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这时,彭南端出两碟热腾腾的菜放在桌上,不久又捧来一大锅汤和一盘时蔬,香气四溢。
  他擦擦手说:“先吃饭吧。”
  她想起欧扬帆那天为她娴熟地煮牛肉粥,心里又是一酸。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斗争。
  她拿起筷子,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路璐吓一跳,听见这种声音就下意识地戒备,李桢桢却自然地起身去开门。
  没有一句对白,欧扬帆直冲了进来,他喘着粗气看向路璐,像赶了八百里路来见她。罗密欧听闻朱丽叶死讯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么一副神情、这么一种心情赶去她的墓穴的。
  他没有凶巴巴地质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一个人跑了回来,他气还没平,眉心紧蹙着,让她的心也揪得很紧。
  他总有办法找到她。
  他走到路璐跟前,与她平视:“我很担心你。”
  她的眼中簌地滚下两行眼泪,他有多喜欢她,原来自己一清二楚。
  路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举着筷子问李桢桢:“他可以一起吃吗?”
  彭南迅速拖来一把椅子,欧扬帆替她抹掉眼泪,四个人围坐桌前。
  朋友、爱人同时在身边,吃着同一桌菜,多么珍贵。
  饭后,收拾完桌子,李桢桢拿来一根牵引绳,一头套在小狗身上,一头递给路璐:“饭不白吃,要帮忙遛狗。”
  路璐笑了,蹲下来摸了摸狗头:“五公里!”
  这条狗促成了一对姻缘,李桢桢希望今晚还能再灵验一次。
  “五公里”确实精力旺盛,他们绕着小区走了两圈,它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打算,一个劲儿的往外跑。
  小区外,他们连着走了几条马路,也许是霓虹光彩的吸引,它拉着路璐飞奔至一处硕大的店招下,抬头看着灯光不动了。
  她喘了口气。
  背后亮堂堂的,下班的人只想尽快回家,没有人关心两个人和一条狗。
  欧扬帆站在她身旁,手抄在口袋里:“下午你不接电话,我急得想杀人。”
  “我没有勇气接。”
  “你一向什么都不怕。”
  她撒气:“我高攀不起,怕摔死。”
  “摔不死,我会给你托着。”欧扬帆回头瞄了眼招牌:“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绕到街角的另一边,只过了五分钟他就回来了。
  路璐第一句话就是:“你去买戒指了?”
  后面的店招就是知名的珠宝品牌,这么明显的事她一猜就能猜到。
  欧扬帆不解释,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盒子。
  “伸手。”
  路璐把手给他,他取出戒指慢慢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一气呵成。
  “现在这样算求婚吗?”
  “算。”
  “你爸爸要我滚去深圳呢。”她笑。
  “我去找他谈,心平气和,把问题解决。”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他是个男人,做决定不必畏畏缩缩通过他人,也不能够让爱的人胆战心惊。
  路璐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镶钻,价格不菲,大小正好,他这么聪明,要知道她的戒圈尺码并不难,而他自己手上那枚早已经戴好。
  他说:“嫁给我。”
  她答:“好。”
  最简单的话最能表达心意,真心爱一个人,不必花言巧语,你说的我可以感知,你做的全都明白。
  他又说:“那明天就去领证。”
  “不行,明天不行。”
  “为什么?”
  “现在结婚,等于逃避。”
  她不希望先斩后奏,退到婚姻的壳子里万事大吉。那样的话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只会更大,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他与家庭决裂。私奔、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一切,都是童话故事,听听就好,不能做数,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众叛亲离。
  路璐抬起头:“我们一起面对。”
  欧扬帆依旧手插口袋,笑着说:“好,一起面对。”
  她摸摸自己的脸,在发烫,直到此刻她才觉出胸膛里的心一直砰砰乱跳,她被求婚了!如此简陋又如此昂贵,如此直接又如此真诚。
  戴着戒指的手紧紧相握,小狗趴在脚边,月色真美。
  错的人才会各自逃避,相爱的人自会一往无前。
  第63章 ☆、63最好的安排
  回到家,路璐长久戴着那枚戒指,偶尔还会伸长五根指头,手心手背地来回欣赏。
  贺芳看见,打趣道:“我女儿要结婚了?”
