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4节
  德亨:……
  德亨又好奇问道:“跟着你的那个大孩子是谁?”那个少年看着不像是奴才,但也肯定不是四爷的孩子,是弘晖的哪个亲戚?表哥?
  弘晖道:“是我的哈哈珠子,”又找了下德亨的四周,奇怪问道:“你的哈哈珠子呢?”
  德亨回答:“我没有哈哈珠子。”
  原来如此。
  所谓的哈哈珠子,汉译幼仆,小男孩。就是皇子皇孙或者诸王从八旗中挑选合适的少年入宫或者入王府当值,有的伺候主上洒扫饭食,有的作为小主子的伴读。
  如弘晖身边的那个少年,就是胤禛受封贝勒后,从所领镶白旗中为儿子精心挑选出来的伴读了。
  以弘晖现在的年纪,应该说是陪玩更恰当一些。
  弘晖对德亨说自己没有哈哈珠子有些不可置信,睁着大眼睛问道:“你没有哈哈珠子?那平日里都是谁陪你读书射箭?”
  德亨:“啊,这个啊,我今年才六岁,还没开始上学呢。”
  德亨虽然精通满蒙汉口语,甚至能胡诌几句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但认字的话,拍着胸脯说良心话,他认识拉丁语比繁体字多。
  实际情况是,他们一家都是文盲,包括他阿玛叶勤。
  弘晖:“是这样啊,我八岁了,比你大两岁。你看着真不像是六岁的样子。”
  德亨好奇:“那我看着像几岁的?”
  弘晖:“八岁,跟我一样大。”说着还点了下头,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
  德亨:“……哦,谢谢啊。”不知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弘晖又问:“你没有哈哈珠子,那跟着你的奴才呢?之前抱着你的那个男人是谁?是你的奴才吗?”
  德亨“噗”的一下喷笑出来,快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弯弯的跟吊在天上的月牙一样,道:“那是我阿玛,亲阿玛,可不是家里的奴才。”
  弘晖被这个回答惊了一下,立即懊恼的道歉道:“对不住,我不知道。”顿了下,又喃喃道:“我阿玛从来没抱过我。”语气里委屈和羡慕夹杂,趁着他雪白透红的小脸,怪可人疼的。
  德亨挠挠后脑勺,开解道:“大概是你阿玛当差太忙了吧,像我阿玛,没有差事,在家闲着没事,可不就得帮我额娘带孩子了吗。”
  弘晖想到印象中见到的阿玛不是行色匆匆,就是手里总是拿着一本书在读,果然是很忙碌的样子,就松了口气,道:“那我希望我阿玛也没有差事,这样他就能经常在家,然后…然后……然后就能偶尔像你阿玛抱你那样,抱一抱我了。”
  说着,他脸都红透了,眼睛亮晶晶的蕴满了星光,羞怯的低下了头。
  他只是希冀偶尔,而不是整日抱着他吗?
  德亨顿时有些可怜起眼前的小弘晖了。
  四大爷那工作狂魔,你让他没有差事做在家闲着抱孩子,可能他更希望与世长眠吧。
  德亨轻咳一声,换个话题道:“你平日里在家都做什么?”
  弘晖掰着手指头道:“早起给额娘和阿玛请安,用早膳,上午跟傅先生学清文(满文),跟戴先生学汉文,中午歇晌,下晌午吃点心喝奶/子,下午跟谙达打拳,等阿玛回来用晚膳,不过阿玛一般很少回来,每次都是我跟额娘一起用。晚上要是有空闲的话,阿玛会检查我的功课,做不好的话阿玛脸色可怕极了,还要打手板,可疼了,唉。”
  “唉……”德亨也长叹。
  一个小孩每天要干这么多事吗?德亨都替他累的慌。
  弘晖说完自己的,又问德亨:“你呢?你在家一天都是怎么过的?”
