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
  改不了万事像火烧眉毛一样的急躁性格,董六一不顾来往车辆,猛蹬小三轮飞快横穿马路。
  皮卡还没停稳,他丢了三轮车,又急忙伸手去拉落锁的驾驶位车门。拉不动,等不及周蒾下车,他啪啪砸响车窗。
  “蒾蒾姐,出大事了!比赛用呢精品日晒豆遭偷了!”
  见他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路边也不是问话的地方,周蒾干脆没解锁,落下车窗镇定道:“三轮放后面,你先上车。”
  等待的间隙,路东祁模仿柯南摩挲下巴,皱着眉毛率先分析起案情:“目前看来,日晒豆的事你知,我知,他知……所以,除我们三人之外,豆子是被第四个人偷的。你不可能外传,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那只能是董六一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又说漏嘴了。”
  董六一钻进后排座位,他立刻回头求证:“大老远蹬三轮来找周蒾,你多半已经知道了小偷是谁。看你又气又急的表情,也像奔着揭发检举来的。综上所述,小偷是满家财,我猜对了吗?”
  “就是他!”董六一重重点头,汗涔涔的手伸进裤兜摸出个东西,他铿锵有力道,“我在库房找到呢,肯定是他,不会错!”
  “电话手表?”路东祁一下乐了,“指向性太明显了吧。这也能丢在现场,不是他太蠢,就是,”递张纸巾给他擦汗,路东祁仍是轻松玩笑的口气,“就是你故意栽赃嫁祸。”
  “我,我没有!”纸巾像道符一样粘在左边额头,董六一高喊蒾蒾姐,奋力为自己辩护,“手表是我在库房捡呢!豆子真呢丢了!我某骗你!”
  路东祁咦了声:“丢了?你刚刚才说是被偷了。”
  “某捡到手表前,我以为是丢呢嘛!”董六一急得抓耳挠腮,捡起掉地上的纸巾,绕着圈绞在手指上,“蒾蒾姐,满家财偷豆子,肯定是因为某克成版纳心头有气,故意搞破坏。从来庄园呢第一天,他就不老实——”
  “小六一,你莫着急。”周蒾打断他,脚下催油门提速,她从后视镜里睨他一眼,“出了事,你有没有惊动我爸?”
  董六一忙摆手:“某得某得!叔叔某在庄园,一早克村头找支书商量打报告申请修路。”仿佛为安抚周蒾,他一改激动紧张的情绪,咧嘴笑着问,“蒾蒾姐,路修好了,是不是很快我就可以当咖啡师,给来庄园呢客人煮咖啡?”
  周蒾没有回答。
  她的“胜利”来得并不“光彩”。
  故意阻拦父亲说对不起,然后利用他的歉意,趁机找他谈修路的事。
  她甚至不禁想,她或许也是丁蟹,为了成功不择手段。
  “蒾蒾姐?”
  闻声收拢复杂心绪,周蒾提出疑义:“库房堆满各种豆子,以满家财对咖啡的了解,应该辨识不出参赛用的日晒豆。”
  “是我呢错。”董六一耷拉着脑袋,纸巾绞烂成了碎渣,落的到处都是,“比赛前他拿个笔记本天天跟着我,我以为他改邪归正呢嘛,把我会呢都告诉他了。带他去库房,我也某想太多,专门把你准备呢日晒豆拿出来给他看。还跟他炫耀,这是我和你呢秘——”
  似惭愧,似惶惶不已,声调减弱。
  周蒾再次打断他:“好,我知道了,回庄园再说。”
  第39章 凄厉的惨叫
  1
  后半程,车内陷入疑云笼罩的沉默。
  董六一坐立难安热汗长流,周蒾开着车若有所思,而路东祁的注意力则全在手机上。
  反复解锁熄屏,犹犹豫豫一阵后,他敲出“对不起”三个字。没点发送,转念又全部删掉,改成官方式发言——
  【祝路大影帝拍摄顺利,复出成功。】
  “对方正在输入……”
  显示许久,依然没收到路影帝的任何回复。
  皮卡车颠簸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怕晕车,手机揣回口袋,路
  东祁抬起眼睛,远远看见了庄园大门外的满家财。
  董六一先下车,冲过去便高声呵斥:“做贼心虚了嘎!想畏罪潜逃!”
  “畏哪样罪?!潜哪样逃?!”满家财比他调门高八度,“我又不傻,走呢就等于承认我是偷豆子呢贼。走开!我跟你两个整不清楚!”
  董六一不让,满家财一把推开他,怨气冲天快步走近周蒾:“我晓得你们瞧不起我,嫌我好吃懒做,嫌我只会做白日梦。我满家财再某得出息,也不可能偷东西!”
