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书房?孟九思一怔,该不会就是安书逸无意间穿过的那条密道吧?
  “那,大人为什么要来后山?”
  “观内鸣钟警戒,有人擅闯后山。”陈均绎看着她。
  孟九思眉梢微挑:“大人又怎么知道会是我闯进来?”
  “玄之道长找到我,说你来了烧山观。”
  原来,孟九思走后不久,玄之道长的心始终七上八下,在院子里焦躁转圈。
  待听见巷子里传来马蹄声,他赶紧推开大门,一见陈均绎,便直接问他小九去探烧山观会不会有危险。
  陈均绎大吃一惊,他跟孟姑娘说探查烧山观,是想令其知难而退,想不到她真敢前来。
  烧山观机关重重,东宫不是没派过高手来探,最终却无一人生还。
  陈均绎心急如焚,当下调转马头,直奔烧山观。
  孟九思苦笑一声,拱了拱手:“多谢陈大人冒险相救。”
  “你来此地是为了画舆图,说到底,也是为我做事。”陈均绎嘴角弯出惯有的笑意。
  这一笑其实很淡,却宛如黑暗中闪烁的露珠,能与天上的月光相互辉映。
  一道雷就劈了,孟九思的视线又变得黑暗。
  迎着她直勾勾的目光,陈均绎眉头高挑:“观内守卫正朝山上围来,我们要尽快离开。”
  黑灯瞎火的想找到下山的路,恐怕要耗时很久,不知道会不会比烧山观的守卫围捕上来的时间更快。
  “原路返回……怕是会被人瓮中捉鳖,大人应该不希望被人发现吧?”孟九思眨了眨眼,指向东北方向:“安公子说他从那里的藤蔓爬上来过。”
  听她提及安书逸,陈均绎微微皱眉。
  “等回到白马巷,我给大人画观内舆图。”孟九思说完抬腿往涯壁方向去。没办法,她肩膀受伤使不出全力,要留着这里的秘密,等陈均绎安全带她下山后再说。
  这会儿已是夜阑人静,月亮脱开云雾,如一轮玉盘照亮整片光滑险峻的山崖。孟九思站在山崖之上,俯瞰脚下,乌黑如泉的长发迎风闪烁,一股清冷的傲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陈大人,我需要你带我下去。”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分扭捏,一丝丝不好意思的情绪都没露,仿佛他本该要干这件事。
  陈均绎明白,两人得尽快离开此地,烧山观的守卫随时会追来。
  但他还是咬牙问她:“你要我背你?”
  两人不熟,男女授受不亲。
  “背也行,抱也行,你怎么用得上力怎么来。”
  含蓄和难为情会让表达拙劣不堪,孟九思的意思是他要运功抓紧藤蔓,如果过多顾及她,两人都会有危险。
  月亮升高,远处隐隐闪现火把,陈均绎不再纠结,跨前一步:“请姑娘抓紧。”
  孟九思先将峨眉刺收缩成簪子大小,用它绑好头发,然后转到他身后。
  他双臂要使力抓紧藤蔓,不能勒住他脖子妨碍行动,就只能搂紧他的腰。于是,孟九思展开双手搂紧陈均绎的劲腰,为了安全,脸颊也贴上他的后颈处:“好了。”
  陈均绎后背一僵,少女身上的幽香凑近,柔柔软软。
  山顶凉风吹来,陈均绎稳住心神,刚下落时有点慢,他一边下落,一边留心身后,只觉得孟姑娘越抓越紧。
  孟九思觉得自己快掉下去了。
  下坠时陈均绎有自己的控制,她却力不从心,他的腰比看起来细,下落时手臂下滑,不得不抓得更紧些,她自己也勒得难受。
  周围一片漆黑,身上重力重重,陈均绎想回身看看,不料藤蔓承受不了两人重量,突然断裂,失重感令陈均绎大吃一惊!
  他左手慌忙去抓另一根藤蔓勉强稳住身形,不忘右手捞起下坠比他快一步的孟九思。孟九思肩头的伤口崩开,害她有些脱力。
  陈均绎只好侧身用右手揽住她腰,左手抓得更牢。生死瞬间,全然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
  下过雨的涯壁湿滑,藤蔓脆弱,好不容易,两人才在黑沉沉的空气中踩到土地。落地后两人快速分开,谁也没说话,场面竟有些尴尬。
  “我把马留在了广福坊。”陈均绎担心被人发现,提前绑好马,然后翻进烧山观侧门里。
  孟九思点点头。
  接下来两人共乘一马也没什么,总不能比刚才紧紧相拥更亲密了。都是利落之人,回白马巷的一路倒是顺顺利利。
  夜色过半,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净透亮。十安蹲在巷子口猛地起身,他不敢高声大喊,唯恐惊扰到旁人。
  “师姐!”他压低音量,小心翼翼扶孟九思下马,视线盯在她肩膀处,上面鲜艳的血迹穿透包扎的蓝色手帕渗透出来。
  “别担心,皮外伤,进院子再说。”孟九思回头看陈均绎:“大人也过来?”
