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581节
  德亨轻咳一声,翻翻这里,看看那里,以表示自己很忙的样子。
  弘晖叹气:“也不能总是这样,要不朕去找他说说吧?”
  允禩说允祥“犯病”,不是说他身体上的病理,虽然允祥双腿确实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都能治,他真正的问题,是心病。
  雍正帝宾天,允祥都表现顺势接受的样子,但当他从德亨手里接过真正的纸币时候,他就开始“发病”了。
  他跟雍正帝……应该说,天下所有人,可能只有德亨自己,或者现在再加上一个弘晖?才知道,他们要发行的纸币真正是什么样子的。
  而在雍正朝,德亨别说拿出纸币实物了,他连纸币具有什么样的功能、他给纸币做了多少防伪措施都没透露一句。而允祥和雍正帝都以为,德亨所说的纸币,追根究底就是一张纸,上面印了面额,让百姓拿去当钱使。
  纸币发行所倚靠的,就是皇帝的信誉。
  所以雍正帝会对纸币有那么大的期待。
  而德亨没有说,这纸币,本身价值,就是可以当钱、甚至比铜币还值钱,和金银一样,可以溢价使用的。
  恐怕,德亨所说,只有那句“国家公信力”才是重点,而他跟雍正帝,都意会错了。
  允祥和已经死去的雍正帝同频了,在德亨这里,他感受到了“背叛”。
  以及,那种不在一个世界的、不能共鸣的,深深的无力感。
  德亨真的是跟他们一样的人吗?
  在德亨眼里,他跟雍正帝,是不是跟跳梁小丑无异。
  如果说纸币是无能为力之事,那么,《登极诏》以报纸的方式刊行天下所带来的影响,对允祥就是暴击了。
  雍正帝初初登基之时,也颁布了《登极诏》,他怎么就没见德亨对此有一分一毫的建议呢?
  若是以“刊行天下”为引,允祥相信,就算再难,四哥也会将报纸办起来的。
  然而,没有。
  德亨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允祥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德亨心中的皇帝,从来都不是四哥,而是弘晖。
  纸币和报纸两相叠加,让允祥彻底病倒了。
  弘晖遣御医去给他看诊,御医郑重其事的去,犹犹豫豫的回来,给断了个“郁结于心”的结果,然后开了一道太平方。
  御医的意思是:十三爷根本没病,想开就好了。
  允祥也觉着自己这样未免矫情了,大侄子弘晖对他不错了,所以他自己开导自己一番,就又去上班了。
  但是吧,自己以为接受了,但看到当事人,尤其是看到德亨时候,允祥总是心里不得劲儿。
  表现出来就是,他的“病情”反反复复的,允祥都有请辞的心了。
  允祥不爽快,允禩可就爽了,只是尽量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小人得志,落了下乘而已。
  弘晖说自己去怡亲王府看看允祥,允禩就劝道:“说不得您去了,他病更重了呢?还是叫御医去看吧,带两句问他什么时候病愈的话,他能明白什么意思的。”
  弘晖看了眼热切给他出主意的允禩,对德亨道:“要不,你去看看?”
  德亨脱口道:“我才不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做什么要我去。
  弘晖无法,只能继续向允祥府上派御医。
  说完试题和纸币,弘晖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十八贝勒遣人来报,范毓馪已经到承德了。”
  德亨:“可有说,他……怎么样?”
  允禩冷笑:“他敢怎么样?”
  德亨叹气:“鄂罗斯大使馆连接着东方和欧洲,举足轻重,他……功勋卓著,堪比开疆拓土了。”
  弘晖正色道:“这一点朕不会否认,也不会含糊其辞,朕不仅要重赏,还会刊登报纸,昭告天下,朕有此肱股之臣。”
  允禩点头,虽然心里觉着太过了,但若是在召开万国来朝会之际封赏的话,具有另外的意义,那也罢了。
  弘晖继续道:“但他若是心有怨怼,对朕处置范玉柱流露丁点不满之意,朕也不介意做个视而不见的昏君。”
  德亨白眼:“瞎说什么大实话,昏君轮得到你来做?”
  弘晖喷笑出声,道:“我不做,你来做?”
  德亨:“他是我的人,自要我来做……”
  允禩看他们兄弟毫无君臣之分的言笑晏晏间定天下之势,只觉着自己老了。
  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失落,只是父、兄相继故去,留下的人,只剩下岁月的陪衬。
  允禩突然就共频了允祥的矫情,也理解了他的逃避。
  新的朝堂,是年轻人的。
  或者说,这个朝堂,这个国家,这个天下,终究还是按照德亨的意愿,显露出它即将会有的面目。
  第423章
  直隶总督陶犇亲去圆明园面圣, 说的就是范毓馪的事情。
  当然,他其实去找德亨汇报的,但现在弘晖是皇帝了, 都不用犹豫的,他直接找两人汇报就行了。
  新帝登基,朝中内外重要职位自有变动,趁着回京述职之机, 弘晖将陶牛牛从海外调回,任直隶总督,海运总督点了傅宁去接任。
  傅宁一直跟着十八阿哥允祄,后来被雍正帝调到紫禁城接替马武任领侍卫内大臣。虽从未从事海运之职,对海运衙门运作也不甚通,但海运衙门成立十几年,本也与大陆其他衙门不同,自有一套运作体系, 他去有建树则罢, 无建树,守成还是可以的。
  海运总督意味着什么, 马奇自是知道的,他再三思量之后,向弘晖提出了隐退。
  给年轻的子侄让道。
  但被弘晖拒绝了,弘晖明确表示,马奇是三朝重臣,他立在朝堂上, 就是定海神针, 马奇可以只参加大朝会, 平时不上朝, 但不能退。
  哦,我一登基,朝中老臣就都走光了,怎么着,对我有意见?
