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秋千还在晃,李桢桢扶着冰冷的秋千架子啪嗒啪嗒掉起眼泪,忍不住大哭一场。
  第51章 ☆、51背道而驰
  路璐还在公交上,先是收到公司电话,财务规则调整,她的提成要下月初才能到账,她叹了口气。随后紧跟着接进了李桢桢的电话,一边吸着大鼻涕一边述说刚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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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爱你的人无论怎样都爱你,我说你的螺旋要往上走了吧。”
  电话那头嘟哝说:“什么爱不爱的。”
  “换句话说,允许男人处处留情,就不允许女人有点经历吗?看不出,彭南挺有格局的,不简单。有空带我去你老家,多见识见识你们那儿的男人。”
  “那欧扬帆会杀了我。”
  她靠着椅背笑笑。
  她不太敢听到欧扬帆的名字,也不敢回家,不敢上楼,因为一上楼就要看见那几个尘封多年的纸箱。
  她这几天一直在告诉自己,那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资产收购,碰巧是欧鸿文从路少隽那里接手过去而已,和欧扬帆、和路璐没有任何关系,但它像摸过劣质竹筷后不慎扎进手指的一根刺,时隐时现地扎一下,又不算痛,只是反复提醒你它一直都存在。
  电话还没说完突然断线,手机彻底没电了,还好没多少路就能到家,清净一会儿也好。
  路璐走到小区边门外掏门禁钥匙,摸索出来登时一愣,钥匙不知何时断成两截,幸好身后还有晚归的人开了门。
  像预示什么,她隐隐不安,加快回家的脚步。
  楼道内寂静无声,她一口气爬到家门外,无人堵门闹事。
  一块石头落地,她缓了缓,慢慢打开房门。
  屋内,堆叠打包的东西中间,贺芳背坐其中,听见开门声,她快速地回头看,人显得有些惊恐。
  短短一瞬间,她的眼神变了又变。
  “妈?”路璐不由小心翼翼地叫她。
  “你还好好的是不是?”她突然上前握住女儿的两只手,声音发颤。
  “我当然好,发生什么事了?又有人上门了?”
  “我接到你同事的电话,说你在医院!”
  她失笑:“我怎么会在医院?谁打给你的?”
  贺芳抬头,路璐这才看清嵌在眼下皱纹里的泪痕。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拿出手机,想起它已没电。
  贺芳激动地说:“九点、十点,我打了二三十个电话你都没有接!”
  路璐有些懵,那时候她正和李桢桢在小区花园,而包放在了楼上,完全不知道有人如此疯狂地打她电话。
  贺芳蹲下身,似要隐入那堆纸箱中任人丢弃放置,终于,她道出实情:“有人称是你同事,打电话给我,人名、信息都对得上。她说你在加班,急性胃出血被送去医院抢救,马上要预交
  十万块押金和手术费,家里只有九万。”
  “你都转给她了?!”
  “给了,没什么比得过你的命。我问她要医院地点,她说先要缴费救人,稍后打给我。”
  杳无音信,一定是的。
  她用贺芳的手机再去打那个电话,预料之中,忙音占线。
  她退后两步,几乎也跌进凌乱中。
  九万,家里仅有的九万元存款。
  她几乎从来不动,只往里填,这是她努力存下以备不时之需的“基金”,本想这次租房稍微抽出来几张,现今却落入骗子之手,一分不剩。
  她不怪贺芳,如果碰到同样的情况她也一定会拿钱救人,她只恨骗子,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满地纸箱和收拾好的物件,她定定看着一动不动,不知该说什么。
  提成下月才到账,这里已经退租,房东很快找了下家,新看好的房子需押一付三,拿不出钱就要流落街头。
  李桢桢焦头烂额,并不宽裕,欠欧扬帆的账还余三万未付清,谈何再借?
  她觉得恐怖,通体生寒,仿佛被打入负债的漩涡里永世不得超生。
  “要不,我去找你舅舅?”贺芳看出端倪,她提议时声音极小,说得谨慎,但还是让路璐恼怒。
  她决绝道:“我什么时候有过舅舅。”
  “话不能这么说……”
  “爸爸公司倒了,就一个亲戚也没有了,不要忘记他们当年怎么对待你我。问他借钱才给几个碎银打发,连春节拜年都被他老婆说‘狐狸给鸡拜年’,他呢,连个屁都不敢放!”
