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盯着她的眼睛,他的眼里也似蒙了尘。
  凤栖梧朝他笑笑:“回家。”
  既然不做正事儿,那她也没必要呆在这里了。
  “凤栖梧。”陈冶秋的手稍稍用了力,没让她动,他还有话没说完,“虽然我们是这样的关系,但我不希望你傻得无药可救。如果你把自己作死了,我会很为难。”
  “为难什么?”凤栖梧无奈地笑了起来,轻声问道。
  “重新找个和你一样的女人。”
  “我这样的不好找?”她倒不信。
  女人多的是,结了婚的女人也不少。
  “让我喜欢的不多。”陈冶秋的手缓缓在她身侧游走,从手臂移到她的手指,最终拉住了她的手。
  凤栖梧不说话了,她不知道喜欢这两个字在陈冶秋这儿是什么意思,又意味着什么。
  “你喜欢我?”她低声确认。
  陈冶秋淡然地看向她,点了点头。
  “你喜欢我?”她又确认了一遍。
  “不喜欢为什么会找上你。”陈冶秋倒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了。
  他在暗流涌动下一眼看中了她,见色起意也好,偷香窃玉也罢,他从不否认自己喜欢她。
  “我以为你是看中了我这个不能吵不能闹,更和你没有将来的身份。”凤栖梧笑道。
  “你首先是你,t其次才是别人的太太。”陈冶秋稍稍朝后仰了身子,像个人生导师似地看着她。
  太荒谬了,一个奸夫,大言不惭地说着看似很成体统、实则毫无道德的话。
  陈冶秋的脸被凤栖梧挡住一半,月光不能完全照在他脸上,凤栖梧只觉得他虚虚实实,像夜里藏着的四伏危机,却又像青天白日下暴露的昭昭情谊。
  但凤栖梧无需费力就能明白这所谓的喜欢有多浅表,毕竟能轻松、无所顾忌说出来的喜欢,始终是皮肉、贪欢和掌控。
  她才不上当。
  “你好话坏话一块儿说,实在让我无所适从。”凤栖梧叹了口气,像是懒得和他再说下去,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攀在他的脖颈上,“你怎么这样。”
  “不重要。”陈冶秋把凤栖梧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你喜欢听哪句,我再说一遍就是了。”
  进了卧室,看到那张不怎么陌生的床,无数的暧昧气息瞬间笼罩过来,凤栖梧眨了眨眼睛看向他:“不是不继续了吗?”
  “别瞎想,睡觉。”陈冶秋轻轻把她放在床上,见她目光微闪又带着一丝怀疑地望向他,伸手在她眉眼上流连,“但如果你真的很想要……也不是不行,我尽量轻点儿,少折腾你。”
  凤栖梧笑了起来,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那睡吧。”
  “嗯。”陈冶秋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凤栖梧已着实有些朦胧睡意了。
  她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个散发着水气的人抱住了她,吻顺着她的额头落在唇边,又止于舌尖。
  “砍你一剑又洒你一盆狗血的人是谁?”那人问道。
  她挥了挥手,转了个身,闭口不言。
  “告诉我,阿梧。”那人这么叫她,头一回。
  她像是被迷惑,含含糊糊地回答:“……姑姑的两个儿子。”
  “这几年都是他们动的手?”
  “嗯。”
  坠入无尽黑暗前,她听到了那人沉稳又清晰的声音。
  “好。”
  【25%】
  第28章 生意(一)
  农历七月廿一是陈老爷子大寿。
  今年陈克不想大办,只邀了家人在北戴河小聚。
  陈冶秋不出众人所料是最后一个到的。疗养院门口执勤的武警通报说他来了时,陈克的生日蜡烛都已吹熄。
  风尘仆仆进了屋,送上昨天花了五分钟写就的“福寿绵延”,又说了几句祝寿的话,陈冶秋就打算回北京。
  “北京就这么让你挂念?”陈克当着陈冶秋的一众叔叔伯伯、堂兄表弟的面不好发火,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连陪陪爷爷的时间都没有?”
  陈冶秋猜老爷子指的大概是那天被他藏在书房里的野猫,倒是无所谓他的阴阳怪气,在他身边坐下,说道:“后天公司要开股东会,有关于我是否胜任的议题,我不去不行。”
  陈克装模作样地算了算日子,提醒他:“你是被罢免的对象,得回避。”
  “投票的时候我自然回避。”
  陈克瞥了他一眼,这意思是,投票之前他还得露个面儿,再威慑一番?
