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陈冶秋听着,没任何打算回应他爷爷的意思,却招呼着李纯真给他订一张最快回北京的机票,经济舱也可以。
  “我日防夜防,不要你有机会让陈家颜面扫地,连老婆都替你安排好了,你说你是怎么办事儿的!”陈克仍不解气,继续输出,“你和一个有夫之妇搅和在一块儿,你为了一个婊子把谢英声给甩了!陈冶秋!我怎么把陈家交给你,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管好陈家!”
  “我知道了。”陈冶秋说了一句,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丑事被揭破的慌乱,或面对指责和威胁的愧疚。
  “你知道个屁!”陈克怒道,“现在你在香港正好,给我老实待着,不许回来,等风头过了我们再说怎么处理烂摊子!”
  陈冶秋嗤笑了一声,目光投向远处波澜又起的维港。
  “您忘了刚才叫我什么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我一直都是反骨仔,您知道的。”
  第128章 尘埃落定
  医院一直是个矛盾的地方。
  很多人在这里出生,也有很多人在这里死去,循环不止。
  对凤栖梧来说,她没在医院里见过新生的人,她只知道,人会死,死在医院里。
  已过午夜,她一个人坐在医院白森森的走廊上,身后是围得水泄不通的病房。
  那里,凤老太太在做最后一次抢救。
  她听到病房里传出很多声音,哭声、喊声、说话声、私语声,悲怆的、痛苦的、冷静的、压抑的。
  这和她以往的经验完全不一样。
  小时候,她父母、哥哥待着的地方是安静的,死一般的安静。
  终于,病房里一瞬间变得寂静,没有了人声,只有机器发出的平静声音。
  持续绵长的滴声。
  然后,更响、更悲怆、更痛苦的哭声席卷着玻璃渣般的情绪冲出了病房。
  那个人的儿子、孙女、重孙子都在为她的离去痛哭。
  本应该有更多姓凤的人聚在这里为她流上或真或假的眼泪,但他们来不了了,真可惜。
  凤栖梧攥得重新渗出血的手忽得松了。
  她垂下头,任头发遮盖住自己的脸,也遮掩住她嘴角的笑。
  你走得快乐吗?对围着你的人放得下心吗?
  见到他们,你要怎么说?
  不,你见不到他们的,你是要下地狱的。
  【100%】
  “喃喃!”
  有人从楼梯跑上来,有些气喘,却脚步不停,奔向了她。
  凤栖梧抬起头,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陈冶秋。
  “喃喃。”陈冶秋半跪到她面前,见她只穿着一条单薄的露着肩膀的裙子,脱了外套给她披上,又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对不起。”
  身上暖和了起来,凤栖梧轻轻把头靠在陈冶秋的肩上,汲取着他的味道,和更多的暖意。
  “你怎么来了?”凤栖梧开口,声音很疲惫,“倒的哪门子歉……”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那儿。”陈冶秋松开她,抚着她的手看了又看:“还疼吗?”
  “不疼了。”凤栖梧摇头。
  到医院后,凤岚找了医生给她处理了伤口。现在她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除了针扎一样微小的刺痛,她几乎感觉不到什么。
  “脸上呢?”陈冶秋又去看她的脸,那里红肿了一块,可见凤淼当时下了多重的手。
  他轻轻抚着凤栖梧的脸颊,却又不敢真的贴上去,生怕又弄疼了她。
  凤栖梧把脸往陈冶秋的掌心凑了凑:“也不疼了。”
  亲眼见着她无碍,陈冶秋总算松了口气,可自责却又涌上心头:“我应该下午赶回来的。”
  “幸好你不在。”凤栖梧却摇了摇头。
  “傻。”陈冶秋皱着眉,呼吸却因着满心的充盈和愧疚而变得深沉。
  他不愿她面对众目睽睽之下的揭发,她自然也是一样,舍不得他置身其中。他们心意相通,都为彼此着想。
  陈冶秋探着身子,吻了凤栖梧,很轻,很久。
  有大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打断了有情人的慰藉。
  陈冶秋朝病房里看了一眼,问道:“人怎么样了?”
  “死了。”
  “死了?”陈冶秋有些吃惊。
  他深深看着凤栖梧,看她的表情,又透过表情企图看透她的心。
  她现在这么悲伤,是不是把凤老太太的死算在她自己身上了?