  马奇一听,也不提退了,只是自家子侄也得猫着些,不能弄成了一个富察半朝,遭人嫉恨,也是难办。
  还有瑛琦侄女儿,唉,他原本想以自己隐退跟皇帝求个恩旨,让侄女儿回家自行婚嫁的,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陶牛牛任海运总督,与全球各国都有来往,运行的是另外一套信息体系,所以,对有些消息,理藩院这边不知道的,陶牛牛知道。
  比如,鄂罗斯皇位更迭这样的大事,他必须亲自来跟德亨说。
  彼得大帝在1725年,也就是雍正三年去世,当时,消息传回国内后,雍正帝还派遣理藩院官员亲去鄂罗斯吊唁,带回来的消息是,接任彼得大帝皇位的,是他的继妻叶卡捷琳娜。
  听到这个难以置信、更加难以接受的消息后,雍正帝给了一个评价:北蛮之国,也太不讲究了,并对鄂罗斯真的是一个大国表示怀疑。
  还是弘晖忍不住说了句:“姐姐乃是和鄂罗斯比邻的土尔扈特女王,在欧洲,妻子继承夫家王位,乃是寻常。”才制止了雍正帝的鄙夷。
  德亨从范毓馪那里所得的消息更多一些,彼得大帝去世前,并没有指定继承人,妻子叶卡捷琳娜即位,是多方争斗的结果。
  伊凡支持废太子外甥的儿子、即彼得大帝的孙子小彼得为帝,并向范毓馪求助,借助中方势力,以武力助小彼得登基。
  但是,支持叶卡捷琳娜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彼得大帝的亲信和枢密院。
  伊凡和小彼得代表了旧势力,枢密院代表了彼得大帝的意志,两方相争,其实是新旧势力的争斗。
  如果是小彼得赢了,恐怕彼得大帝的改革,将人亡政息,不复存在。
  旧势力稍微弱,所以,伊凡欲取得范毓馪的支持和帮助。
  但是吧,在国人来说,在两方势力势均力敌的时候,最好束手观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多么简单的道理。
  若是一方有碾压性的优势,那就可以出手帮上一帮,让被压制的势力多扑棱两下的,坚持坚持,打一打损耗战,消耗的是整个鄂罗斯国家的元气,与几有利。
  战损的邻居可比元气满格全副武装的邻居可爱多了,是不是?
  范毓馪就是这么做的,他表面上答应着伊凡,并假装给土尔扈特和中国朝廷送信,实际上观望看戏,企图让双方多斗上一年半载的。
  可惜,彼得大帝生前对中国大使馆多有防范,他死了,亲信缅什科夫公爵敏锐的察觉到了范毓馪“一定是在密谋什么”,他快刀斩乱麻,带领近卫军和枢密院,和伊凡等旧势力火拼之后,强硬扶持亚卡捷琳娜登基为女王。
  范毓馪在伊凡面前摇头感叹不管是来往土尔扈特还是中国,都耗费了时间,以至于误了大事。
  心下却是不以为意,就算我不借助外力,也能助你和这新女王斗一斗。
  只要你们争斗不止,才能有我用武之地嘛。
  不过,那个缅什科夫公爵敌意太大,不可不防。
  卡捷琳娜女王好酒,为了化解缅什科夫的针对,范毓馪特地为女王进上中西方不同种类的美酒,“请求”女王在他和缅什科夫之间说和。
  最后,卡捷琳娜死于肝脏衰竭,临终前,指定小彼得为继承人。
  范毓馪因此受到了缅什科夫的报复,认为是他害死了女王,并蛊惑了女王,指定了小彼得为继承人。
  但要范毓馪来说,缅什科夫纯粹是找借口驱逐他回国。
  卡捷琳娜的死可能、也许、大概有那么一点点关联,毕竟美酒确实是他献上去的,但指定小彼得为继承人可就跟他一点没关系了。
  小彼得是最合法的顺位继承人,不立他,立谁?
  彼得大帝的子孙中,还有比他更名正言顺的吗?
  而且,小彼得年幼,他登基,缅什科夫完全可以继续保持朝政,他应该笑才是。
  范毓馪可以被皇帝召唤回国,但决不能被驱逐回国,这是尊严问题。
  所以,小彼得一登基,伊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缅什科夫公爵锁拿下狱,并将首都从圣彼得堡迁回莫斯科,避开枢密院。
  其中范毓馪出力多少,恐怕只有伊凡自己知道了。
  小彼得、也就是彼得二世,对范毓馪非常推崇,赐予他伯爵荣誉头衔,并争取给他在鄂罗斯宫廷获得职位,让他来辅佐自己。
  这引起了伊凡所代表的旧势力的不满。
  权利已经回到了他们手中,他们对外国人、尤其是有能力的外国人深恶痛绝,并再次谋划着驱逐范毓馪。
  总之,范毓馪在鄂罗斯的地位举足轻重,这个时候将他召回,代替他驻守莫斯科中国大使馆的人,能不能接下他这一摊子,将会影响之后的中、鄂关系。
  而这些隐晦却重要的信息,范毓馪并没有报给德亨。
  在得知范玉柱之事,并得知范毓馪被召回之后,陶牛牛担心范毓馪的立场和态度,所以,亲自来向德亨和弘晖汇报这些。
  陶牛牛:“如果范毓馪已经密报皇上和主子,那他忠心不二,若是有所隐瞒,皇上和主子就需要慎重考虑了。”
  “如果范毓馪选择保范玉柱,也不能轻易放他回山西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