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丽娘被苏榛夸得发毛。在山上她就发现了,叫她丽娘是正常的,但凡丽娘后头多加了个“姐姐”,那必然是有事儿,便斜睨着问:“可是有啥其它的活儿让我做?”
  苏榛嘻嘻嘻嘻地笑……
  于是丽娘留下,跟苏榛一起做大锅饭的午食。
  甚至还不止丽娘,她家夫君赵勇也被拉了“壮丁”去跟着萧容挖地基,最后是她两个娃娃也门儿清的自己跑来,跟着“苏屯长”叠纸盒去了。
  这下可好了,地基挖的飞快。而挖出来的土也没浪费,用来垫高院子地面,*可以防止开春了雪水或者雨水倒灌。
  这提议甚好,苏榛还想存够钱把房屋全部翻新呢。而且开春后冰屋就用不成了,确实要新建仓房。
  今儿的午食仍旧是大锅饭菜,铁锅炖的山鸡加野猪肉。
  肥美的鸡肉、喷香的野猪肉、清甜的胡芦菔、白芦菔,再用调制好的番薯面混和白面,沿着热锅沿贴一圈饼子。
  随着锅里汤汁咕嘟咕嘟翻滚,炖菜的香气弥漫,饼子也被烘得金黄酥脆,底部浸着炖菜汤汁的部分软糯入味。临出锅之前往里焖了一层苕皮也是片刻即熟,透明的,浸透了肉汁,挟在筷子上颤颤的格外诱人。
  大大小小吃得肚子溜圆,坐月亮椅上消食了两刻钟便就又开工了。
  时下昼短夜长,都是尽可能占个天光做事。
  锅碗洗涮完,丽娘就一个人先回了家,她也得把今天杀的那些家禽赶紧收拾出来。
  赵勇跟两个孩子仍旧留在萧家帮忙。
  苏榛跟“苏屯长”借了赵家两娃出来,跟她一起捋鸭、鹅的毛和绒。这可是好东西,看看最后收集起来能够做个啥。
  灶间热水是现成的,苏榛把热水倒进大桶,再把放过血的鸭、鹅塞进桶里烫个周身,分别捞出来就可以粗拔了。
  先就拔去比较大的羽毛,顺着生长的方向拔,动作快而稳,鸭皮都完整的。
  粗拔鸭毛后,全部放在晒篮上,里头裹着绒毛和小的羽毛。苏榛就交给赵家两娃娃精细挑选。
  他俩跟丽娘学过挑绒,这活儿简单,但需要耐心。
  就是把羽毛和绒放在竹筛上轻轻晃动,比较轻的绒会浮在上头,小羽毛会逐渐下沉。
  他俩一边筛绒,苏榛就一边把绒收集起来放在木盆里清洗。水是皂角水,要把绒上的油脂跟污垢彻底清掉才是。
  反复的搓、反复的漂,直至盆中的水清澈了,绒便干净了。全摊在干净的苇席上,拿去暖棚晾着去。
  还交待了“苏屯长”安排小娃值班,每隔小半个时辰就派人过来瞧瞧,用手或者小木棍儿翻绒,让它们干燥得更均匀。
  绒不多,暖棚温度也高,苏榛估摸着晾一、两天都够了。
  剩的大羽毛,苏榛也没扔。
  就手寻了家里的碎铁皮,剪了几个圆片,边缘折起,拿麻绳紧紧缠绕。
  再选最漂亮的羽毛绑在一起,根部插入到钻了洞的铁皮中间,用绳子固定,一个漂亮的毽子就做成了。
  羽毛多,苏榛一口气做了二十二个。
  今天家里的七个娃每人送了一个,另外还留了三个给小树跟大宝、二宝。
  余下十二个可以拿去市集卖,据说能卖两、三文一个呢,也是笔小进项。
  娃娃们得了毽子开心得不得了。
  干活儿都干不踏实了,全部偷瞄苏屯长。
  谨哥儿一本正经的琢磨了会儿,“大度”的给他们放了休,七个娃欢呼着跑到了冰屋外头。
  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吆喝着,率先在雪地上踩出一片平整的“赛场”:“快来快来,这儿平,正合适!”
