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裴彧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再靠近些。
  他宁愿她问,宁愿她同他大闹一场,质问他为何与旁人亲密,那些青梅竹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愿她这么善解人意地从不开口,好像t他做什么,都跟她毫不相关。
  她不问,究竟是不关心,还是……
  他不愿再去细想。
  裴彧紧紧将她按入怀中,低低道:“孤没有青梅竹马,亦无露水情缘。更不会纳妾,不会再有旁人。少胡思乱想,误解了孤。”
  明蕴之闷声点了点头。
  他纳不纳妾,对她来说都一样。但没有自然是好,对她来说省了不少事。
  说了这么些,她也没了困意,躺在硬木床上,回忆着从前所见。
  她轻轻翻了个身,过了片刻,又翻了回来。
  裴彧:“还是睡不着?”
  明蕴之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仅是因着方才那些,更因为这哪怕铺了厚厚几层褥子也仍旧觉得硬邦邦的木板床。
  裴彧继续将她搂在怀里,热意从她的后背传至全身,裴彧垂首,在她耳畔道:
  “明日到了河阴,孤有东西予你。睡吧。”
  第52章 第 52 章 玉碎尚能重修,那情呢?……
  第52章
  行了半日的路, 快要到河阴县时,车队便又停下修整片刻。
  姚玉珠也睡不惯硬木板床,几乎一夜没合眼, 这会儿眼下发青,恹恹地来寻明蕴之。
  明蕴之虽也不适应,但被人搂着, 半个身子几乎都压在另一人身上,到了夜半,还真这么靠着睡了过去。
  她的马车大,也够她白日赶路时补眠。
  见姚玉珠模样,明蕴之有点心疼,让青芜从箱中寻出几味安神的香料,她当场为她装进香囊里。
  姚玉珠接过,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呢, 闻着就舒服。”
  齐王路过,闻言从背后偷袭姚玉珠的肩膀:“要我说, 你若觉得辛苦不若回去吧, 现下离京不远, 我送你回去后还能快马赶回来。”
  “你做梦!”姚玉珠舍不得用香囊扔他,掏出帕子来丢过去:“把我送走了,想去和外头那些美人们幽会吗, 想得倒美!”
  两人彼此打趣, 齐王主动想带她出来, 自然也不会主动将她送回去, 只是见她休息不好,心疼罢了。姚玉珠也知晓齐王的意思,两人说笑着, 明蕴之笑着摇了摇头,问秋朔:“殿下呢?”
  出行后,秋朔就跟在明蕴之身边护卫着。
  齐王先一步回答:“方才看见二哥在李侍郎那边,这会儿应当说完话了。”
  明蕴之提了提裙摆,带上帷帽:“我去寻他。”
  秋朔:“娘娘有何吩咐,属下去做便是。”
  明蕴之摇了摇头:“车坐久了,顺路活动活动。”
  快要到河阴,河阴县是豫州邻近中州的小县。按照计划,他们会在河阴停歇一日,再往颖川去。
  裴彧事多,今日没能与她同乘,不久便要到河阴,有许多事她还得详细问问裴彧,究竟该行个什么章程。
  明蕴之稍行几步,便看见了一辆马车后,裴彧似是说了什么,转身离去了。
  她顺着那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綦舒的身影。
  綦舒一人坐在马车前,不似她和姚玉珠那般规规矩矩带着帷帽,敞亮地袒露着面容。一身素白的衣裳瞧着单薄,却并不冷似的,双腿在车驾上一摇一晃,不见綦莫的身影。
  像是被训过,表情有些不大好看,半抿着唇。须臾,仿佛察觉了明蕴之的视线,她轻轻抬眼,朝此处看来。
  目光对上,明蕴之掀起帷帽,温婉笑道:“綦娘子。”
  綦舒没了前几日瞧着她的随性自在,闻言只是懒懒地撇撇唇角,有气无力道:“娘娘。”
  她卷了卷有些过于长,却不怎么爱打理的发丝,语气低沉:“昨日惊扰到娘娘,是我不对,请娘娘不要在意。”
  明蕴之吃了一惊。
  这还是綦舒吗?是她所知晓的綦舒吗?刚瞧见她时,明蕴之还有一瞬的不自在和尴尬,她这等循规蹈矩惯了的人,想到綦舒和自己的义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没想到还是綦舒先转变了态度,老老实实地道歉。
  明蕴之:“不妨事。昨夜我瞧见小青在外,怕其被侍卫抓走,想着送它一程。不想门未关紧,是我先唐突。”
  “娘娘都没生气,那他还用断药来威胁我?”綦舒声音发闷:“早知如此,银票应该多收点,真是亏了。”
  明蕴之莞尔:“若是药这种救命之事,殿下兴许只是说说,不会当真的。”
  綦舒眉头轻垂着,坐在车上,看向半阴的天空,忽然道:“你脾气真好,难怪小青这么喜欢你。”
  这话她从前说过,明蕴之见过几回小青,小青的确都往她跟前凑,闻言她也只是笑笑:“是吗。”
  “真的啊。”
  綦舒漆黑的眼瞳不带多余的色彩,淡道:“小青不是我的蛇,是綦莫的。他也很喜欢你。”
  “啊呀!”姚玉珠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你不准败坏我阿姐的清誉啊,谁稀罕被你那兄弟喜欢!”
