没停,卡头顶的近视眼镜架回鼻梁,他抽空挪眼瞄了瞄。
  颜色微黄银皮较完整,老师傅眼力神准,无限惋惜道:“参加比赛呢精品日晒豆嘎,泡过澡嘎,白拉拉呢可惜掉啰。”
  “赵师傅,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还有救吗?”路东祁真当他是身怀绝技的扫地僧。
  “某得救头。”赵启明瘪瘪嘴,转身就走,“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嘎。”
  刚消停没一会,董六一鼻子一酸,又开始绝望大哭。
  引得赵启明折返回来,抬脚踹他屁股:“小声点嘛,鬼喊辣叫呢!豆子是被你眼泪泡坏呢嘎,哭哭哭,有哪样用?!”转脸又凶周蒾和路东祁,“你们憨不撸出站到比哭有用嘎?!站一晚上,豆子能起死回生?!”
  一筹莫展的时候往往需要有人当头棒喝。
  泥沼里的周蒾从他话中听出了希望,满眼欣喜:“赵师傅,你有办法?”
  路东祁也反应神速,拉着哭傻的董六一,忙上前用实际行动讨好他们唯一的希望。
  经路东祁示范,董六一的笑脸挂着泪,又是捶肩又是揉腿,又是不停问力道合不合适。
  路东祁则小心摘下赵启明的近视镜,对着镜片哈两口气,勾起自己的大牌卫衣仔仔细细擦拭干净。一尘不染的眼镜重新戴回去,他直接改口喊扫地僧师傅,把关注的搞笑达人全部分享给了赵启明……
  作者的话
  爱喝水
  作者
  05-26
  这章字数也有点少,中午12点加更一章,继续后空翻求推荐票~
  第41章 神秘的后山顶顶
  1
  夜更深了,四人席地而坐。
  “几年前——”
  赵启明刚张口,二愣子一样的董六一性子急嘴又快:“比赛规定只能用当季采收呢生豆参赛,不能用老豆和陈豆。”
  “就你懂!”好不容易哄扫地僧高兴,路东祁立马上手捂紧董六一的嘴,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赵师傅别在意,你继续。”
  赵启明没在意。
  忙着学年轻人们盘腿坐,费半天劲快抽筋了,也没能把两条腿叠在一起。满头是汗嘟囔句该减肥了,赵启明改成舒坦的“自在坐”——右腿曲左腿盘,右手搭膝左手支地。
  配上头大耳垂圆润丰腴的面相,一笑起来,更像弥勒佛。
  圆月皎洁有如佛光普照,扫地僧神性俱现,三位年轻人看他的目光不由变得虔诚。寄期望于赵启明真如佛陀降世,为他们指点迷津。
  只听他慢悠悠道:“几年前,林贵泉有次请我吃饭喝酒,偷偷问我铁皮卡是水洗好,还是日晒好。”
  铁皮卡是什么?
  路东祁没好意思直接问,递给董六个疑惑眼神,捂他嘴巴的手撑开条指缝。
  “一种古老的咖啡品种。”董六一小声说。
  “铁皮卡?”周蒾同样疑惑。
  庄园每季收购的咖啡生豆会按批次记录在案,林老叔家的清单里从没出现过铁皮卡。
  尤其听到“偷偷”两个字,她更加诧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是呢,铁皮卡。”肯定地点点头,赵启明侃侃而谈,“十多年前,那时候你还念小学应该记不得,市政府组织我们去朱苦拉村参观学习。那个来传教呢神父叫哪样我已经忘记掉了,不过我还记得,他当年种下呢铁皮卡,到现在活着呢还有二十多棵。全是上百年呢宝贝!村里十几亩呢林地,好几十岁呢老咖啡树也有上千棵。
  “我们走呢时候,村里兄弟特意送了我们铁皮卡老树幼苗。移栽回庄园水土不服,有只开花不结果呢,有生虫生病呢,没几年差不多全死光了。林老头要是不问我,我还不晓得,老小子闷声不响呢,居然种成功啰!”
  “为哪样只有林老叔能成功?”扒拉下路东祁的手,董六一迫不及待问。
  “你们都晓得林老头痴迷种咖啡。”赵启明一脸的讳莫如深,探身往前凑了凑,他压低声,“为能成功,他违反规定,把咖啡树种在了他家后山呢山顶顶上。”
  “没人发现吗?”路东祁难以置信,“违反规定没人管吗?”
  “违反规定又不是违法。林贵泉毕竟是老农户,远近闻名呢种种植能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赵启明说着,伸手遮住一边眼睛,“林老头心里也有数呢,他自己种自己收自己处理,从某拿出来卖。”
  “不卖?”三个人觉得不可思议,同时惊呼。
  路东祁突发奇想:“铁皮卡是不是和新会陈皮一样,年份越久越值钱?”
  “确实有人追捧经过老化处理的咖啡生豆,但前提是生豆的品质特别好。”没见
  过林老叔种的铁皮卡,周蒾不能下判断,于是问赵启明,“赵师傅,你去过林老叔家的后山吗?”
  赵启明遗憾摇头。
  “上山呢路只有一条。”他伸出手,神秘兮兮在四人中间画了大圈,“想上山,先要绕到他家屋后。某得他们两口子呢同意,谁也上不克。”
  “真的假的,至于吗,过了吧……”路东祁听得眉头打结,纠结于信或不信之间,脑子一乱脱有感而发,“他们种的确实是咖啡?我怎么听着像种的是大麻。”
  胡诌完,遭来周蒾一记严厉警告的瞪视。
  赵启明却放声大笑:“不愧是演员,比我会编故事。”
  “编呢?!”董六一鼻翼阖动嘴角颤抖又快哭了,他滑跪在地,“赵师傅,求求你,千万不要是编呢故事!”
  赵启明笑得慈眉善目,仿佛不可说,又有些高深莫测。
  双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拍着屁股仰起头,像夜观星象:“林贵泉那年请我吃饭喝酒,月亮和今晚上一样圆,嗯,好像就是这几天……”
  犹如追忆往事的喃喃自语,赵启明一路望天笑眯眯地走了。
  “什么意思?”路东祁似懂非懂,问周蒾,“他在暗示我们什么吗?”
  “是明示。”目光追随着赵启明远去的敦实背影,周蒾面露微笑,“他是在提醒我们,这几天是林老叔家后山铁皮卡的成熟期。”
  未免他和董六一过于激动,她紧接着淡定道:“太晚了,先回去睡觉,明天再说。”
  2
  连定三个闹钟,六点来钟,路东祁哈欠连天经过周蒾宿舍门口。
  照旧懒得下楼洗漱,他端着脸盆去厕所接水。
  董六一比他更早,背靠墙壁坐地上正埋着头使劲薅头发。心里不踏实夜里几乎没合眼,额头爆痘哑着嗓子喊哥哥,他死气沉沉问路东祁,如果林老叔不肯用铁皮卡去参赛怎么办?
  路东祁:“不能吧。”
  周蒾宿舍窗帘紧闭,兴许还没起床,他接完水,顺道把董六一带回自己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