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大交代的,品相不好也卖不出价钱,不如炒着吃了给兄弟们开开荤。
  可这些都是北方的生灵啊~
  “别动。”冰凉的玻璃碎片紧贴着脖子,这个驼背老人像被点了穴般僵住。
  老马不敢回头,哑女一手控住他,一手把他身子扳过来。
  “哦哟,你这脸够长的。”皮拉吨惊地往后避,双手避着。
  “他们喊我老马。”讪笑了一声,试图缓解气氛。
  “乖乖听话,不会伤你。我问,你答,别耍滑头。”
  “好好。”
  “我们那只猴子,关在什么地方?”
  “它……隔壁还有个仓库,贵货在那边。”
  “你有钥匙没有?”
  “这……”老马权衡着,哑女的手一用力,细密的血珠登时渗出来。
  “有有有!在腰上挂着,写着5的那个就是。”老马不敢动,皮拉吨伸手取下来,确实有一大串标着数字的钥匙。
  “上面还有多少人?在干什么?”
  “七八个人,都在上面打牌。”
  “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取蛇,他们要炒了吃。”老马指指角落里的蛇笼。
  “我们怎么能跑出去?”
  “其实……他们说……等下一站就放你们走。”
  “少废话,我们不想节外生枝,怎么才能走?”
  “船尾有个小仓库,里面放着皮划艇,我们用那个出去。”
  把老马交给皮拉吨后,哑女去救空空。
  水姐蹲下来与他平视,"我母亲家在南奔府,铁路旁那个种满木棉的小站。"
  "南奔府!"老马激动得差点撞上玻璃片,"我家在森林公园另一头!每年水灯节,铁路桥下会有集市,卖糯米椰丝糕的跛脚阿婆——"
  "——总在摊位上挂盏红灯笼。"水姐接上话,嘴角浮现怀念的弧度,"我六岁那年偷吃过她的糕,被她用竹竿追了半条街。"
  两人相视一笑,紧绷的气氛奇异地缓和下来。
  皮拉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出认亲戏码,直到哑女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老乡啊。"水姐拍拍老马膝盖,触感像在摸风干的树皮,"我们不想惹麻烦,只想带着猴子悄悄离开。"
  老马眼神闪烁:"其实医生说下一站就......"
  "船尾真有皮划艇?"
  "有有有!就在备用锚旁边的小舱里!"老马急切地点头,脖子上的血珠滚进衣领,"但经过厨房时会经过牌桌......不过,他们已经喝了三箱啤酒……"
  水姐正想追问细节,头顶突然传来重重的跺脚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及近:"老马!啊来哇!你他妈在蛇坑里孵蛋呢?"
  黄毛。
  哑女反应最快,她斜过身子捂住老马的嘴往阴影里拖。但已经晚了——舱门被猛地踢开,刺眼的光线里站着个穿骷髅t恤的年轻人,右臂上的蛇形纹身在灯光下泛着青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天不凑巧,老马一直不回去,医生以为他老眼昏花,让黄毛去帮帮忙。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刺目的灯光立刻聚焦过来。
  医生站在楼梯中间,红裙鲜艳如血,露出枪管寒光。
  他身后五六个船员端着各种武器,有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甚至拎着把砍鱼刀。
  "有意思。"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我明明说过明天就放你们走。"
  水姐笑得真诚:"我们只是不想夜长梦多。"
  “哦?你还是不相信我?“
  皮拉吨和哑女也被押了上来。
  医生突然笑了。他挥手示意手下退后,自己俯身凑近水姐耳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普通游客可不会用玻璃片当凶器。"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带着薄荷烟和福尔马林的混合气味。
  水姐绷紧下颌没有回答。甲板某处传来猴子焦躁的啼叫,混着河水拍打船身的声响。
  "算了。"医生直起身,笑得轻松妩媚,"佛祖说,成人美事,今天就成全你们。"他招招手示意两个壮汉过来,“绞碎了喂货吧。”
  医生带着几个手下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婀娜,红裙翩跹。
  皮拉吨虽然害怕,但总感觉不到紧张的气氛,看哑女和水姐不吵不闹,满不在乎还以为真是在玩游戏。
  水姐胸口的白玉观音温热,但她这次不打算求神明了。
  本来有机会逃走,可命运开了这样大的玩笑,就在这里结束吧,自己并不可惜。只是,可惜了皮拉吨和小野啊,她合上眼,泪扑簌簌洒落。
  终究还是没能从这命里挣扎出来。
  她想起了陈家豪,自己遇到陈家豪的时候,他身上总是有咸腥的海气。
  可是她从没问过他的来处,他也从来没问过她的来处。他们就是这么结了婚。
  即便不知对方的来处,他们也总能从对方的习惯和语气里听出一二。
  水姐讲大山,讲树,讲似浪的青。
  陈家豪讲船,讲海,讲绿青的浪。
  她听着,听一遍就记住了船的构造,怎么翻浪、怎么划船,好像陈家豪的日子她也亲历过一样。
  渔人从浪里搏出命来,她从山里搏出命来,她有什么错,为了搏命,手上沾了血,菩萨就会因此惩罚她吗?
