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48节
  昨日叶勤第一天上班,他就是去造办处逛了一圈,熟悉熟悉同僚,熟悉熟悉养心殿,然后就约上务尔登一起拜访显王府去了。
  在显亲王府,王师爷给叶勤列了一个造风扇的大体流程,这第一项,就是得确定叶勤在造办处的地位:搞一处独属于自己的地盘。
  这个地盘,就是单独造风扇的作坊。
  这作坊,包括场地、工匠和原材料。
  第一步,先搞定场地再说工匠和原材料的事儿。
  于是,今日叶勤按点去到造办处,就开始跟主管郎中谈造风扇的相关事宜。
  造办处两位郎中,一个是郎中吴先朝(zhao),一个是郎中满达礼,两人都出自内务府包衣之家。
  昨日是吴先朝在仁智殿坐堂,叶勤第一次去养心殿,就是从他手里领了自己的身份牌,然后去到养心殿,另一个郎中满达礼带着他熟悉各处。
  今日则是满达礼坐堂,吴先朝在养心殿坐镇。
  所以,叶勤提出要个单独造风扇的场地后,吴先朝就在养心殿侧面靠墙建的西围子房中划拉出一间低矮破败的空房间,歉意道:“咱们造办处专门为皇上和娘娘们造器物儿,每一件都十分要紧,目前只有这处空房还可得用,就给叶主事了。”
  让吴先朝管叶勤叫爷是不可能的,叶勤他配吗?
  所以,就不伦不类的称呼他为叶主事。
  叶勤怎么会看得上这间破烂房,于是就给他换间好点的房间跟吴先朝磨起了嘴皮子,满达礼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其实在仁智殿坐堂这种差事吧,就跟做办公室喝茶看报纸一样,你想躲清闲,你就坐那儿喝着茶品鉴着物件儿消磨时间,你要是想四处走走,也没有人会告发你擅离职守。
  满达礼就是特地去给叶勤撑腰周旋去的。
  他受了谁的吩咐,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叶勤道:“有满达礼周旋,总算寻摸了两间还算能用的空房间,连带着西围房的那间破烂房,两间做工坊,一间做储物房,够用了。只是去四贝勒府那边拜访,不可拖延太久了。”
  要拖延太久不去,那叶勤可就太失礼了,给人的印象会迅速向狼心狗肺上靠拢。
  王师爷也颔首道:“王某替东家写一张拜访贴,着奴才投递到四贝勒府,看四贝勒什么时候有空见东家吧。”
  叶勤拱手致谢,道:“如此,最好。”
  看吧,师爷就是干这个的,你让叶勤上手写帖子,他倒是能写,但估计会被人贝勒府的门房给扔出来。
  德亨就伏在案几上一面听大人说话一面练习刚学到的那一横,他就这么看着王师爷从自己袖袋里抽出一张空白的拜帖,三两下写好,晾干字迹,交给陶大,让他迅速去四贝勒府投拜帖。
  呵,这个空白拜帖居然是王师爷自己带来的,可见他是有备而来。
  德亨就亲眼看着叶勤脸微微的红了,然后忙扯开话题,就造风扇之事与王师爷做详细探讨。
  德亨心下不由莞尔,真是难得,他还是头一次见自家阿玛不好意思呢。
  王师爷在德亨家用了下午饭,然后一面捧着茶消食,一面教了德亨如何写“竖”,没教一会子,陶大就带着口信回来了。
  陶大回道:“原本奴才投了拜帖就该回来的,恰好哈图尔回府,遇到奴才就多问了一句,奴才说主子欲来府上拜访贝勒爷,哈图尔就让奴才等等,他去回贝勒爷问什么时候有空。奴才在门房等了两刻钟,哈图尔亲自出来跟奴才说,贝勒爷明日下晌有空闲,主子可以上门拜访。”
  王师爷笑问道:“东家与那个哈图尔有交情吗?”王德正当然认识哈图尔,四贝勒接手了丹臻王爷的领旗位子,作为贝勒府司仪长、典仪官的哈图尔,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入了大家的眼了,呵呵。
  叶勤客气道:“哈图尔之前来我家替弘晖阿哥给犬子送过两回信,混了个面熟罢了,不成想他竟是如此顾念,倒是让叶勤惭愧了。”
  王德正对叶勤的说法不置可否,心道这个叶勤看着不声不响的,水还挺深,就道:“既如此,东家明日下衙之后,带着拜礼去贝勒府拜访即可。”
  叶勤发愁:“只是这礼物如何置办,还要先生指点。”
  王德正道:“以东家财力,置办出来的礼物恐怕入不了四贝勒的眼,不如从巧和奇上面着手。”
  叶勤:“愿闻其详。”
  王德正:“王某观东家自酿的糟米酒滋味甚是独特,不如带上两坛子去请贝勒爷品尝。”
  这年头走礼丰富多样,并不总是珍奇古玩的送,或者说送酒送吃食送布料这些家常的都是常礼,送珍奇古玩的才是罕见。
  得藏在书房偷摸着进行的那种。
  叶勤没忍住看了伏案练字的儿子一眼,道:“甚好。只是一样酒,是不是太过简薄了?”