  娃儿们围拢过去,掏出毽子五颜六色的,在素白天地间格外亮眼。
  谨哥儿显然踢的最好,没一会儿就踢得小脸通红,鼻尖上挂着晶莹的汗珠,雪沫子随着脚下的动作簌簌飞溅。
  旁边围观的娃们拍手叫好,跺着脚驱寒,笑声、呼喊声震落了树枝上簌簌积雪。干活儿的大人们笑着看过去,光是跟着瞧,心情都敞亮了。
  而苏榛更是被娃娃们的欢笑声惹得玩心大起,忍不住回屋把外头的皮袄脱了,穿着舒娘给她缝的月白棉袄就跑了出去。
  选了个大些的毽子,直接加入到了娃娃们的队列中。
  寒酥本来在挖地基,抬眼便瞧见苏榛笑得开怀的模样:她一袭月白素面棉袄,领口与袖口绣了几朵红梅,恰似点点朱砂绽于雪色之上。
  一头乌发随意的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身姿轻盈,毽子起落,稳稳地在她脚尖翻飞。
  寒酥看着她,满心满眼只剩她,唇角又不自觉地上扬,是一抹只对苏榛才有的温柔笑意……
  苏榛带着娃娃们踢毽子玩了小两刻,怕娃娃们着凉,先领着他们回了屋、让他们自己里里外外擦了一通,消了汗才又出来。
  下午日头正足,便仍旧是大大小小众人各忙各的。符秀才先分别去了李家、杜家,检查了今日“工作进度”,再回来跟苏榛做了汇报、又盘了帐。
  着着实实节约了苏榛不少的时间。
  另外,秀才不愧是秀才,他甚至仅用两天时间就自己摸索出了一套监理办法。
  之前苏榛给匠人们的时间都很宽松、宽泛,只规定了最后的交付日期。
  但符秀才显然个性较真、严谨。给围墙跟房车打造都划分了不同的施工阶段,如基址、主体、雕饰等。精确了每个阶段的起止时间,以此来更详细的把控进度。
  甚至还跟柳师傅一起商量,计算出每个时段所需的石料、土料、木材等分批供应量。保证建造过程中不会出现因材料短缺或人力不足而延误工期的情况。
  最“变态”的是,他甚至还有自己的进度标记。
  例如在材料上用颜料或者刻痕标记出预计完工时间和实际进度,这样可以直观地看出进度是否符合计划。
  说实话他的严谨较真,让苏榛都不太好意思在泥瓦匠身边儿经过,感觉自己像个苏扒皮。
  起先的时候,柳师傅等人自然也是对符秀才烦透了。
  可烦归烦,两天相处下来,发现符秀才虽然较真却讲理。并且也不会摆读书人的架子,闲时棉袍一脱跟着挖地基、挑土坯的,啥活儿也没少跟着干。
  行吧,当泥瓦匠这么多年,多么难缠的主家他没见过?反正自己行得正,就不怕他挑毛病。
  但说实话,下意识就也跟着符秀才的步子紧张了起来,比平时做活儿要认真不少。
  苏榛虽不知道柳师傅的心理活动,但她给了符秀才绝对的“发挥空间”,毕竟她会公平公正及尊重,以及钱上也不会亏待匠人们。
  一直忙活到黄昏,苏榛正打算做晚食,就听到外头乔大江跟春娘、小树来了。
  迎出去瞧,可不是来了,且像逃难一样的来了,拖着两木橇的被褥、弓箭、锅碗之类的。而且小树还在抽泣,那两口子脸上都挂了彩……
  不用问就知道,分家打的呗。
  萧容跟叶氏赶紧把这三口拉到主屋坐着。苏榛估计着他们应该是连午饭都没吃,赶紧热了一些锅盔先让他们垫巴一口,又把小树交给了苏屯长带到冰屋玩去,随后才仔细瞧乔大江夫妇,到底咋了。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两口子伤全在脸上,乔大江是一道刺目擦伤从左脸颊斜劈至下巴,渗着血水,如今凝作暗红痂痕,周边淤青洇开,青中透紫。额前乱发被汗水浸得湿透,几绺贴在脸颊,衬得脸色越发铁青。
  春娘虽说没见血,但脸上、脖子上也是乱七八糟的巴掌印、抓痕,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就跟苏榛想得一样,他们三口几乎相当于净身出户了,就只带着被褥棉衣、日常用具,以及春娘缝在棉袄里的碎银六两。
  春娘一边说,一边把泪水用汹涌怒火顶回去:“我受够了这窝囊气,真当咱们是泥捏的,任她搓圆捏扁!”
  “这乔老太婆打的?”叶氏亦是心疼不已,已从柜子里翻出一些药粉,赶紧给乔大江擦一擦。
  春娘点了点头:“还有三房的人。二房虽说没动手,但也拉偏架,否则我们不至于吃亏。再加上大江顾忌着亲情,就站在那里不还手!”
  苏榛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着实头疼。家务官司里最怕的就是一方死活顾及亲情、而一方死活不顾亲情,外人听了,就真是只跟着干生气。
  春娘继续说着:“今天就是议分家的事儿,先也不过就是吵,吵着吵着,三房婶子突然就说我跟大江藏了钱,要我们吐出来。还说榛娘往后每月会给我们八两银子,这笔钱也要交出大半儿给家里,才放我们分家。”
  叶氏也是好气又好笑:“我家每个月给你们八两?这又是听谁说的。”
  春娘冷哼一声:“是大宝或者二宝吧,应该是听到咱们在商量蜂窝煤的事儿,听了个囫囵,只记住了八两这笔数目就回家告密了。”
  听到这儿,叶氏跟萧容都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