  “迂腐!”
  綦舒眉头一横:“我说的喜欢,和你说的能是同一种?满脑子情情爱爱,就不能是同类相惜的喜欢?”
  她将袖中睡觉的小青拽出来,轻晃了晃:“小青也不是谁都喜欢的。你看,小青就不喜欢你。”
  明蕴之:……
  姚玉珠本是跟齐王吵着嘴,过来寻明蕴之的,这会儿瞧见綦舒装模作样地说些语焉不详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真奇怪,我才不稀罕它喜不喜欢我呢,阿姐也是,我们都讨厌你!”
  “讨厌我的人多得数不过来,王妃还算不上首位。”
  綦舒满不在乎姚玉珠的不喜,将小青盘在手上:“我一不靠你吃饭,二不是你齐王府的下属,三和你算辈分年纪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还先讨厌起我来了?”
  京城的关系弯弯绕绕,随便挑个人都可能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綦舒和姚玉珠关系还算是近的。
  “……我是王妃!你该与我见礼才是!”
  綦舒不为所动:“那你把我拉去砍头吧。”
  姚玉珠平时嘴巴机灵,却说不过一个丝毫不在乎脸面甚至于性命的人,气得脸颊红红,鼓着脸瞪她。
  她记仇得很!
  綦舒翻了个白眼:“长得这么好看,没想到这么不经逗。”
  姚玉珠面色变了又变,唇角忍不住颤抖着,一时分不清到底应该因着被夸而高兴,还是继续生这个没来由的闷气。
  明蕴之安抚了会儿姚玉珠,听綦舒道:“綦莫待你的确不同。”
  小青像是发现了明蕴之,又想凑过来,被綦舒拽住尾巴,她解释道:“昨夜你还未推门,他就发现你了。他没对你出刀。”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更何况明蕴之不曾隐蔽呼吸和脚步声。
  明蕴之默了一瞬,回过味儿来。
  那两枚银刀,原来不是冲她来的,是警告裴彧,赶紧带她离开,勿要停留的。
  綦舒:“所以……”
  她跳下车来,半抬眼瞧着明蕴之,又变了一副面容:“好姐姐,看在我这么诚心诚意,恭恭敬敬的份儿上,快让你那好夫君收回成命,放綦莫回来吧。”
  明蕴之忽然想起昨日裴彧所说,綦莫便是她的药。
  难怪她此时一个人在这儿,身旁连个侍女都没有,孤零零的。
  其实算年纪,她比明蕴之还要大上一些,只是多年病弱,面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润,瘦削得多。素白的小脸可怜巴巴求她,明蕴之又犯了容易心软的病,稀里糊涂点头:“知晓了,我会与殿下说的。”
  姚玉珠没听明白,拽了拽明蕴之的衣袖:“阿姐,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昨夜?”
  明蕴之与綦舒点了点头,带着姚玉珠离去,挑挑拣拣和她讲了送蛇回去之事。
  姚玉珠:“阿姐今夜若还睡不着,便来寻我,我们一起睡。”
  明蕴之逗她:“我倒是无所谓,五弟怕是要闹了吧?”
  姚玉珠红了脸,三言两语便被明蕴之给哄好了。
  明蕴之回到车上的时候,裴彧已坐在车中等她,见她回来,裴彧道:“和綦舒说完话了?”
  “嗯,”明蕴之不意外他知晓,脱下有些厚重的披风,将自己团在可以称作榻的座椅上:“殿下将綦郎君……关起来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裴彧放下手中的书卷,瞥她一眼:“孤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明蕴之抿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若说从前不觉,这几月来可是看得清楚,裴彧心思深得很,手段亦狠。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忽然盛传起来的歌谣应该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以身入局,丝毫未怯。对自己狠的人,只怕会对旁人更狠。
  她不会因着裴彧近来对她尚算温和,就忘了裴彧究竟是个什么样t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