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原本想跑至斜坡,从旋转楼梯下楼,安书逸留下的人会帮忙打掩护善后。
  但是,她脚下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做出判断,人已经继续往最里面奔去。此时想折返全然来不及,身后至少五六名守卫举着大刀砍来。
  孟九思跑至尽头,别无选择,尽头处只有左右两扇黑门。她脑中记起两扇门的模样,不是重力门,屏住呼吸盲选一扇,闯进左边的黑门里——
  门里温度骤然升高,让人不自觉眼睛一闭。
  黑门暂时隔绝了外头的守卫。因为这扇黑门上有符咒。守卫们不敢靠近符咒,他们从门里追出来容易,却再也进不去任何一扇黑门里。
  与此同时,烧山观响彻钟声,警示有外人硬闯。整座道观如临大敌,道士和守卫们冒雨聚集在主殿外广场。
  天色将黑,雨滴像鼓点一样敲击地面,配合着空中沉闷又严肃的钟声,没有一丝缝隙。
  第14章 ☆、14:后山遇险
  孟九思扯掉面布喘了几下,脸上已有汗珠滚落。她顾不上调整,环顾四周,这里面热浪滚滚,如蒸笼一般。
  面前十步外有一座大鼎,比人还高,几乎与石墙融为一体。
  是…炼丹炉?
  孟九思不确定,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要烧焦的不安。
  她走近大鼎,伸手摸了摸,没有生火,外壳是凉的。但整间密室的温度不低,应该是长期生火散不出去积攒的余温。
  大鼎周围有些燃尽的灰,鼎身为奇怪的矩形,口径的开口在侧面。
  这间密室一眼望尽,除了这静静耸立的大鼎,还有一条长凳样式的东西。孟九思看不懂,也没工夫研究,眼下最重要的是跑路。
  如何才能逃出去?安书逸说有通道通向后山,孟九思想起第一间尽头的青铜门,不会,安书逸毫发未损,穿不过猛兽室。也不可能是第二间,那里全是人。
  难道不在她进入的这三间里?
  她回想了一下最初上来的情景:左边有五扇门,右边也有五扇门。她去了左边第一间和第二间,现在又闯进左边第五间。
  难道贯穿后山的通道不在左边的黑门里?
  安书逸说记不清是从哪间出来……那应该是另外没去过的七间之一。
  她轻叹口气,摸了摸铜钱,果然今晚没有好运。这一间若是没有出口,只能等待被瓮中捉鳖。
  孟九思感觉自己快要熔化了,她看向肃穆的大鼎,太大了,这鼎太大了,看着怪怪的。
  她尽力跳上宽大的口径边缘,看见内侧有一块颜色不同的地方。她索性跳下去,在那个地方用力敲了敲,突然发现下面竟然是空心的。
  她运力踹开石头,下面露出一个大洞!
  孟九思返回,拿起墙壁上的蜡烛灯,重新跳进鼎中,用黑袍裹紧身体,弯腰朝里面探去。
  即便身处绝境,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洞内温度炙烤,弥漫着灰尘和一股奇怪的味道。
  孟九思将黑巾重新蒙住口鼻,左手举着蜡烛灯,右手拄着半残的黑伞,汗水浸透了背心又隐隐后背发寒。
  已经爬走很多步了,孟九思不知道这大洞到底通向哪里,沿途除了灰尘还有一些白骨类的碎渣,简直越走越心惊。
  非常不好的感觉,她手心里全是汗。
  又爬上一段阶梯,就在她快要被热得眩晕之时,突然兜头一阵凉风,竟然走出来了!
  果然是后山!这间也能通往后山?看来,不止一条密道通向后山。
  孟九思迫不及待地吸了口凉气,低头看见一大片白茫茫的灰烬。
  她扔掉破伞,扯掉黑巾,用黑巾包裹起一小块未燃尽的灰渣,然后小心翼翼脱掉罩住全身的黑袍,尽管上面已经全是灰尘和白屑。
  山中雨歇,月亮从树林上边升起来,放出冷冷的银灰。
  孟九思用蜡烛灯略微照了照四周,发现只能看出去不到五步远的距离。四周隐藏在迷蒙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安书逸说的悬崖藤蔓该往哪边走?她犹豫一瞬,凭直觉往右手边走去。
  没走出几步,猛然间“咔嚓”一声脚下一空,地面突然开裂,她惊叫的同时本能地运功腾空,慌乱间,手里的蜡烛灯仓皇脱手——
  借着掉下去的光,孟九思向下瞥过一眼,只见坑里是一根根尖锐密集的刀刺,足有一尺多长!
  这下子让她有些后怕,勉强落地滚了两圈。没了火光,接下来的路要极度小心才行。
  符咒、密室、机关加陷阱,这烧山观到底是什么地方?