  德亨也学着他掰手指头:“早起洗漱,和陶牛牛一起帮陶阿爹喂牛喂马,哦,陶牛牛是我的奶兄,陶阿爹是我的奶爹,跟哈拉嬷嬷点菜,哈拉嬷嬷是我的保姆,是陶阿爹的娘,是陶牛牛的嫲嬷(祖母),用完早饭,跟着阿玛或者我额娘出门玩,他们要是不出门我就和陶牛牛、小福一起出门找邻居小孩们玩,哦,小福是我的大丫鬟,是哈拉嬷嬷的小女儿……等玩够了,就回家吃饭,然后再出去玩,然后回家洗漱,睡觉。”
  弘晖听的一脸茫然,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回德亨说的话,提炼了一下,惊讶道:“你一天除了玩,什么都没做啊。”
  德亨立即反驳道:“怎么没做什么,我不是帮陶阿爹喂牛喂马了吗?”
  弘晖张口结舌道:“那、那你,你没读书,也没打拳拉弓啊?”
  德亨理直气也壮:“我们一家都是文盲,我不用读书的。”
  他说的都是真的,他阿玛叶勤居然识字还没他多,你敢相信?
  弘晖:……
  弘晖着急道:“怎么能不读书呢?小孩子都要读书的,你怎么能不读书呢?”
  德亨:“谁跟你说的小孩子都要读书的?”
  弘晖:“我额娘啊。我额娘跟我说,小孩子都要读书,不读书的都是坏孩子,不是乖孩子。德亨,你一看就是很乖很乖的乖孩子,你怎么能不读书呢?”
  德亨:……
  德亨小大人似的叹一口气,道:“你额娘说的是对的,小孩子呢,还是应该要读书的……”
  弘晖大力点头,期待的看着他,听他继续道:“……我阿玛说了,等我十岁了,就送我去国公府上学了。”
  据说顺治爷原先是设有宗学的,八旗各设一宗学,如果年满十岁的未封爵宗室子弟入学,学习满文和汉文,但顺治爷又怕宗室子弟多学汉文,入汉俗,“渐忘我满洲旧制”,宗学便停止了,令诸王公在自家自行教育子弟。
  也就是说,德亨要想上学,只能去他祖父祖母家借读。
  国公府是有私学,但瞧他阿玛学的那个样吧,德亨对国公府那个私学教学水平持怀疑态度。
  弘晖:“……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上学,还没开始读书吗?”
  德亨:“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才六岁,还没开始上学呢,自然也就没有读书啦。”
  弘晖脑子都要成浆糊了,努力分辩道:“可是,我上学前就已经开始读书了,从我记事开始,就在读书了啊。”
  德亨跟弘晖两个娃娃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这场对话了。
  弘晖想的是:怎么回事?怎么他跟我不一样?他都六岁了,还没有读书,难道额娘是骗我的,不是所有的小孩都读书的?
  德亨则想的是:天呐天呐,见到古代版的鸡娃了!弘晖有一个历史上出了名的严苛阿玛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一个虎妈,小小年纪就被灌输了只有读书才是好孩子的思想,怪不得他要一个人避着人跑出来呢,感情这是小小年纪受压迫的狠了,本能自保,偷跑出来透透气啊。
  两个孩子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情:
  他在同情我!
  他可真可爱啊。
  德亨和弘晖同时移开了眼睛,弘晖结结巴巴道:“那、那什么,我阿玛教、教我,读书,可以明事理,知荣辱……那什么,你要不要来我们府上,跟、跟我…一起读书拉弓?”
  最后一句话,声音轻的几乎要消失了,要不是德亨跟他排排坐一起,都未必能听得到。
  德亨还真认真想了下去四大爷府上读书的事,继而就笑了,道:“这可是太唐突了,我还小呢,读书不着急的。”
  弘晖语重心长道:“六岁了,不小了!”又出主意道:“我可以跟我阿玛和额娘说,让你去我们府上,咱们一起读书不好吗?”
  德亨挠挠头皮,正不知道怎么跟弘晖说道理呢,就见一队仆妇端着祭品过来了,德亨忙扯着嗓子说道:“姑姑嬷嬷们,你们谁去跟四贝勒府上的人说一声,贝勒府的弘晖阿哥在我们这边,要找人就来这里吧。”
  这些仆妇本不欲理会个小孩子,但一听是贝勒府上的小阿哥,打头就有一个仆妇上前,对着弘晖和德亨福了一礼,温声问道:“哪一位是弘晖阿哥?”
