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带着水珠的指尖略过脖子上的齿痕,轻声骂了句:“小狗。”
  他拿出手机,登机前给小狗发了条消息:
  “出差了。”
  第25章 25 光速
  收到时晏的消息时,贺铭正在去房管局路上。傅行止替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买家,对方愿意给他一周时间搬家,但要先过户。
  如果没有那张银行卡,他应该会高兴,时晏愿意告诉他行程,但现在他知道,时晏只是提示他这周不必见面。他回了句“好的”。
  一行人在二楼碰面,傅行止、买家、中介还有他寒暄几句后干脆利落地把手续办了,尾款到账,贺铭总算能喘口气。
  中午他请傅行止吃饭,傅行止难得对他温柔体贴一次,照顾他口味,选了一家少油少盐的素食餐厅。
  “我南面有套房子空着,你去帮我料理料理?”
  傅行止替他倒了一盏茶,贺铭古怪地看着他:
  “你体检发现什么问题了?”
  “滚,别咒我。”傅行止没让他打岔,“说真的,你去住吧,空着也是落灰,我白交物业费。”
  “不去,上班太远。”贺铭翻开菜单,“酱汁素牛肉,宫保吉丁,授人以渔……不愧是你选的地方,看似吃素,全是装肉的,想吃什么?”
  傅行止简直要被他气笑“:“那怎么,我家离sl近,你来跟我同居?”
  “傅老师,我不吃这套。”贺铭做作地配合他插科打诨,“英雄救美在我这儿只能叫趁虚而入。”
  “吃饭,给我点个甜的,跟你聊天我低血糖。”
  他们之间用不上客套,傅行止知道贺铭不会接受,他心里有本人情账,一进一出都有分寸,圆滑却也真诚,所以不惹人讨厌,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占过傅行止便宜。
  但傅行止还是开口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贺铭走到今天的艰辛和不易,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
  贺铭不像他,揣着热爱这类虚无飘渺的东西玩票似的意外混出了个人样,贺铭的每一步都是陷在地里,踏实地迈出去,他没有父母长辈帮衬,被沉甸甸的贫穷压着,要么扛着往前走,要么就倒下。
  大学时候他和贺铭一起做了条创意短片,拿了学院评的一等奖。
  他开开心心勾着贺铭肩膀说,兄弟,以后咱俩会是最好的搭档,跟我去广告公司实习吧,咱俩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贺铭说谁跟你浪,我的梦想是毕业就考上公务员,端着铁饭碗安稳到老。不过最后贺铭还是跟他去了,因为那份工作包三餐每天还给一百块。
  后来贺铭的梦想实现了一半,他考上了公务员,但是没去,不知道是不是被傅行止画的饼打动了,依旧和他在广告公司打杂,傅行止动不动就气得砸键盘,贺铭负责劝他和被他砸的人。
  刚工作那两年薪水太低,贺铭还要还助学贷款,他和五个人合租在一间郊区自建房里,每天搭公交两小时去上班,那时候傅行止家里给他买了房,他叫贺铭来和他住,贺铭也不肯。
  转折是从贺铭策划的片子拿了几次奖开始的,他的文案开始在圈里小有名气,当时的一位客户投资他,让他自己出来开了公司。赚到钱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公司旁边买了一间老旧的、小小的房子。
  签约那天他刚巧拿到了wander的订单,那是傅行止见过他最高兴的一天。
  他带了一束花去给贺铭温居,结果家里没有花瓶,他们现场喝光了一瓶啤酒,把花插在酒瓶里。他嘲笑贺铭家里冷清得像酒店,还是四星以下的,贺铭笑得很满足,说但是这是我的家。
  除了投进公司的一部分钱,他全部的积蓄基本都在那间房子上了。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傅行止替他骂了及宇八百遍,也烦他死倔。
  “听我句劝,该伸手伸手该开口开口,别什么事都自己憋着,容易变态。”
  “我还真有件事想问你。”
  傅行止“哟”了一声,没想到他这么听劝,“说来听听。”
  “我有个朋友。”
  贺铭斟酌了一下开口,傅行止听了个开场就憋不住笑,不过他心理素质好,继续借着这个不走心的托辞,模糊身份和细节,把昨天的经过说完了,仿佛真的在讲别人的事。
  “你的意思是,有人和你朋友上床,上完床给了他一张支票。”
  傅行止若有所思,大学时他隐约觉得贺铭心里有个人。
  当年他为了追一个学量子物理的小学弟,拉着贺铭去听了一场相对论讲座,两个小时彻底净化了他的心灵,相对论没进脑子,那些风花雪月的念头倒是被扫出去了,晚上他买了啤酒回寝室,对着贺铭大倒苦水:
  “他居然问我发现物理学的浪漫了吗,还考我对讲座的什么内容印象最深刻。”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毫无美感的ppt,听的时候我都快疯了……”
  傅行止正抱怨着,贺铭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
  “光的相对速度不变。”
  “什么?”
