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到这里,欧阳踉跄起身,一步一绊地朝前走去。
  【每日清晨8点准时更新,一个故事开启一天好心情。喜欢悬疑喜剧的朋友,拜托关注,感恩投票,陆春吾隔空鞠躬】
  第10章 天文台
  夜风寒凉,越靠近山顶,欧阳哆嗦得越厉害。
  曾经的石阶被荒草掩盖,他一瘸一拐地龟速向前,蚊虫围着他嗡鸣,砂石硌得右脚生疼。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山顶。
  在山下望见的是座德式建筑,花岗岩砌筑,冰冷粗糙,大概四到五层,上出雉堞。如今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火,唯有右侧的半球形穹窿顶,在星空下散发着暗淡的光。
  “有人吗?”
  他站在小院门外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回声。
  院门紧闭,栅栏上挂着的铁锁已经生锈。
  欧阳向后退了两步,发现围栏扭曲变形,右侧院墙业已坍塌,砌墙的砖头裸露在外。
  “你好?有人在吗?我进来啦?”
  回应他的,只有远处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
  他翻过低矮院墙,脚下不稳,一个趔趄一头栽倒进院子。
  园内荒草蔓延,齐腰等深,槭树郁郁苍苍,瘦长枝丫指向天空,枝叶摇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息。
  风吹草动,一双眼一闪而过,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打量他。
  “谁在那?”
  海风呜咽,像悲泣的哭声。
  草在脚下咯吱咯吱,欧阳伏低身子,故意大力拨开荒草。
  “眼花了吧,世上怎么会有……”他愣住,“鬼?”
  对方没有回答。
  那个“人”蹲在草里,侧着脑袋,正仰头冲着欧阳乐。
  整张脸苍白浮肿,直勾勾地瞪着他。眼眶里没有黑眼珠,两只眼睛眯缝成两条阴险的弧线,嘴巴咧到耳根上,一个劲儿地笑。
  欧阳瘫在地上,等待死亡降临。
  风声,浪涛声,偶有一两声虫鸣,除此之外,万物静寂。
  他微微起身,发现“鬼”仍蹲在原来的位置,笑容丝毫未变,头也冲着刚才的方向,转都没转一下。
  他壮着胆子摸过去,发现所谓“鬼怪”不过是尊小孩的雕像。
  身子部分如今已被青苔覆盖,泛着腥气,唯有那张脸还保留着原本的底色。
  仔细打量,汉白玉雕的小孩侧着脑袋,托着腮帮,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脸的天真无邪。
  可在这夜深人静的废园里,看着邪气得很。
  欧阳连滚带爬地快步绕开,连头都不敢回,生怕一转脸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玩意。
  小楼门廊前落着块石头,隐约刻着字。
  欧阳走近,扯掉上面枯死的爬墙虎,借着星光勉强辨认:观海天文台。
  海洋是星空的倒影
  他触摸着“观海”二字,心底忽然涌上这句话。
  可话说回来,谁会在这么座孤岛上修建天文台呢?
  他紧接着意识到另一个非常不合理的现象:如今科技昌盛,技术迭代,可天文学一直处于停滞状态。无论是电视还是网络,论文还是专著,从来没听过任何关于天文学的消息。
  事实上,他甚至不知道大都居然还有天文台。
  那些天文学家如今都去哪了?
  他越过门廊,走到大门前面。推了两下,大门岿然不动。
  时间在这里犹如实物般存在,厚重粘稠。旁边的圆形窗户被灰尘蒙住,什么都看不见,欧阳用胳膊蹭了半天,依旧污浊一片。
  “对不住了。”
  他冲着虚无道歉,捡起碎石掂了几下,一咬牙掷向玻璃。
  清脆的声响撕裂夜空,他等待着也期盼着里面传出怒骂。可屋内依旧悄无声息,欧阳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熄灭。
  他重新退回院子,绕着建筑转圈,终于在房屋后侧发现一段螺旋楼梯,盘旋着直通向右侧的圆拱形屋顶。
  石梯陡峭狭窄,欧阳扶着砖墙,一边走一边数。
  楼梯每绕一圈,都是88阶。
  难道跟18月88日这个神秘日期有什么内在联系么?
