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也不知道他站那儿看戏看了多久,反正神色间倒是透着愉悦。
  呵!
  苏榛倒仍旧挺平静的,直接快步走向盛重云,甚至还扬了些许笑容,“重云公子,回来的正好,这是你要的那十副手尉,我伯娘说要我专程给送来呢。”
  盛重云的笑容反倒逐渐敛了,有些无奈“就这些?”
  “二十五文一副,一共二百五。”苏榛的笑容跟盛重云成反比。
  沉默……
  还是小司机灵,赶紧拿出自己的钱袋子拿出一两,“苏娘子,给您。”
  苏榛笑咪咪接了,大咧咧从她的从肩背包里取出她硕大的钱袋子,哗啦啦的拎出一串串的铜板,不紧不慢的数。
  盛重云知道她是故意的,大庭广众之下,她就是故意的!
  但她如此故意,是不是因为生气了?生气,是不是因为钟离语琴?如果因为钟离语琴,那……她是吃醋?
  盛重云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脸色回温。
  也多亏苏榛此刻专注于数钱,否则她要是瞧见盛重云的变脸神功,一定会在心里:有病吧?
  苏榛数出七串零五十文,好大一捧直接给了小司:“小司,找零。谢谢你。”
  又跟盛重云施了个礼,“重云公子,也谢谢你照顾我家的小生意,后会有期。”
  “很快会再见。”盛重云略弯了些腰,轻声答了。
  他本就离苏榛站得近,此刻这么一说话,倒像是耳语一般,用只有苏榛听得到的声音。
  苏榛腹诽:别这样,略油腻啊……
  反程的时候车上又是热闹了几分,三个女眷嘴就没停过。
  白老汉虽没能亲自参与盛府的“纷争”,但听丽娘跟舒娘说得那么精彩,心下也给苏榛比了大拇指。
  丽娘:“榛娘,那些贵女的嫁妆里是真的有棺材?我这是第一次听说。”
  苏榛点点头:“是真有。”
  毕竟她在现代就继承了棺材铺,这方面的历史还是学过一些。
  舒娘却想得更深一层,“我出嫁的时候也带了十两银子当嫁妆,说是给我在婆家的底气。但我没想过这底气还有其它意思。”
  苏榛笑了起来,拉住舒娘的手,“舒娘姐姐,我那么说,是针对钟离语琴。但姐姐你不同啊,你的底气不是娘家给的,是你自己给的,靠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就算你没那十两嫁妆,你也有资格在婆家被尊重。但有一点,嫁妆也好、底气也好,心甘情愿的奉献是出于对家庭的爱,对家里人的爱,而不是出于谁定下了规则。哪怕这个所谓的‘规则’历经千年,甚至往后还要千年。”
  她也知道当下的两个女眷是羞于提爱、甚至听到这个字都会脸红。
  但一个“爱”字,是苏榛无法找到类似词汇能代替的,只能这么直白的说。更何况,未来会有那么一天。
  “爱”,是可以被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一行人晃晃悠悠回到白水村,时辰尚早。
  本该最先路过萧家,但苏榛要去舒娘家买水囊。城里的羊皮水囊要一百五十文一个,舒娘家自制的只要一百文,苏榛便去买了三个。
  另个,苏榛还特别嘱咐了两个姐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围猎要用的帆布裁出来做防水地垫。毕竟熟桐油刷在布上,也得用个三五天才能完全干透的。
  而明儿个就要出发了。今晚做,起码保证它冻硬不会粘连,上了山继续晾了就是。
  绕了这一圈儿,萧家变成最后一站。
  家里人都在,一股脑的冲出来迎苏榛、搬东西。又是心疼她吹了冷风,又是觉得她下山一趟怎么好像瘦了……
  苏榛却第一眼就瞧到屋外头已经摆了一排蜂窝煤在晾,底下还垫了稻草。很是兴奋,看到寒酥手里还拿着模具,便要过来仔细看。
  时间这么短,杜家的做工却很不错,跟她想的大致一样。
  寒酥:“趁这几日没下雪赶紧做了些,娘在家看顾着,地上若是湿了就搬回冰屋。”
  “甚好。”苏榛点点头,也是心满意足。
  最近这几日冰屋成了萧家的餐厅加工作室,可是比窝在灶间舒服太多了。
  而另一头,叶氏已经拿出二十文车资交给白老汉。苏榛跟舒娘丽娘车资一共是七十文,榛娘买的东西最轻,另两个女眷本就只要她出十五文。但叶氏不愿计较那么多,就出了二十文。