  王德正:“有糟米酒做主礼,其他的东家看着添补一些也就行了。”
  叶勤都应了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些明日去贝勒府拜访的细节,王德正就告辞了,临走前,留下一张书单,上面列了一些诸如《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幼学琼林》等蒙学书籍,需要叶勤给德亨采买。
  没错,德亨要人家给开蒙,是没有提前准备书本的,但今天学了写字,并不算虚度。
  次日王德正照常早膳后来叶勤家中坐馆,给新收的小学生德亨开蒙。
  开课前先检查了德亨昨日所学,见小学生交出来的功课横是横,竖是竖,已经有了直溜模样了,就勉励了他几句,让他继续坚持练习。
  然后又新教了点和勾的运笔方法,看着他学的差不多了,就停下,摸出一本自带的《幼林琼学》来,开始教德亨背书。
  就在刚才,陶二已经带着银子和书单去书坊给德亨采买开蒙教科书去了。
  其实德亨是有诸如《幼林琼学》这些基本启蒙书的,都是以前他好奇跟阿玛和大舅提了两句,然后两人给他买回来的,他的大部分汉字也是从上面看着学的。但在这个王先生面前,他打算少些事,全部按照他的安排来上课。
  毕竟会写字和能通读古代启蒙读物差别还是很大的。
  就在德亨跟着先生将《幼林琼学》开篇天文中的第一段反复诵来念去的时候,吴天宝带着弘晖的书信上门了。
  吴天宝看了眼面前这个一身儒生打扮的王德正,觉着此人面善,却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德亨就跟两人介绍道:“吴谙达,这是我家新给我请的开蒙先生,先生,这是四贝勒府上管事吴天宝吴谙达。”
  德亨很会讲究说话的艺术。他只跟吴天宝介绍王德正是他的启蒙先生,却是没介绍这个先生姓甚名谁,是何字号,是因为昨晚叶勤已经跟他说过王德正的官职和他以前是丹臻王爷身边数得着的精英的身份了。
  显亲王府从威名赫赫到现在的不显山不露水,也就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丹臻王爷是死了,一了百了,但留下来的旧人,有的改换了门庭,有的,还犟着一个“忠贞”二字,留下来辅佐小王爷衍潢呢。
  王德正就是留下来的这一批人中的一个,他们这些人,对四贝勒府怀恨在心倒也着实说不上,但不甘心是有的,也一定是认真关注过四贝勒府的。
  德亨就猜,可能如今四贝勒府上几个重要的办事奴才王德正都认识,而四贝勒府上的人,你说人家眼高于顶也好,说王德正已经日落西山也罢,总之,他们见了王德正本人,不提名号,大概率是认不出来的。
  也确实如此,王德正也是真的认识吴天宝,吴天宝却是没认出来王德正。
  王德正就跟头一次见吴天宝一样,客气且疏离的拱手见礼,道:“幸会。”
  吴天宝也依照礼节还礼:“您客气。”
  德亨拆信的时候也没有特意避开王师爷,避开做什么,好像他跟弘晖交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般。
  他就当着王师爷的面儿拆开弘晖的信,展开看了一下,里面有三分之二的篇幅都是在畅想德亨要是去了贝勒府找他玩,他要带着德亨玩些什么好玩的,吃些什么只有他们府上才有的好吃的。
  经过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和一个又一个不重样的吃食方子,德亨成功给弘晖留下了“吃货”的印象。
  德亨看完信件,就道:“我知道了,劳烦你了。”
  吴天宝见德亨就这么两句话就完了,不免提醒道:“阿哥,您不给咱们小主子写封回信吗?”