  楼梯尽头,是一扇红漆斑驳的木门。
  推了一下,门开了。
  铺面而来的灰尘呛得欧阳直咳嗽,他用衬衣捂着口鼻,走进天文台内部。
  第一眼看到的是块碑记,依稀可见“我国自行建造的第一座大型圆顶天文观测室……第一架大型天文望远镜……1910年……第一届万国经度测量……”等字眼,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
  1910年到5221年,欧阳默默算了下,间隔了3311年。
  地上刻画着八大行星运行轨迹,墙上挂着星宿图,还有埃及伊希斯女皇雕像基座上那段著名的话:
  “法老和整个埃及将自己和神殿奉献给来自其他星球的伟大建筑师,地球从我们的金字塔向天狼星的黑屋送去对上天的问候,而且我们对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足智多谋的人表示热烈欢迎。”
  埃及人真见过外星人吗?
  欧阳忽然想到自己不仅见过外星人,还收过外星人送的羊粪球呢。这么说来,天外来客帮着埃及人民盖个金字塔也不算什么奇怪事。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兴许还就有那些助人为乐的外星人呢。
  他抬头仰望,拱顶上有扇巨大天窗,细窄的长条形自顶点向底部纵深,破碎的星河照耀进来。
  欧阳停在那里,想象着3000多年以前,就在他如今站立的位置,一位素未谋面的天文学家透过这扇天窗凝视渺远银河,而千百万年前的星光,也正是通过这扇窗户,向他低诉着宇宙的身世。
  时间盛放,物质退缩,如今银河依旧灿烂,仰望他的人却不知去向何方。
  天象仪、行星仪以及各种辐射接收检测仪器摆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它们曾经受到过精心呵护,只是如今却无人问津。
  他顺着中间的楼梯向下走去,来到建筑内部。
  楼梯腐朽,墙皮剥落,满地渣滓,灰尘呛鼻。
  这座天文台已被时间处决,往日考究的摆设也被迟滞的岁月腐蚀。
  实验室,图书馆,仪器温度系数测定室,粘稠的空气带着寂寞四处蜿蜒爬行,独自见证着千百年来无数场日升日落。
  越向下走,坍塌越严重。
  他停在开阔处,猛烈咳嗽,微弱星光从圆洞形缺口照入,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轮小小的圆月,旁边围绕着玻璃茬组成的小行星带。
  石子躺在旁边,那是欧阳刚才扔进来的。他知道自己已来到一楼门厅。
  吧嗒,吧嗒,脚步声独自回荡,打破了亘古死寂。
  大门反锁,插销彻底锈死,大厅左侧有一截旋转楼梯仍向下蜿蜒——看来这天文台还配有地下室。
  可越往下路越难走,光线也越发昏暗。
  欧阳回到窗前,大口呼吸新鲜海风,脑中思忖着要不要原路返回。
  清冷星光洒在荒原,黑漆漆的树影间,灰白色的小孩雕像显得格外扎眼。那孩子仍托着脑袋,歪脸冲他笑,笑得他毛骨悚然。
  等等,不对,欧阳搓搓眼,这方向不对。
  刚才自己从山下走进大院,小孩脸是对着院门,正冲向自己的。现在自己站在山顶的小屋里,按理说小孩应该是背对他的,可他怎么还冲自己乐呢?
  除非——这个想法让欧阳两腿一软——除非雕像回头了。
  定睛再看,雕像的表情也变了,之前还眯缝着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圆瞪大:小孩正直愣愣地望向自己,咯咯冷笑。
  欧阳顿时血都凉了,背靠墙壁强撑身子,不敢再朝外张望。
  咯吱,咯吱。
  门廊腐朽的地板传来脚步声,纤细微弱,越来越近。
  吧嗒,吧嗒。
  水滴声,近在耳边,雕像已站在门外。
  咚咚,敲门声。
  咚咚咚咚,敲门声越发急促,大门颤动,灰尘四起。
  欧阳撒腿狂奔,脚也不疼了,肺也不咳了,哀嚎响彻荒宅。
  他顺着左侧楼梯夺命而逃,朝地下室奔去,朝视线尽头微弱的光奔去。
  光?怎么会有光?
  他刹住脚步,愣在门口。
  地下室中,一盏提灯散发着微弱光芒。
  难道这废弃天文台还有别人?
  床、饭桌、摇椅、书架、锅碗瓢盆,除了散落在书桌上的星图、便携式望远镜,以及墙角堆放的各种野营工具,这间地下室与普通起居室没什么两样,或者说这就是一个临时的家,某个天文学爱好者短暂的栖身之处。
  只不过所有东西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了。
  那点燃的灯,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欧阳就发现了另外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外套随意搭在椅背,钢笔笔帽丢在一旁,杯中没来得及冲泡的茶叶,水池里没刷的碗,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枕头旁翻到一半的书……
  无论怎么看,房间主人都没有长时间离开的打算。似乎有谁按下了暂停键,让这间地下室,永远定在了主人凭空蒸发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