  周蒾刚张嘴,他一闪身又站定在路东祁面前,怨气中掺杂着委屈倾诉道:“先前我在芒市发廊打工,给熟客洗头,她非说我趁她睡着偷了她呢金耳环。要我赔钱,要我认错,店老板还说要报警抓我。我没偷,我不怕!他们骂我某文化素质低,耳环落她衣服领子里面,最后找到了也某人跟我道歉!我是不是也可以报警抓他们,告他们冤枉我?!我穷,我某得本事挣钱,我就活该被当成小偷,被你们所有人欺负了嘎!”
  尾音颤颤,满家财红了眼睛。
  路东祁轻拍他肩膀:“我们没说是你偷的。”
  余光掠过咬紧嘴唇的董六一,周蒾问:“你的电话手表为什么会落在库房?”
  “我咋个晓得!”满家财猛吸鼻子强忍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晚上放枕头边边充电,早上起来就某得啰。董六一!”满家财怒不可遏,上前揪起他的衣服,“你看我不顺眼,捡到手表就说是我偷嘎!我也可以说,庄园进了小偷,先偷了我呢手表,又去库房偷豆子!”
  比他高,比他强壮的董六一,一瞬间似乎变成了弱者。
  埋下脸避开他的咄咄逼人,不反驳,也不反抗。
  “满家财,我向你保证,没人会冤枉你。”周蒾正色道,掰开他的手,挡在他和董六一中间,“你奶奶的咖啡田明天该除草了,我没时间,你去行吗?”又回头沉声对董六一说,“你再去库房仔细找找,兴许豆子没有丢。”
  两个人都听安排,各自调转方向,一个朝北,一个朝南。
  性子急的人通常心都浅,董六一的“指控”可谓漏洞百出。
  等人走没影了,路东祁才说:“小伙儿还是年纪轻,为赶走满家财,他谎扯得也太拙劣了。”
  “我知道。”周蒾同样心如明镜,“希望他只是撒了个谎。”
  “所以豆子应该没有丢吧。”路东祁忖度道。
  周蒾没接话,转身走进办公室。
  2
  冒充采收工的逃犯被捕后,周蒾听从高宗源的建议,在庄园各处安装了摄像头。
  包括库房。
  库房内安有一台固定角度的摄像头,调看监控事情经过基本一目了然。
  昨天上午,董六一和周博平先后进出库房。
  显而易见,董六一知道周博平要取玫瑰3号样本做杯测,为保守住日晒豆的秘密,他提前进入库房将其转移。固定机位有监控盲区,库房外的监控显示,董六一空着手出来。每支豆子规定参赛重量是九十公斤,整整三袋日晒豆目标太大,移进移出反而容易暴露。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它们肯定还在库房里,只是被董六一换到了不宜察觉的位置。
  有椅子不坐,路东祁又cos柯南,双手插抄斜倚桌边:“怪了,董六一不知道库房里有摄像头?”
  坐在电脑前的周蒾按下暂停键,她回想道:“安装那天他不在庄园,我好像之后也没跟他说。”
  “还是不对。”路东祁缓缓摇头,“摄像头又不是隐形的,你不说,他自己看不见?”
  “库房恒温恒湿。百分五六十的湿度,厂家不建议安装多台摄像头,成本太高,所以我只装了一台。为防止镜头进水起雾外面套了防潮罩,不容易被发现。”周蒾抬手示意他环顾办公室,“而且除了库房之外,所有室内都没有装摄像头,他可能想当然的以为库房也没有。”
  路东祁推推莫须有的眼镜:“没查监控前,你已经推测出豆子还在库房?”
  周蒾看他跟看中二少年似的:“我不是柯南。”
  “那你为什么让他去库房再仔细找找?”桌子角膈屁股,路东祁老实换坐到椅子上,刚问完他就拍脑袋,“明白了!你让他仔细找的不是豆子,是摄像头。发现摄像头,董六一的谎言不攻自破,然后呢?”
  “然后等。”周蒾合上电脑,“等他主动找我坦白,这次我会原谅他。”
  “如果他没找你呢?”
  “没有如果。”
  2
  中午口口声声说可以忍住不洗澡,晚上躺了一多小时,路东祁忍无可忍。
  换洗衣物和洗浴用品通通扔进塑料脸盆,右手仍使不上劲,他浮夸地将脸盆顶脑袋上,左手托着边沿,轻哼小曲出了宿舍。
  楼梯拐角,遇到正上台阶的周蒾。
  总不能当场把脸盆吃掉毁尸灭迹,路东祁不知打哪儿来的灵感,富有节奏地前后扭动起肩膀。
  “我说我在练舞,蒙古族的顶碗舞,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