  她趴在沙发上笑,神情有些得意:“对啊,你女儿要结婚了。”
  “什么时候?”
  “日子还没定,确认好第一时间通知你。”
  “和谁?”
  她憋着笑:“同事。”
  “真是他?”
  “一直是他。”
  贺芳不再开玩笑,抓起路璐的手看那枚戒指。她识货,贵的。
  女儿的主意一向很大,终身由自己定,不用其他人认同,省心但也有点无情。
  贺芳问:“他对你好吗?”
  “再好没有了。”
  “他家里呢?也能接受你?”
  做母亲的敏锐,她的心结一下子就被提起,她笑笑说:“都是靠自己双手打拼赚钱,不分高低贵贱,嫁给他以后,我也不会做个只吃喝玩乐的人。”
  贺芳点点头:“带家里来。”
  “一定。”
  但没想到比欧扬帆先到的居然是他妈妈。
  欧扬帆说他妈妈特意来讨教怎么做花艺装饰,路璐心知,她其实是来探访准亲家的。
  贺芳有点无措,去花店买了许多好的品种,还有花泥和工具,像要开班授课一样,大清早就开始准备。
  路璐抽空赶回家的时候,欧母已经到了,穿一身简洁的深色衣裤,戴着手套在剪根。
  路璐和她打招呼,欧母笑说:“我早就想出去上花艺课,没想到你妈妈是个现成的专家。”
  路璐看了一圈家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但难掩狭小,和欧家住的地方比起来简直称得上“陋室”。
  好在阳光洒下,美好温馨,并不寒酸。
  路璐给她们打下手,最后把剪下的枝枝叶叶收拾掉,扔去垃圾房。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人对坐,各自为自己的子女考虑。
  “我女儿脾气不好,以后请多担待。”
  “我儿子也爱钻牛角尖,惹人心烦。”
  “哪里的话,小欧的爸爸应该挺忙吧,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欧母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她笑了笑:“好,等他空了坐下来商量商量孩子的婚事。”
  路璐回来,欧家的司机也到了,欧母带着花和她们告别。
  路璐内心十分感激她,即使欧鸿文反对,她也愿意主动拿出态度,令母女俩安心。
  欧母一路道别,让她们不用再送,坐进车内,她吃了一惊,欧扬帆竟躲在车子后排的角落里。
  “你怎么在?”
  “跟你一起回去,找我爸聊聊。”
  “你打算怎么聊?”
  “有什么说什么,给他一个交代。”
  “也好,不过他这脾气说不出好话。”
  “我忍着,话说开了就好。”
  欧母心中一动,儿子比过去成熟了,反而是那个当爸爸的,还像个小孩子,总喜欢和家人硬碰硬,对着干,以显自己的权威。
  回家进门,一楼书房的灯亮着,欧鸿文果然在家。
  欧母自己把东西搬进家门,在背后拍拍儿子的肩:“去吧,和你爸好好说。”
  欧扬帆点点头,走进书房,但欧鸿文看见他还是劈头盖脸骂起来:“谁让你回来的?出去!”
  “爸……”
  “别叫爸,我承受不起。”
  “爸。”他认真道,“我想和你谈谈。”
  “你都要放弃这个家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欧扬帆不说什么,默默把桌上的水杯、笔筒、瓶瓶罐罐全收了起来。
  他纳闷:“你搞什么名堂?”
  欧扬帆老实说:“怕你一生气就摔东西。”
  欧鸿文哼了声,看儿子态度平和,确实像来谈事的样子,他也冷静了下来。
  他点了支烟,雾气缕缕,过了很久才皱着眉头问:“你老实和我说,她家现在还欠着多少。”
  欧扬帆在他对面坐下,答:“三十二万。”
  欧鸿文愣了愣:“几百个的贷款只剩三十二万?没有骗你吧?”
  “她说的是实话。”
  欧鸿文心下震动,那笔欠款不是一个小数目,她竟然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不简单。
  “所以你打算替她还清这三十二万?”
  “全由我来她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想跟她共同承担。”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没出息的东西!”
  欧鸿文又忍不住骂,欧扬帆低着头不反驳不辩解,任他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