  送走白老汉,苏榛回屋又是跟叶氏一通盘帐,也把叶氏要的羊髓膏面脂拿给了她。
  叶氏小心翼翼的拿指甲盖儿背面蹭了点儿出来抹脸上,不住的夸赞苏榛买的好。甚至听到要四百五十文“巨款”的时候也没啥反应。
  苏榛偷偷松了口气,本来她还怕叶氏嫌贵呢。
  今天带出去的银子加上收的帐、又花出去的钱,三方加减,总共带回来一两九钱零五十五文。
  叶氏把钱放进钱箱,存银突破到四两九钱零八文,心满意足。
  又拐弯抹角问了一下重云公子在不在府上,苏榛索性直说:“伯娘,我现在真的没考虑这些,我还小。”
  “好好好,伯娘不催你,你只要开心,咋都成。”叶氏嘴上这么说,表情明显却不是。
  苏榛略感无奈,催婚真是个千古难题。
  她今日跑了小半天,此刻困倦得不行。叶氏本让她回屋眯一会儿,但她心里有事哪里眯得住,便给自己沏了杯浓茶喝了,抱起谨哥儿,跟叶氏去冰屋赶紧做防水地垫。
  瞧着谨哥儿无事可做,怕他无聊,苏榛便交给他个小任务,继续做黄泥弹丸,反正这东西是消耗品,做多少都行。小娃又喜欢玩泥丸,乐得开心。
  萧容和寒酥本来正把一部分蜂窝煤搬到冰屋的架子上晾,这会儿就先停停,先一起裁制帆布。
  “榛娘,你怎么买这么多,是要做多少?”寒酥有点被这几匹的阵势惊到。
  萧容跟叶氏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知道苏榛做事有谱儿,定是早有安排。
  苏榛确实有安排,但还是要跟萧家人商量商量,便说着:“其实咱们围猎一共二十七人,减掉咱家三口和李家四口、乔家四口、赵家两口,都买了帆布,余下就只有十四口人。”
  寒酥反应最快:“你是想,把那另外十四口的也做了?”
  苏榛点点头:“对,否则围猎的时候就咱们几户走得近的有地垫铺,旁的猎户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想法。出门在外的大忌就是团体不合,尤其又是雪原深山的,但凡人家想歪一点,都不说人家会害你,就是你脚滑一下、没人扶,都指不定酿了什么大难。”
  萧容心中一凛,深以为然。出门在外大忌就是你有、别人无。
  叶氏:“但这地垫要卖多少银钱合适?”
  苏榛也想过价格:“伯娘,所以我想跟您们商量呢,这地垫可不可以就不要钱了?”
  “白送?”
  “不止是白送,而且是匿名的白送,交给乔里正,说是公中出的银子。”苏榛答了。
  萧容有些奇怪:“这是为何?”
  苏榛:“我算过成本,一匹帆布宽六尺长百尺。按每张垫子三尺宽六尺长的剪裁比例,每匹布足可做三十二张,每张用布成本是八文钱,加上桐油,大概每张也只要十文。
  李家乔家赵家都不用咱们做,就是减掉十张。咱家只需做二十二张,其中十九张是给别人的,就是一百九十文。
  这钱其实不多,咱家手工成本加五文上去,十九张也不过赚个九十五文。这次围猎,还没出发就做了鱼面等物是收了手工费的,虽说大部分人认为这费用合理,但你只要收了银子,人家本能的就会认为你赚了,哪怕你只赚了一文。这还没出发呢,你家就赚?旁人会嫌的。”
  叶氏:“那不如大大方方就说是咱家送了,不是也能讨个人情?”
  萧容却已经懂了苏榛的意思,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人情,讨不得。”
  苏榛:“萧伯说得是。咱家自从到了白水村已经很显眼,这次送了,下次呢?升米恩、斗米仇。反正咱家也不需要挂个什么大善人的名号,索性就匿名送,只有乔里正一个人知内情就成。”
  叶氏听得唏嘘,也是恍然大悟。她心性本就单纯,一直跟着萧容行军,王府人口又少,又没什么亲戚内斗,哪里会想到这么多人性问题。
  而苏榛不同啊,她做为在现代还被吃了绝户的典型,苏家那堆吸血的亲戚。
  呵,苏榛不想回忆,回忆就恨得牙痒。
  萧容拍了板:“就按榛娘说得办,回头我去跟乔里正说。”
  事情商量完,四人就抓紧时间裁剪、浸油、摊晾,忙到晚食才停。各自洗了手,一起用饭。
  晚食是叶氏做的,味道虽不及苏榛,但萧家的原则一向都是:有现成的给你你就吃,别挑三拣四。
  吃了饭,苏榛跟寒酥去另一个冰库房看了一圈儿,架子上已经空了不少。下午村里雇的驴车挨家走了一趟,把装备都装车了,明个儿赶路各自带随身的东西就成。