  夜色很浓,无数的思绪闪过,人往往随口说的话才是真相。
  陈均绎要烧山观的舆图肯定大有文章,皇帝每月都来观内静修又是为什么?她原本只想打探一番跟陈均绎做交换,不愿沾染复杂诡秘的事情,可眼下的古怪莫名诱引她想一探究竟。
  那些灰烬是燃烧后的白骨,至于白骨……她需要找个仵作查验。
  两边黑黑的树影在左右摇晃,沙沙中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孟九思忽然停止脚步,察觉树上有人!
  或许是陷阱启动的动静引来的,或许是刚刚手里的灯亮。
  如果不是人就好了,还有办法应对,最怕是武功高强的守卫,那她只能博一下。
  不好的预感是一种强大的心理暗示,有很大可能成真。
  一片密集尖锐的树梢折叠声,茂密中猛地冲下人来,还不止一个!四名黑衣人忽远忽近地摆出阵型,不待停歇地举刀扑面迎来!
  孟九思拔下发间的簪子,一甩!两头细而扁平的枪头拉长,侧身一刺快准狠!黑衣人没料到两手空空的少女藏有武器,当中一人不慎被刺中腹部。
  其余三人见同伴受伤,三把大刀齐齐向她砍来。以一敌三,孟九思招架不住只能不断后退。
  先前受伤那人忍痛起身,挥刀砍来,孟九思正与其余人对招,眼见刀至却腾不出手同时接招。肩头用力一塌,还是被锋利的刀尖砍到,血珠带动身体继续靠后,摔出去一丈多远。
  她功夫不算差,但同时面对四名高手的包围却躲得手忙脚乱。
  “等等!”眼看打不过,孟九思忽地大声道:“知道我是谁吗就动手!”
  她虚张声势,想故技重施。
  有玉牌在手,好歹不算“硬闯”,算持牌“误入”。即便被捉住大不了推给安书逸,就说是他安排的。没面子也好过没命。
  但下一刻,她的想法被狠狠打了脸。
  “触动机关者杀无赦!”
  四人没有任何犹豫,四柄大刀一通齐砍不留片刻沟通。
  孟九思再也后退不得,偏偏又躲闪不了,只能抬起双臂硬接,勉强对接几招后震得她手臂发麻。
  黑暗中四柄刀光如高山瀑布,对着她当头落下。
  要完!
  她隐藏的袖箭只能射中其中一人,电光火石间身形转换,正要发出袖箭,却忽然察觉身后有人影晃动,孟九思猛地回身,一道银光从高处横空出世!刺出几剑帮她一一招架,不让对方逼近。
  月光倾泻在手持银剑的来人身上,闪出异样神采,数道夺目的火星在黑暗中激起。
  银剑雪光,是陈均绎!
  孟九思抿了下嘴唇,此人是一直躲在后山?还是刚从密道穿行而来?
  四名黑衣人功夫顶尖,迅速首尾相连,持刀再次攻来!陈均绎与四人缠斗数十招,他剑法精妙,剑光流火,宛如一团团火光往几人身上罩去。
  孟九思头一回发现陈均绎挥剑的姿态悠闲、帅得出奇!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吧,武功却高得不可思议。
  她看呆片刻,趁机摘掉树上一片完整的叶子,徒留中间一道竖条,找准空隙,骤然钉进刚才伤她的黑衣人喉咙!
  那人直直摔在地上。
  另外三名黑衣人下意识朝同伴望来,陈均绎自然不会放过对方的一丝走神,手里的剑火星四溅,挑开一人的咽喉,又反手狠辣插进另一人的后颈。
  余下最后一人,陈均绎原想留活口逼问,谁料此人凄厉决绝地咬碎牙咽了毒。
  “死士。”陈均绎面露遗憾。
  孟九思没有陈均绎那么遗憾,她厌恶死士,人一旦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就容易不把别人的命当回
  事了。
  “陈大人怎会出现在此?”她面露夸张的惊喜和感恩,却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惧。
  这让陈均绎有些意外,更加看不透她。
  他目光滑落到她受伤的肩上:“疼吗?”说着,他上手捏了捏孟九思的肩头,检查有没有伤及骨头。
  岂料,手指刚碰到伤口附近,就听孟九思龇牙喊疼。
  陈均绎即刻收回手,又掏出手帕将她伤口处紧紧裹住扎好。“皮外伤,只是流点血。”
  “我知道是皮外伤啊!”孟九思瞪他一眼,转头四看:“你还没说你怎么出现——”
  “观内有间书房,可以通达后山。”陈均绎接话干脆,这几年他有心留意安相会见他的那间书房,发现书架过高,走线古怪,猜想背后肯定有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