  她脑海中的舆图勾勒好了,有些疑惑也要问问陈均绎。
  陈均绎沉思后点头,烧山观的秘密对他来说诱惑太大,等不到明日再说。
  第15章 ☆、15:达成同盟
  夜色过半,乌云飘散。天空的星星倒不像月亮那般冷漠,竞相调皮着一闪一闪的。
  “还是师父想得周到,若不是陈大人及时赶到,我不一定回得来呢
  。”
  面对玄之道长紧张的眼神,孟九思笑得云淡风轻。
  “我回屋上个药,一会儿详说。”
  孟九思接过玄之道长递出的药膏,不忘转头叮嘱十安:“陈大人的左手也有伤,帮他上药。”
  陈均绎徒手拽滕蔓,加上中途狠扯另一根,手掌磨出了很多血痕。十安帮他清洗又涂药,他泰然处之,想必是被人伺候惯了。
  玄之道长在院子中央摆好四张椅子,沏上热茶,知道陈均绎救了小九,对他的态度十分礼貌:“陈大人请喝茶。”
  陈均绎走到玄之道长对面,坐下,执起茶杯。
  十安守在师姐房门前,面上有些焦急。师姐从未失算过,今晚为何会受伤?
  “吱嘎—”孟九思换好一身干净白袍,怀抱纸笔走出来。
  “师姐!”十安跨步上前,急着问:“只是皮外伤吗?不用找大夫看看?这次是算错了吗?观里到底有什么能伤到你?”
  他心里急,恨不得一下子知晓全部答案。
  “没事儿,拿着。”孟九思笑着把纸笔给他,边走边说:“你也过来一起听。”
  院子里摆好几盏油灯,斑驳的光影映照出几分和谐宁静。
  十安将纸笔避开茶盘铺平,抬眼看了看师父和师姐。
  “你去——”
  玄之道长刚要像往常那样把他支走,就听九思道:“让十安一起听听,他长大了。”
  十安渴望的眼神看向师父,玄之道长最终抬手示意他坐下。突然长大的十安猛地坐下,内心的激动传染到椅子嘎吱嘎吱响。
  陈均绎忽然发现,师徒三人中,拿主意的人是孟九思。
  “烧山观正门,守卫十二人,道士六人,均有佩剑。”
  孟九思拿起笔开始在纸上画,嘴上同时解释:“正门进来正对着主殿,两边有螺旋奇异的柱子,柱子上印有符咒,人靠近会感到眩晕,无法登上台阶。”
  “台阶十八层,越往上走越昏暗,二楼纵身两侧各有五扇一模一样的黑门,细看门上花纹又略有不同,有空我再把花纹补画上。我先进入的是左边第一间,里面有老虎、豹子等五头猛兽,均有伤痕,关在不同的笼子里,笼子下方均有机关,不知通向哪里。”
  “尽头另有扇青铜门,可能……也可以通向后山。”
  孟九思边说边画边想,几乎同步。
  陈均绎惊讶于她的记忆力,同时思考着,并未打断,等着她说得更详细些。
  “然后第二间,是赌坊。”
  “嘿!”玄之道长一拍大腿,喟叹:“老虎是猛兽,在风水上有吸財的作用。白虎坐堂,杀气四方。挨着开赌坊,真他娘的人才!”
  十安撇撇嘴,知道师父骂人的时候说的都是反话。
  孟九思顿笔回忆一番,那个流露出海气息的斗狠男人,除了海盗,普通渔民谁能这么有钱!
  “赌额巨大,赌徒均不似寻常人。我指的不是达官显贵那种不寻常,而是不像京城人,甚至不像大魏人。”
  还有几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身上的香气也不是正常的花香。
  “异族人,还有……”
  她突然福至心灵,以前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在海边闻到过这种浓郁不散的香气。
  “京城里哪来这么多异族人?那间赌坊里起码能有三十几个异族人!”
  十安十分有眼色的将灯笼聚集,让大家将画看得更清晰。
  陈均绎道:“京城里有异国使节馆……”
  他忽然眨了下眼,话只说一半,那里是他第二个不想去的地方。
  孟九思没放过他这点不自然,看着他说:“请陈大人暗地里查查他们呗,这帮异族人人多势众又有钱,不可能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