  当你一无所有时,才能把人看清,知道周围人都是什么嘴脸。
  贺芳无法,在一旁落泪,她也只会落泪。
  当晚,路璐头痛欲裂,睁眼到天亮,她明明应该筋疲力竭但如何都无法入睡。
  天刚明,她拿起手机,在通讯录中翻了很久,找出两三个人,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对方就发去了同样的消息。
  勉强睡了两小时,半梦半醒,再拿手机时发现已有人回复,她看着反馈过来的信息起床洗漱。
  一直捱到下午,她在贺芳面前戴足面具佯装无事,说去找关系密切的朋友借钱,对方一定会理解。
  她顶着浑噩的思绪坐车去往别人发来的地址。借?问谁借,谁会给?她早就死心,也拉不下这个脸。
  不能借,要想办法挣。
  地点在一处商务大楼内,十七层,以前做模特时认识的朋友说那里工作都在公司下班之后,来钱快,不妨当个副业试试。
  她进门说要找工作,立即有人接待了她,从头到脚把人打量一遍后问她年龄、身高、体重,是否有直播经验。
  她说有,对方没有任何其他面试过程就带她进了类似影棚的办公室,最前面像个搭建好的小舞台。
  里面还有五六位年轻女孩,打扮艳丽地排着队等候。
  一个职员进来,没有别的话,只让她们去更衣室把外衣脱了,留贴身衣物,并要一字排开站在台上,有才艺的展示才艺,没才艺的按流程回答问题即可。
  逼仄狭窄的更衣室内,飘着一股脂粉气。
  旁边两个女孩似乎认识,说说笑笑就脱去了衣服。
  路璐的t恤还半挂在脖子上,她慢吞吞,只脱出一条手臂。
  外面骤然响起音乐,震得她未睡醒的头脑嗡嗡发胀,那两个衣着清凉的女孩子“唰”地从身旁掠过,跳上台,面带笑容地开始跳舞,扭腰、摆胯,肢体与表情全是讨好,竟是那么自然。
  “哇,她们好厉害。”
  “是啊,你说这样一个月能赚多少?”
  “只要豁得出去,付出总有回报嘛。”
  身后还有两个女孩,谈论时全是期待。
  她开始耳鸣,声音越来越怪异,这个世界也变得怪异了。
  她惶恐,觉得自己昏了头,更衣室好像某处边界,稍有闪失就会坠堕入深渊,再回不了头。
  路璐突然粗鲁地拨开那些面试者,惊起一片叫声。她穿好衣服,拎包就走,仿佛落荒而逃,走过大楼中间走廊,电梯刚好关门,她飞奔向另一侧的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
  她在镜子前站了很久,凝视着镜子里的人。
  别装了,你一定一早就猜到是做什么的,糊弄着把自己骗过来,现在知道颜面了?先前还教育李桢桢,到了自己居然愿意出卖色相换取金钱,真下贱。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她拖着步子走出洗手间,电梯行至一楼,她一步一步迈向大楼外。
  阳光普照,她眯起双眼觉得被光线刺痛,楼下停着辆旧大众,太阳照射玻璃,又是一道锐利的光芒。
  轿车眼熟,她忐忑去看车牌,瞬间呆立在原地。
  她是该去叫他还是假装路过,然后走开?
  欧扬帆适时从车上下来,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他说:“来,上车。”
  路璐没有说话,依言坐入副驾驶。
  她笑得僵硬,扯谎道:“你怎么在这儿,我来找客户。”
  “我看到了。”
  “嗯?”她嘴角已经牵不大动。
  “你从十七楼电梯外经过,我看到了。”
  欧扬帆今天带着行政一起去签合同,去的二十楼某家公司,他不会眼花看错,于是让行政去下面转一圈。
  十七楼,另一边装修,仅此一家,美其名曰文化传媒,做的什么,进门一目了然。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别人在暗影里翻云覆雨,衣角都不曾沾湿,轮到你,不过是在门槛外蹭了蹭鞋底,聚光灯就“啪”一声打下来,照得你狼狈不堪,仿佛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做了亏心事。
  可是我没有,我没有。
  “欧扬帆,我……”
  “但求钱财,不问手段,是吗?”
  她愣住。
  “你好像一直在拼尽全力证明自己。”
  “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想生存。”
  欧扬帆沉默半晌:“生存不止一条路,今天呢,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很厉害,很能赚钱?你有经济压力就和我说,你觉得无功不受禄,那我可以先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