  德亨立即指着弘晖道:“他是。”
  惹的弘晖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指头按下来握在手中,对那个仆妇吩咐道:“小爷迷路了,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你去皇叔妈妈(恭亲王福晋,按照亲戚关系,弘晖得管她叫叔祖母)那里跟我额娘说一声,叫额娘派人来接我。”
  那使唤人的自然口气,一看就是在自己家里指使人惯了的。
  反正德亨是学不来的。
  这个仆妇又恭敬福了一礼,将手上的祭品交给其他人,嘱咐了两句,亲自去正院找四福晋传话去了。
  弘晖挥挥手,对剩下还在等着他吩咐的其他人道:“行了,小爷不用你们伺候,你们下去吧。”
  这些仆妇才对两人再次福礼,依次告退,继续去做她们本来的工作去了。
  第5章
  德亨目送这一队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仆妇离开,等看不到背影了才转过头来,结果一下子就对上了弘晖控诉的眼神。
  弘晖:“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玩?”
  德亨立即喊冤:“哪有!”
  弘晖:“那你为什么不想来我们府上跟我一起读书?”
  德亨:你还记得读书这茬呢?看来是随了你阿玛了,忒执着!
  德亨头皮都要挠秃了,哦,他小脑袋本来就是秃的,只在脑后编了一个小老鼠辫,上头还坠了一枚新钱(铜钱)。
  德亨叹气道:“弘晖啊,你不懂,咱们小孩子是没有发言权的,大人不同意,你连你们贝勒府都出不来,更何况要个外人进去陪你读书了。”
  弘晖肯定道:“我去跟我额娘说,我额娘可疼我了,什么都听我的,我跟她说,要你来和我一起读书,她一定会同意的。”
  德亨:“可是,我不想去你们府上读书啊?”
  弘晖顿时泫然欲泣:“我就说,你是不想跟我玩。”
  德亨见他这说哭就哭的架势,立即扎手扎脚的慌了:“别啊,你别哭啊,我可没欺负你啊,你这样,你这样说哭就哭我心里慌慌的……”
  “弘晖,弘晖……”
  德亨转头去看,就见呼啦啦一大群的妇人朝这边快速涌来,打头的是两个不认识的贵妇,退后半步跟着那个弘晖让去传话的仆妇。
  德亨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其中一个贵妇一把将弘晖搂在了怀里,担忧道:“额娘的心肝,吓着了没有?你走丢了不知道额娘心里有多着急,”又捧着儿子的小脸,心疼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啊?来,告诉额娘……”
  额的个娘哎,这是个宝妈啊,还是有权有势的那种,德亨觉着自己要遭殃。
  院子里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在屋里纳凉的纳喇氏她们听见动静就都迎了出来,乌苏氏带领众太太奶奶们行礼问安:“请四福晋安。”
  又对另一个陪着四福晋过来的三十来许的妇人点头问好:“三奶奶。”
  三奶奶瓜尔佳氏温婉回道:“众位大娘婶子嫂子妯娌们安。”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女眷,瓜尔佳氏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上口叫大娘婶子嫂子就行了,总有一个能对的上号的。
  纳喇氏也看到德亨了,见儿子居然和四福晋怀里的孩子坐在一起,就招手唤道:“德亨,到额娘这里来。”
  德亨正要起身去找纳喇氏呢,听到这话就“哎”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开。
  腰间系着的麻绳被拽住了。
  德亨转头,见弘晖正红着眼睛倔强的看着他,就忙对四福晋解释道:“我可没欺负他啊,是他自己说着说着就哭了。”
  众人:……
  纳喇氏心下咯噔一跳,忙上前将儿子拉到自己身后护起来,蹲身给四福晋行大礼道歉:“您看,真是抱歉,孩子还小,不知轻重,若是得罪了府上的阿哥,妾身给您赔礼了。”说着就要双膝跪下磕头。
  德亨不干了,从纳喇氏身后站出来瞪着弘晖大声道:“弘晖,你说句话,你这样太欺负人了!”
  又拉纳喇氏起来,气的脸都红了,道:“额娘,我又没做什么,您不用磕头道歉。”
  纳喇氏可急死了,对面无表情的四福晋不住的赔笑脸连声道:“小孩子不懂事,不懂事……”
  四福晋看看掉金豆子的儿子和鼓着包子脸跟个炸了毛的小公鸡一样愤怒的德亨,有些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