  “小四儿,你知道我虽然让辉子代表出席,但他是会投弃权票的。”陈克又说。
  他既然决定要让陈冶秋自己收拾残局,就不会参与到这里去,顶多就是派人参会,让股东会达到够数投票形成决议的条件。
  陈冶秋点了点头:“本来也不是重大事项,您弃权不影响决议。”
  陈克见他说得云淡风轻,又眼皮一放一抬看了他一眼,沉着声音道:“小四儿,你还年轻,吃点儿亏不算什么。你要是太出头,一下子把平衡打破了,你之后做再多都是于事无补。”
  陈冶秋半倚在圈椅里,微微抬了抬眉毛。
  “你看以前唱戏的岁数大了,园子老板扒了他的里子不让他上台,但面儿上还是对人客客气气的,为的是什么,不就给个面子,省得人家瞎蹦跶坏了生意嘛。你得了好,也得学会软着点儿身段儿,别让人家三天两头给你捣乱。”陈克又说道,“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谁是你这边儿的,听明白了吗?”
  陈冶秋想大概是老爷子听了什么信儿,觉得他最近联合其他股东的做法并不一定保险,股东会上人保不齐还是会倒票,这才出言提醒他,还是直接找老钱那个始作俑者和解得好。
  暂时装三孙子,就能从根儿上解决这个危机。
  “爷爷,这家小公司我都说了不算……”陈冶秋把目光投向他们周围或站或坐,但都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人,“将来陈家我还怎么管。”
  这话一出,屋里偶有的窸窸窣窣声也静了下来。
  他们听明白了,陈冶秋压根儿就没看上过手头这家公司,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做给陈家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辈们看的。
  他这个打小被家人丢在海外的反骨仔,平时话少,一开口就是要拿下整个陈家。
  陈冶秋风轻云淡地四下瞧瞧,见众人面色虽勉力维持,却也不如他刚来时那么自然,心里觉得过瘾。
  朝陈克笑了笑,他起身又要走。
  “小四儿,既然来了哪有大半夜往回赶的道理。踏实睡一晚,好好和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亲近亲近,也替我招待招待阿声。”陈克见陈冶秋油盐不进,不再和他说公司的事儿,只为他指了个一直安静站在众人之外的年轻女人,“别的法子不是没有,还是得看你的身段儿够不够软。”
  陈冶秋的目光顺着老爷子的手指看向谢英声。
  自上回他们在别墅里不算愉快的见面后,陈冶秋虽不会主动招惹谢英声,但爷爷却张罗着她一回回与他碰面。今儿过寿,更是把她叫来,大有不成事儿不罢休的架势。
  刚才就差直说兹要他应下和谢英声的婚事儿,陈克就能投反对票。
  看来他再不做回应是躲不过去了。
  谢英声一直注意着陈冶秋,见陈老爷子提到了她,她自然款款上前,和陈冶秋打了个招呼。
  “师哥。”
  一声温温柔柔的师哥出口,陈冶秋也没驳人面子,陈老爷子笑逐颜开,拉着她坐到陈冶秋身边,又让辉子搀着自己招呼工人去收拾房间。
  谢英声一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陈老爷子离开了,她才看了陈冶秋一眼,柔声开口解释:“师哥,原本陈爷爷请的是我爷爷,但我爷爷最近腿脚不好,就让我替他来祝寿了。”
  陈冶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他们所有人都明白的心思,她其实不必自洽一般地找个借口。不像凤栖梧,不想和他有什么拔腿就跑,想和他有什么了又千好万好,没有理由也可以变成理由。
  谢英声抿了抿嘴,又从衣领里牵出一块翡翠挂链来,献宝似地给陈冶秋看:“这是上回师哥拍下的翡翠,我重新让人雕了。”
  陈冶秋抬眼去看,果然见她手上是一块如意造型的翡翠,云纹经她设计,倒颇有雅趣。
  “好看吗?”谢英声笑问道。
  陈冶秋点了点头,不免想起那一日拍卖会上和翡翠一块儿出现的珍珠。
  掉在家里的那颗,被谢英声捡走了,想必她明白是自己拍下了那串珠子,又拿来送其他女人了,更甚,她还几乎和那个女人打了照面。
  但她此刻什么都没提,就像那天她不曾来过似的,陈冶秋很是满意。
  “男戴观音女戴佛,老师傅说雕个弥勒挺好,我倒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如意看着灵巧。”谢英声又说。
  陈冶秋不置可否,又看一眼翡翠如意,想起凤栖梧戴的是玉观音,和谢英声说的又不同。但要说她戴着有多不对,却也说不上,毕竟观音很适合她这种变脸变得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