  德亨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呢,我阿玛和二叔今天下晌就去你们府上拜访四贝勒,带了糙米酒做礼物,你回去给弘晖带个话儿就行了,让他向贝勒爷讨杯酒喝,就算是我给他的回礼了。”
  吴天宝带来了一盆内务府培育的绿色菊花来给德亨做礼物,因为德亨昨天送了他好闻的香包。
  如今这绿菊已经打了小小花骨朵,说不得一入秋就能开出大朵大朵的绿色菊花了。
  至于回信,德亨现在手小,写一封信要很长时间,他现在更想上课,若是现在就写回信的话,他不仅要错过接下来的课程,还要王先生和吴天宝等,十分的局促。
  所以,德亨跟吴天宝道:“回信的话,等我下课之后再写给他吧,等我家阿爹有空闲了,就给他送去。”
  吴天宝怎么会同意,他可是知道小主子有多么期待德亨的信的,要是他没有带着信回去,连回礼都要去向贝勒爷讨,那他这趟差当的可就太糟糕了。
  吴天宝一脸的为难道:“小阿哥,小主子一定没在信里跟您说,小主子他……他……”
  德亨奇怪:“他怎么了?”
  吴天宝咳声叹气道:“小主子他病了。”
  德亨一惊,忙问道:“怎么就病了?得的是什么病?病的严重吗?”
  吴天宝:“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咳嗽几下,偶尔打个喷嚏,幸而前儿个您给回信带了个银耳羹的方子,咱们小主子用了之后,奴才听着,倒是咳嗽好了些,今早奴才去拿信的时候,瞧着精神头也好了些……唉呀小阿哥,不瞒您说,小主子定是在盼着您给他回信呢,所以,您看……”
  吴天宝这话说的遮遮掩掩的,他是想从德亨这里拿到回信,又不想真的咒自家小主子得病,就将这话说的半知半解的。
  王德正一挑眉,这个吴天宝一打磕巴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吴天宝在说谎哄骗小德亨。
  德亨根本没听出来,因为德亨知道,弘晖正是在他八岁那年没的,但具体是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是因为什么还是得了什么病没的,他就都不知道了。
  弘晖自己说自己八岁了,德亨就以为是在今年,所以他一直在劝弘晖要吃好喝好锻炼好身体保持开朗愉悦的心情,这样若真遇到病痛,他的身体免疫力强了,说不定能挺过去呢?
  他现在听吴天宝说弘晖病了,立即给上心了,就跟王师爷请假道:“先生容禀,学生想请半个时辰的假,给好友回一封书信。”
  王德正点头应允:“可。”
  德亨起身拜倒:“多谢先生。”
  然后又坐下,抽了一张空白的纸,开始回信。
  是真的在回信,拿笔写字的那种,看的王德正这个先生啧啧称奇。
  却又觉着理应如此,毕竟他这个学生一见面就送了他一副祝寿对联呢。
  弘晖:
  见字如晤。
  我听吴天宝说你病了,心里十分焦急,吴天宝说你只是小病,但就算是小病,也不能大意了,不如你让你额娘给你请个太医看一看,我听说唐太医是太医院的小儿圣手,你们请他给你开个药方子吃一吃吧。读书习武也先放一放,等你身体大好了,再继续读书习武也不迟。
  弘晖,我一直觉着你读书太刻苦了,这样很不好。读书是一辈子的事,你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过分用力读书将身体弄的病病歪歪的,没有精神,以后恐怕也读不了多少书了。
  弘晖,生病真的很可怕的,你一定要重视起来哦。
  祝早日痊愈。
  德亨。
  德亨的回信很简短,可能是写的太急了,有几个字都糊在了一起,德亨也没管,又不影响阅读。
  将信塞进信封里交给吴天宝,嘱咐道:“你要多劝着你们阿哥一些,让他多休息,少用功。”
  王德正险些笑出声来,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劝人的。
  吴天宝尴尬的将信封接过来,又问德亨道:“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有?”
  德亨:“没了。”
  吴天宝有些失望,信到手了,这不是还没有回礼呢吗,他总不能真的要小主子去跟贝勒爷要酒喝吧?
  王德正从德亨诸多练字功课中挑了两张交给吴天宝,道:“这是德亨阿哥的功课,不如你带两张回去给你们小主子。”
  德亨立即去抢,着急道:“那怎么能行?就是些横横竖竖的……”
  吴天宝立即将这两张纸从王德正手里抢过,连同信封一起塞进怀里护好,利索的打了个千,告辞道:“奴才这就告辞了,小阿哥留步。”说罢跟撵兔子似的小跑着出门走了。
  徒留德亨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吴天宝走了,王师爷还在呢,德亨带着控诉的眼神看着这位启蒙先生,王师爷半点磕嘣都不带打的,拿指尖点了点翻开的《幼林琼学》书本,老神在在道:“来,先生考一考你,看你还记得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