  “死了!你们高兴了?!”凤淼从病房里出来,头发蓬乱,脸上身上全是青紫。
  都是melisa乔下的死手。
  陈冶秋把凤栖梧挡在身后,冷冷看着凤淼:“你的手笔,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凤淼夸张地笑了起来,她抚了抚头发,又拉挺了衣服,恨声道,“你们男盗女娼的好事儿被揭露,气死了老太太,现在又反咬一口,把脏水泼到我身上!陈冶秋,你当狗当上瘾了吧!”
  “你的照片和视频哪儿来的。”陈冶秋并不因凤淼的话有什么不悦,他压根儿就不在意凤淼说什么做什么,他只在乎这事儿都有谁参与。
  对他而言,他们的关系公开了更好,但伤害到了凤栖梧,总有人不能善了。
  “那自然是看不惯你们狗男女的人给我的。”凤淼尖锐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你们以为做得神鬼不知,可苟且就是苟且,总有人会发现!”
  “凤栖梧!你t……”凤岱听见凤淼的声音,也从病房里冲了出来,要拿凤栖梧开刀。
  可瞧见凭空出现的陈冶秋,凤岱的动作猛地收住,只是神色复杂地瞪着他,不发一言。
  又有人陆续出来,看到陈冶秋和凤栖梧站在一块儿,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走吧。”陈冶秋不打算多留了,凤淼背后的人是谁,他心里有数。
  他朝站在最后的凤岚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他给了自己医院地址。
  凤岚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睛。
  “你不能带她走!”凤淼抢步上前,一把按在了陈冶秋拉着凤栖梧的手上,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背,几乎要掐出血来,“她是凤家的人!”
  陈冶秋用力挥开她的手,力气之大,速度之快,让人以为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沾了身。
  凤淼被甩得后退几步,手也打到了墙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凤岱几人赶紧扶住她,对陈冶秋怒道:“陈冶秋!你别欺人太甚!她姓凤,必须待在凤家!”
  “凤家?”陈冶秋的目光扫了围着他们的人一圈儿,轻笑起来,“凤家也可以没有。”
  凤淼闹的这一通把米家、陈家和乔家都给得罪了,连带着,和他们三家有往来的几家也都会避嫌,躲凤家远远的。
  即使他不报复,凤家也很快就要没了,凤栖梧自然谁家的人也不是了。
  更何况,他要报复。
  “走吧,喃喃。”陈冶秋揽过凤栖梧的肩,不理会身后的叫嚷,拥着她走了。
  医院门口围着许多媒体,他们都是看到香港那边的新闻直播赶来的。
  陈氏集团管理层、人妻、丑闻、变动。
  闪光灯下每一个词都是一块涂满猩红色奶油的蛋糕。
  “陈总,阿图玛,这边。”拉克申壮硕的身形挡住了一拥而上的媒体,喊着陈冶秋他们上车离开。
  李纯真也和他一块儿阻挡着记者拍照,但他身板儿没有拉克申的宽,很快被人钻了空子。
  闪光灯持续不断闪着,直刺陈冶秋的眼睛。
  他把披在凤栖梧身上的西装拿了起来,盖在她的头上,像不久前把她从livehouse里带走时一样,护着她上了车。
  凤栖梧坐定,陈冶秋却没有立刻上车。
  他关上车门,看向围着他的媒体:“需要我再做一次声明?”
  记者们有些摸不准陈冶秋什么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统统看向了陈冶秋。
  陈冶秋轻笑一声,找了台摄影机,说了几个小时前在香港机场面对媒体时的话。
  “因个人原因,我辞任陈氏集团董事一职,同时卸任集团内一切职责。”
  第129章 长夜
  凤栖梧以为陈冶秋会把她带回家。
  可到了机场,她才知道陈冶秋要把她带去上海。
  “我的证件都在老太太那儿。”凤栖梧为难地看着陈冶秋,提到老太太,她又有些神色不定。
  “已经找人替你拿过来了。”陈冶秋说。
  回到北京,赶去医院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先把凤栖梧带离一切是非。
  于是,他让辉子找人去凤家翻凤栖梧的证件,趁着凤家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让她能脱离凤家的钳制。
  辉子很快就传回了消息,说证件已经拿到,正让人送去机场。
  同时,辉子也告诉陈冶秋,陈克原本慢慢降下来的火又因为陈冶秋不管不顾地公开辞任再次被点燃,现在整个陈家像即将煮开的水,只等着最后一把火就能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