  “你不是问我对什么印象最深刻吗?”贺铭根本就是在走神,“光的相对速度不变,永远比我快三十万千米每秒。”
  恋爱达人傅行止立刻从他不符合人设的非主流话语里听出了一丝伤感,他瞬间把学弟抛在脑后,贺铭这种油盐不进的大尾巴狼为爱蹈火求而不得的故事要精彩多了,他兴致勃勃地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和你的那束光啊。”他勾着贺铭肩膀,“这么肉麻的暗喻都出来了,敢不敢告诉我,你刚才心里在想谁?”
  但贺铭已经回过神,四平八稳地反击:“在想你的小学弟。”
  “滚。”
  傅行止实在好奇,在恋爱不看家庭条件的大学时期,贺铭的确非常受欢迎,真诚的、轻佻的,大把人想和他试试。
  来招惹他的男男女女很多,但他谁都不为所动,一副断情绝爱的模样。
  “那你告诉我男的还是女的,总行了吧?”
  “男的。”贺铭回答他,但很快又露出促狭的神色,用玩笑话把难得露出来的一点真心遮掩过去,“都说了是你的小学弟。”
  傅行止没再追问,他笃定贺铭有个喜欢但无法在一起的人,心里有两个推测:一,贺铭喜欢的人已经死了;二,贺铭喜欢上了某个小明星。
  现在看来这人没死,后者可能性更大。
  这个重逢开局未免太天崩地裂了,傅行止叹了口气,贺铭还在煞有介事问“对方这样是不是就不想和我朋友有其他牵扯”,他仿佛又看见了宿舍里那个不敢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的男孩。
  他真的很想见见那位奥特曼,看看到底是什么光线技能,能让只凭一张嘴就能把人哄得意乱神迷的翡湖交际花退化成不谙世事的锯嘴葫芦大学生。
  “多少钱的支票啊?”
  “这是重点吗。”贺铭无奈地看着他,“我没看。”
  他看见银行logo时如遭电击,条件反射把还没完全抽出来的支票塞回了信封里,如果不是时晏体贴地把支票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他一定会托词“忘记了”而不带走,
  贺铭取出那个定时炸弹一样的信封,傅行止干脆利落地拆开:“看一眼,他又不会知道。”
  他不必去看那长串数字,人民币一栏后面的大写一目了然:陆佰万元整。
  傅行止拍拍他肩膀:“告诉你朋友,遇见合适的人就嫁了吧。”
  在贺铭无言的目光里,傅行止摊开手,“不是么,六百块你可以说他在侮辱你朋友,六百万,当彩礼不寒碜。”
  “不是数目的问题。”贺铭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得好些,反而更加有负担,尽管他清楚他和时晏没可能,但他还是有种可笑的坚持,希望他和时晏的关系纯粹一些,最起码不要和利益扯上关系。
  “我只是想说,这不是小数目,就算时晏那个经济水准,也未必会随便给小情儿洒六百万,或许你可以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傅行止认真起来:“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相对绝对、常量变量那些,连光速的数值也记不清了,但我知道,如果喜欢却不试试去追,一定会后悔。”
  他会的,贺铭在心里反驳他,然后很欠揍地说:“三十万千米每秒。”
  “什么?”
  傅行止很快明白过来,他是在告诉自己光速,他恨铁不成钢地扶额,“你朋友没救了。”
  又一次选择逃避的贺铭笑而不语,他还记得那时候说了一半的话:光的相对速度不变,永远比我快三十万千米每秒。
  ——所以我不追光,我只希望他到达想去的地方。
  西汀,刚刚落地的时晏尚且不知道自己在傅行止心里死了又活了从小明星变成奥特曼的曲折历程,他看着贺铭简短的回复陷入沉思。
  他往上滑聊天记录,很容易就翻到了头,他们就连微信都是最近才加的,寥寥无几的话都是时晏约他,他回复“好的”,像是上司和下属,还是隔了好几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