  被指派的船员似是木头人,动作麻利地执行着医生的命令,一人钳住皮拉吨,一人抓着水姐和哑女,往地下室走去。
  一路都是关押野生动物的船舱。
  机器启动,不知道动物还是人类的血液组织立马飞溅出来,迸在几人衣衫上。
  船员把哑女和皮拉吨一推:走好。
  第23章 ☆、23高价收购的正佛牌啊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三人一猴跳上皮划艇,不要命地往岸边划去。
  尽管再小心注意,皮划艇扔进水里的“扑通声”还是吸引了警察们注意。
  探照灯突然锁定他们。
  大漂亮的吼声穿透夜幕:“站住!”紧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咔嗒”声。
  皮拉吨吓得一哆嗦,桨板差点脱手。
  水姐猛地踹了他一脚:“想活命就使劲划!”
  此时皮划艇离货船已经有段距离,大漂亮和小可爱留了两个警察看守船上的人,带着剩下的三个人坐上另一条皮划艇。
  就在5分钟之前,船员把皮拉吨和哑女推下绞肉机的瞬间。
  空空突然从后面窜出来,蹦上控制哑女的船员肩膀。
  尖尖的两只爪子,对准两只眼窝,用力一抠一攥。
  几乎一瞬间,两颗眼珠就变成了熟透的番茄,红色的汁液迸出。
  船员吃痛,放开哑女,转身想甩掉空空。
  猴子却灵巧地一蹦,再跳上钳着皮拉顿船员的肩头。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速度。
  两个人像被斩断的蚰蜒一样,左拧右摇着吃痛的身子。
  哑女拉住其中一个船员,对方挣扎躲避,往相反的方向使力,哑女松了手,他刚好跌入绞肉机。短暂的一声“啊”后,没了生息。
  另一个也是同样的办法,借力打力。
  借对方对抗自己的力,哑女轻松解决掉了两个人。
  这是水姐教过的,水姐说中华功夫并不见得有多凶狠,但是一定要学会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关键时候,顷刻之间就能扭转形势。
  可是甲板上却是诡异的安静。
  原来医生他们刚回到甲板上不久,趁着夜色掩护,就有几只黑猫攀上了船舷。
  几个人似有醉态,黑猫们有备而来,兵不血刃地控制了他们。
  哑女和水姐对视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在前面带路,飞快地往船尾跑去。
  皮拉吨他们行进的方向灯火通明,看样子是个寺庙夜市。
  寺庙夜市每过几个月就在在寺庙办一次,有主办方搭起舞台,过气歌手在寺庙隔壁开拼盘演唱会。
  这时候附近的摊贩都可以来摆摊,吃的、喝的、玩的一应俱全。
  三人一猴一进夜市,水姐就嘱咐他们分头跑,危险解除后,寺庙后门汇合。
  哑女把空空塞进一个婴儿车后,迅速跑到服装摊躲了起来。
  夜市熙熙攘攘少说也有几千人,要想找个人实在不容易。
  但是两位警官不这么想,他们十分了解皮拉吨,这小子看到吃的比亲妈还亲,在船上饿了那么久,一有机会肯定先大吃一顿。
  这样,只要以皮拉吨为突破口,抓住了他,水姐和哑女自然手到擒来。
  “你去烤摊上看看,皮拉吨这小子肯定在哪儿猫着呢。”大漂亮吩咐手下。
  “甜食和油炸的也都转转。”小可爱补充说。
  皮拉吨实在太饿了,他边跑边馋得流口水,可是水姐警告过他不要靠近吃的,暖村的狗都知道他爱吃,大漂亮和小可爱一定在哪里埋伏着他。
  没办法,皮拉吨只能往相反的方向冲去。
  在小吃摊的对角线上,几百个人聚在那里,皮拉吨计上心来:蹲在人群里,就是妈来了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